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最还在负隅顽抗,被老妈子缠上简直是这天底下最头疼的事情。
太阳晒得要命,沈最眼前有些发白,连带着面前罗宇说了些什么他都不大能听得清。努力眨了眨眼,略微踉跄着往后倒退半步。
后背被稳稳撑住,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已经问到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气味。
肩膀被箍住,沈最身体在外力的作用下转了过去。
“哭了?”下眼睑被不轻不重地摁了一下,边渡望着沈最,语调里那点微弱的起伏不像是疑问,更像是陈述。
此刻沈最才察觉出自己方才红过眼眶,慌忙避让开,下意识想抬手遮掩自己的狼狈。
没能如愿,边渡手没松开,只是指腹挪动,替沈最把眼角的水光拭去。
那么多年过去,边渡的手还是很烫,掌心张开贴在皮肤上,像一床温度刚好的取暖毯。
在这颗心脏还没那么不中用前沈最也有一阵子身体不大好,很多个四肢冰凉难以入睡的夜晚,边渡都会凑过来。少年四肢修长,非常自然地将沈最牢牢搂住。滚烫的掌心盖在沈最的手背上,也会同现在一样,稍稍用一点力握住沈最的手,然后整夜都不撒开。
只是那会边渡年纪小,不会像现在这样用这么犀利的、不容置喙的语气问沈最:“他惹你生气了?”
说完,边渡抬起眼冷冷看向前方的罗宇。
还没来得及回答,罗宇便率先把自己摘干净,“哎,你这小孩怎么还乱说话呢?我什么时候惹他生气了?”
气氛被罗宇这一嗓子搅散干净,沈最思绪回笼,吸了下鼻子,强拗地偏过头避让开。
“别瞎猜,”声音有些嗡,沈最哽了一下才继续道:“没谁能惹我生气。”
也不全然是心理防线快被击破时的动容,更多还是因为难受。这么算下来,还真不关罗宇什么事。
沈最感觉到边渡上下打量的目光,却迟迟没听见意料中的追问。
过了很久,沈最听见边渡嗯了一声,先前替他擦掉眼尾水光的手顺其自然地牵了过来,沈最想挣脱都不能。
边渡作势要走,罗宇回过神下意识要拦,先前话说一半,该问的还没问清楚哪能让沈最这么轻易就溜走。
更何况,还是和边渡一块儿走。
他绕到两个人前面,抬手时看到边渡表情,不知是心虚还是边渡现在的表情真有几分唬人,罗宇竟然怵了一两秒,拦在半空中的手也跟着不尴不尬地放了下来。
在表情碎裂几秒后,罗宇用尽毕生功力努力地挤了个笑出来:“这不是我们小边吗?都成大摄影师了,昨天也没和你好好打招呼。”
边渡没松开,一双漆黑的眼睛不带任何情绪静静看着笑比哭还难看的罗宇。
罗宇干巴巴又笑了两声,僵硬继续:“你记得我吧?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
沈最总算有了点反应,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记得。”
能说话就是好事儿,罗宇刚松一口气,就听见边渡回答:“小时候你抱过我,指的是你把我抱起来扔出录音室吗?”
罗宇脸上本就不多的笑意在听到这句话后彻底冻住,而跟在身后的沈最却没绷住噗嗤笑了下。
边渡扫了一眼,沈最抿着嘴不敢笑了,又实在绷不住,只能装作咳嗽捂着嘴转过脸去。
罗宇挠挠头,“还怪记仇……”
从沈最身上收回视线,边渡又顺着瞥一眼尴尬到恨不能钻地缝里去的罗宇:“本来忘了,看到你就想起来了。还想起送我走的那天,你打了我。”
边渡的手紧紧牵着沈最,为此沈最一丁点细微的动作他都能察觉。余光顺着手里的动静看过去,果然是沈最无意识收拢的手指。
沈最不敢看边渡的眼睛,眼睫往下垂,视线落在了两个人紧扣着的手上:“我不知道他打过你……”
这句辩解听起来半点可信度都没有,但凡是接触过边渡的人都知道他脾气有多犟。依照当时的情况,他不可能乖乖上飞机。
先前的情绪还没缓过来,现在有夹上一层厚重的愧疚。
沈最身上的不适感被压制后又从四面八方蔓延出来,十指相扣的手都多了一道虚影。
紧紧牵着的手松开来。没了支撑,边渡险些没站稳。
但紧接着肩上就多了件牛仔外套。
沈最有些意外,苍白的脸上神色复杂到无法用简单的一两个词汇来潦草盖过。
反而是边渡,表情仍旧没变,一脸平静地替沈最把外套的肩线拉平整。
外套很厚,牛仔质地,带着一股子锋利的厚重。
但确实很暖,粗犷的、不容推辞地将沈最严严实实裹在这一袭密不透风的黑里。
“那就先吃饭。”边渡替沈最扣好扣子,风马牛不相及地又重新牵起沈最的手。
鬼知道边渡在意大利到底吃的什么饲料,过了十九岁还能再抽条发育,这会套着他的外套沈最的手指都只能露出来一半儿,边渡想像刚刚那样牵着沈最的手还得往里掏一点。很麻烦,但架不住他执拗,就非得把沈最整个掌心都收拢在自己手指下面才肯罢休。
罗宇愣了下,想说点什么,起码不甘心沈最就这么被带走。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张口,只是刚对上边渡那双黑不见底的眼,心里就发毛地把话咽了回去。
最后梗着脖子弱弱发问:“吃完还回来吗?”
边渡没正面回答,只低下头问沈最:“能自己走吗?”
他牵得很紧,沈最根本挣脱不开,再一想到继续留在这罗宇肯定还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索性先走为上策。
“能……能的。”
其实气温不是很冷,这座城市的夏天严格来说算是高温城市。出了空调房,林荫道上几乎没有人还长衣长裤裹得严严实实,更多都是像此刻的边渡一样,随意地穿件短袖。
真要说实话的话,沈最也不觉得自己冷,只是心脏功能不好导致的四肢冰凉。
觉得困乏无力是正常的,这种感觉不会因为天冷天热而改变,除非哪一天天降奇迹。
这么说来,身上这件衣服就显得多余。
想到这沈最不由得朝身旁看过去。不得不说意大利的伙食是真的好,如果把现在的边渡牵回去,估计他那帮傻der亲戚都认不出来这是那个以前只敢躲在楼梯夹角里的脏小孩。
七年,又是一个七年。
沈最花了七年把那个脏小孩养成了一个很好少年,少年又花了七年,把自己变成了更好的男人。
高大、英俊,看样子还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有了不错的成就。
虽然仍旧沉默寡言,但不妨碍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见不着人就要害怕到把自己藏起来的脆弱幼童。
虽然再一次并肩而行时两个人仍旧十指相扣,但沈最心里清楚,现在之所以还牵着手,更多是他没力气走路,边渡用这样的方式借一点力给他罢了。
忽然边渡停住脚步,他转过身看向沈最,轻轻将手松开,又展开双臂。
沈最:“?”
“大大方方看。”边渡转了个圈,动作不快,转圈时朝向沈最的每一面他都顿了下再转身。
重新面向沈最时,迎着沈最不解的眼神,他平静道:“我是你的,你想看哪里都可以。”
大街上有人侧目看过来,边渡一点没感觉,还继续问沈最:“你想看哪儿?”
沈最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他连忙按住边渡抬起来的手,“大马路上,你是要当流氓被抓起来吗?”
手指反被扣住,又恢复成了先前紧紧牵着的状态。
但莫名其妙的边渡竟然很高兴的样子,非常罕见地挑了下眉道:“挺好。”
“嗯?”
边渡垂眼看着沈最,“昨天能踢我,今天能扇我,说明真的不需要去医院,你没骗我。”
“……”
沈最开始后悔,后悔自己非得在两个错误的选项里选一个。
听罗宇唠叨逼供和跟着边渡出来吃饭,到底特么哪个正确了?!
长长呼出一口气,沈最不想再继续掰扯这个话题,心累带一点烦躁问边渡:“这饭还能不能吃?”
这回边渡回答得很快,干脆利落不带一丁点犹豫:“能。”
他抿着嘴,带着近乎局促的乖巧,“再等一下,车还要一会儿才能到。”
有些意外,沈最后知后觉发现,这一路走过来竟然和停车场是两个方向。
“你回国没买车子吗?”沈最问他。
边渡点了下头,一边看手机里网约车还有多久到一边回答:“安德烈有车。”
文创园区离正了八经的市区还有一段距离,车子不好打,屏幕上显示车子距离他们还有快三公里,中间有一段路还显示正在堵车。
不知道是嫌慢还是怎么,边渡面色有些沉。
太阳晒得晃眼,沈最也不大想等,问:“要不取消吧,开你……”
他顿了下,不知要用什么合适的词汇形容那个头发打卷儿的年轻外国友人,“开你工作伙伴的车。”
“开不了。”边渡点了催促,把手机装进兜里,牵着沈最往树荫下躲进去。
“没学驾照吗?”
沈最眉心皱了起来,仰着头看向边渡,“不应该啊,明明当初给你规划开支的时候算进了学驾照的费用了呀。”
阳光斜射,又被边渡的身姿遮挡,树荫和身影给沈最留出一小片只属于他的阴凉。
生怕自己计算错,沈最低下头在心里默数了一遍当初自己给留的钱。
只是时间有些久,加之他也没亲身参与过边渡这几年的生活,所以再怎么算也没法一一算清楚。
抬头时视线猝然交汇,沈最莫名有些歉疚,难为情地垂下眼。
他指腹搓了搓边渡的指节,轻声道:“对不起……”
声音太轻,边渡没听清,但大概猜到沈最要说什么。
他紧了紧牵着沈最的手,坦诚道:“学了,你给的钱每一笔都按照你的规划用的。”
“那为什么……”
边渡没直面这个问题,只抬手替沈最擦了擦鬓边的虚汗,“打车也能去吃饭,你觉得热我能给你遮着。总之不是大事,还能被你牵着就很好。”
感谢阅读,鞠躬。
开文前编辑就问过我好几遍,就非得叫《一本年下文》吗?就……我的取名水平真的烂得可以,就一直在拖拖拖,打马虎眼。后面开文后编编又提醒我一遍,跟我讲上榜后必须要取名了。我那天急得抓耳挠腮,上蹿下跳去问我朋友,结果我朋友和我半斤八两都是丈育,我说叫《病美人训犬实录》她说叫《复活吧,我的爱人》(绝望闭眼)。
今天又问了另一个朋友,商讨之后决定就叫现在这个了。(虽然也没好到哪里去,但好歹也算个名字了)
小狗什么都不知道
但小狗爱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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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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