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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信徒

塞德里克说完,心情忐忑的等待着欧娅娜的回复。

欧娅娜张开嘴,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堕化的第一显性特征是失声。

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

她实在是太虚弱了,就连用脑袋来思考都有些费劲,像常年搁置不用的废弃零件。

纵使如此,欧娅娜依然面带微笑,眼睛亮闪闪的,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最后她只能艰难的点了点头,尽管幅度很小,但塞德里克还是眼尖的发现了。

他走上前握住欧娅娜的手,闭上眼睛调动自己的本源力量。

——它藏在心脏里,被神的箴言所覆盖,只有施展庇佑之力和接受庇佑之力的的人心意相通,它才能穿过神的箴言,给被庇佑者送去王的庇佑。

这个过程不算漫长但也有些费时费力,因为欧娅娜已经因为基因病的加重身处堕化的边缘了,就算接受了王的庇佑,这个治愈过程还是有些艰难,所幸结果圆满,欧娅娜成功的接收到了塞德里克的庇佑,身上被污染过的痕迹已经消退,苍白的脸色也重新变得红润起来。

直到基因病被彻底治愈,塞德里克才收回手。

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小弧度,这是他换代后的第一个臣民,欧娅娜。

“天呐!欧娅娜你真的痊愈了!太好了!太好了!”

欧娅娜康复后最开心的人就是卢卡,他激动地想要抱住女儿,却在伸出手时看到自己身上丑陋不堪的痕迹时迟疑了。

卢卡停下了,真诚地说:“祝贺你,我的宝贝。”

“爸爸……”

欧娅娜明显因为父亲的疏离而有些难过了,她的眼眶里很快凝聚起一片晶莹的水光。

“接受神的庇佑,用健康的身体陪伴女儿长大吧。”塞德里克看向卢卡,主动递出了橄榄枝。

卢卡毫不犹豫的单膝跪地,然后郑重又虔诚地握住了塞德里克的手,声音微微颤抖着。

“您救了我的女儿,我理应对您奉上忠诚。”

卢卡和欧娅娜的效忠,使塞德里克重新获得了王的能力,虽然可供施展的区域很小,但是他终于拿到失落之城的权限了,一直以来他都在想自己能为这个接纳他的村子做些什么,现在他想到了,他要使用王的能力庇佑这个小小的村子,但是由于臣民不多,他的权限相当的小,能施展庇佑的地方并不大。

——这就是王能力的弊端。

王虽然能力来源于创世神林登,可是想要完全将它化为己用则需要足够的信仰,臣民数量的多少也侧面反映了这个王是否达到了神的标准。

他们只是神的容器,这份神力是暂时寄存在这里的,等到神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就是他们完成职责回归神父怀抱的时候的。

换个方式来说,就是消失。

神力被抽走的希望种子,只是一颗干瘪的普通树种。

目前塞德里克能够庇佑的范围很小,直最多只能覆盖半亩土地,对村子目前的处境来说没有多大用处,深思熟虑过后他决定优先改善卢卡家的环境,他指导欧娅娜使用木系魔法让这片土地长出了嫩草和鲜花,然后静候有缘人的到来。

欧娅娜:“这样是不是有些浪费您珍贵的庇佑之力?”

欧娅娜对此感到困惑不解,如此珍贵的力量只是用来装饰她家破房子的话,真的好浪费。

“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塞德里克说,“但是牺牲这点庇佑就能带来更大的收获的话,那么浪费就是值得的,更确切的说,我们应该将它称为投资。”

当夜幕上出现一颗星星的时候,就会吸引更多的星星,当星星越聚越多的时候,光芒就能照亮整个天空。

欧娅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只要是王的决策,那就一定是对的。

身为王的臣民,对王忠诚的本能是刻在灵魂上的印记。

一般情况下,人在接触到未知事物时很容易出现排斥心理,固执己见的相信自己的认知和判断,这一点放在失落之城的臣民身上毫不违和。

王是在很久以前失踪的,久到那时候阿斯托利亚的王还没有诞生。

这里的人大多都没见过王,却对王怀有极大的偏见,对此塞德里克表示十分理解,他们的抗拒心理来源于背叛,他也一样,被臣民背刺之后就无法再轻易相信阿斯托利亚的任何一个人。

忠诚行为事关一个国家能否在兰西亚大陆立足,如果王和臣民之间互相猜忌,那么迟早会陨落于深渊,塞德里克曾经毫无保留的信任自己的臣民,直到他被无情地推上了断头台——

他是阿斯托利亚不愿意承认的王,此刻却成了失落之城最后的救赎。

冥冥之中命运在他和失落之城之间绑上了一根无形的绳子,是选择接受命运还是解开绳索离开,塞德里克当然是选择后者。

他已经下定决心了,要成为不可替代的王。

卢卡和欧娅娜的变化就像一把密钥,打开了失落之城尘封已久的心门,给村民们干涸的精神世界带来了新的希望。

在基因病和魔物的困扰下,王的庇佑就像熟睡时的美梦,星光村的村民们一直坚守的底线开始摇摇欲坠。

村长华纳是活得最久的一个老人。

他小时候听长辈描述过失落之城曾经的样子,虽然没有比肩强国的实力,却是一个宁静谐和的富饶小国。失落之城地理位置特殊,气候温和,湿润宜居,国土上四季开满了鲜花,曾被冠以“神之故乡”的美称。

——与现在满目疮痍的景象天差地别。

他已经活得够久了,就算没有王对他的影响也不大,但是失落之城还有那么多年轻鲜活的生命,他们不该连同失落之城一起消失。

怀着复杂又纠结的心情,华纳给王都寄去了一封信。

信中讲述了这段时间村子里发生的事情,以及突然来到这里的阿斯托利亚的王——塞德里克。

他也不知道当初同意塞德里克留在村子里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但是此事关乎失落之城的未来,他不能随意对待,至于王都那边有什么打算,那就不是他这样的小人物该去考虑的事情了。

王都的回信来得很快,信中的内容在华纳的意料之中却也让他发愁。

王都那边的意思是,让事情顺其自然的发展下去。

如果神并没有抛弃失落之城,那么这个王就是神派来拯救失落之城的,毕竟阿斯托利亚的传言他们早有耳闻,双王都是真的话,只能表明其中一位王生来就不应该属于阿斯托利亚,阿斯托利亚才是那个真正窃取王位的小偷。

失落之城的王位已经空缺很久了,自从王带着希望种子消失以后,神殿也开始没落。

神殿的神职人员世代都是为了侍奉王而存在的,失去传承的神殿就是一座华丽的监狱,没有人愿意继续待在那里,现在的神殿已经彻底荒废了。

希望的曙光冒出了苗头,他们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下去了,但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黎明降临的希望还是新的灾祸,王都作为失落之城最后的圣土不能让整个国家陪葬,那么只能让星光村的村民们以身试险了,毕竟那是“神迹”降临的地方。

失落之城国土狭小,比起其他国家小得像个城市,三面临海只有一面与邻国接壤。

星光城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村庄,实际上它是失落之城驻边境线的秘密军事基地。

这里是失落之城的第一要塞,也是位于边境的王之鹰眼,村民们都是光明骑士团的前成员,在失去王之庇佑后渐渐失去了使用魔法的能力,却依然骁勇善战,村长华纳则是曾经带领骑士团中负责王宫安全的近卫队副队长。

他们临危受命伪装成普通人在星光村生活,负责边境的安防工作,是失落之城的第一道防线。

任何人想要经过星光村进入失落之城,必须通过星光村的审查,魔物更是难以靠近村子半分,除了那四处游荡的黑暗物质,这是唯一能令他们毫无抵抗之力的东西。

可是事情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与王建立契约必然会和失落之城站在对立面,因为获得庇佑的前提是对王献上绝对的忠诚,只要一旦完成这个契约,那么他们就是属于王的臣民,除非王最后能登上失落之城的王座,否则他们也没有资格继续留在这片土地上,哪怕这里是他们生而长大的故乡。

华纳重重叹了一口气。

失落之城的每个人都被命运推着走,不这么做的话,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正如王都而言,失落之城坚持不了多久了。

无论这是神的眷顾还是阿斯托利亚的阴谋,为了失落之城的未来,他们都必须试一试这个办法。

希望这次王都的决定是正确的。

他期待着失落之城重新成为“神之故乡”的那天。

-

微凉的晚风吹过平野,将死亡的气息吹到星光村的每个角落。

这段时间一直不怎么太平,魔物就像发疯了一样进攻星光村。

一开始只是零散的一两只。

村民们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与魔物打交道已经融入他们的日常生活,为了维护边境的和平他们有时也需要出村猎杀魔物,直到后面出现魔物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数量也越来越多的时候,他们总算觉察到了不对劲。

今天魔物的进攻更为频繁,以前只是一天一次,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波进攻了,村民们都有些疲惫了,一直使用魔法也是相当消耗体能的。

他们以前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魔物,似乎是商量好的一样从周围聚集过来。

说起来也有些反常,似乎是自塞德里克拥有臣民开始,村子周围就陆陆续续出现魔物的踪迹——以前是很难在村子附近看到魔物的。

“难道是它们发现了这里有王的存在吗?该死,我们好不容易才拥有王——”

抱怨声戛然而止,魔物的利爪差点抓伤了他的脸。

以前他们无法使用魔法,以武力与魔物对战的时候有些吃力,现在受王的庇佑能够使用魔法,再对上魔物就变得游刃有余了,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对上魔物就有绝对的胜算。

跟他们接受王的庇佑之后能获得使用魔法的天赋一样,魔物也能从黑暗物质中获得能力属性的加强,一旦遇上实力强大的终极魔物,只有国家大公才能有实力与之一战,像这样的真正的强者之间的对决,他们遇上根本没有赢的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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