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成绩出来的上午，裴楠跟齐晓云待在学校谈话室，对面坐着的周枝枝深深叹了口气。
很疲惫。
周枝枝觉得做班主任实在不容易，上次处理早恋事件，当时还非常不安，生怕两人成绩受影响，这次月考成绩一出，许行之年级第一，裴楠年级第二！
这件事她终于可以稍微放下心了，可是一波又起，她从宿管阿姨那边了解到，他们班居然发生打架斗殴。刚听到消息，周枝枝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幸好被旁边的桌子挡了下，却足以让她一晚难安。
碍于月考，她没有当天找人，专门挑了考完后上课的第一天解决这事。
“晓云，你说裴楠在宿舍对你动手了是吗？”
周枝枝的话让齐晓云低下了头，手指无措地搅动着，很长时间不说话，裴楠倒是很意外，这跟在宿舍咄咄逼人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察觉视线移到她身上，裴楠转过头与周枝枝目光相接，她刚要张口，一旁的齐晓云迅速解释：“是误会，没有打架，都是误会。”声音很低，说到最后声音几乎听不清。
裴楠吃惊地望向她，周枝枝皱着眉头看她，在两道视线注视下，难言的尴尬、气愤、难过等情绪涌上齐晓云心头，她觉得身体很热，很肯定脸也非常红，这是她控制不住的。
看到这样的齐晓云，周枝枝心里也明白了七七八八，她先跟裴楠说：“你先回去。”
裴楠犹豫了下，不放心地朝齐晓云望了一眼，最后起身离开了谈话室。
周枝枝在裴楠离开后关上了谈话室的门，从旁边倒了一杯水放到齐晓云面前，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周枝枝拍了拍她的肩，柔声说：“别紧张，先喝点水再说。”
温热的水缓解了齐晓云心理上的不安，她抿着唇低头不语，周枝枝没有催促，她在等着学生开口。
“我，我不是故意的。”齐晓云开口的瞬间，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几乎控制不住情绪的决堤，“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句话再三重复，除此之外，齐晓云一句话说不出来。
周枝枝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受性格、家庭、教育等多重因素影响，学生相处起来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冲突矛盾，这不可避免，也能理解。
但无法接受的是，人将自己恶念随意抛掷，让他人承担恶念带来的一切后果。
“晓云，待会回去我会给你重新调换位置。”周枝枝说，“你跟董悦音、覃勉都跟学校打了报告，只在中午时间回宿舍休息，晚上一般不回去，老师也想给你调换宿舍，由于宿舍紧张，这点上老师没法帮你。”
齐晓云抽着鼻子点头。
周枝枝继续说：“裴楠中午时间多数不回宿舍，你们二人撞见的机会不多，这样，你能接受吗？”
齐晓云瓮声瓮气：“能。”
“晓云，”周枝枝很认真说，“如果遇到什么事情，老师希望你能来找我，虽然我是第一次当班主任，但也做过学生，我也遇到过许多问题，如果你之后遇到问题，我很愿意成为你的倾听者。”
齐晓云点头，嗫嚅着说：“谢谢老师。”
换座位的事情在周枝枝上课前搞定了，覃勉成了裴楠新同桌。齐晓云将桌子搬走的时候，很不甘心瞪了眼裴楠，用非常委屈的声音说了句：“我可真不喜欢你，偏偏就是有人喜欢你。”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裴楠抿唇不语，覃勉这时候过来：“嫉妒啊？”
齐晓云冷笑： “谁会嫉妒她。”
覃勉还想回嘴，裴楠一只手落在她手背，摇了摇头，劝她不要再说了，帮着她一起把桌子搬到座位。
邵阳和陆政秦一直注意后面的动作，见齐晓云走了，都了凑过来：“你们就这么解决了？”
“嗯。”裴楠说，“都被喊去办公室了，再不解决我们就要在红旗下做检讨了。”
陆政秦压低声音，很是好奇望着裴楠：“你们真的打架了？”
裴楠说：“没有，都是误会。”
覃勉把椅子拉过来，刚听到这话，立刻回道：“手都没动，她自己摔的。”
邵阳摸了摸鼻子，心想：许行之问我要了覃勉的电话，原来是为了这个。
传谣言不主动辟谣，骑车还要载人回家，出事了及时了解情况，许行之这家伙何曾对女生有过这样。
他们才见过几次面，他见裴楠的次数还没有我多吧，可是许行之怎么感觉……好像……真喜欢上人家了，而不仅仅是他说的有好感而已。
“喂！”覃勉伸出手在邵阳面前挥了几下，邵阳想着事情，被这么一弄，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三人的视线都集中他脸上。
邵阳：“……”
陆政秦挠挠头：“你一直盯着裴楠看做什么？”
覃勉接着说：“你还看人看得发呆了。”扭头跟裴楠说，“他不会喜欢你吧？”
裴楠很冷静的认真想了下：“我觉得，我应该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覃勉点头：“我是认为，兄弟妻不可欺，我相信邵阳的人品。”
裴楠：“啊？”
陆政秦：“呃……”
邵阳：“……我真谢谢你仗义执言。”
“嗐，”覃勉说，“我们都认识多久了，说这话生分了。”
邵阳：你从哪里修炼的脸皮？！
窗外阳光正好，玉兰花香正浓，裴楠听着三人吵嘴，第一次觉得来到这边也挺好的。
***
月考成绩表张贴在一楼。
许行之很少来这边看排名，听说这次成绩后，他突然很想去看看这张贴着高二前一百名的排名榜。
“许行之”三个字挂在序号1的旁边，他没多看，注意力立刻被后面的名字吸引了。
“裴楠”两个字，正楷书写，中间空了一个字符，和他的名字工整对齐。
许行之站在一米长、两米高的理科排名榜上，轻轻笑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厉害。”语气充满了赞赏和佩服。
“你居然也来看这个？”
一道声音响起。
许行之知道是谁，轻轻点了点头。
裴桉先找到自己在文科排名榜上的名次——第三十五名，对于舞蹈生来说，这个成绩文化课成绩已经足够了。
“闲着无聊来看看。”许行之双手插兜，扭头也看到了裴桉的成绩，“进步了。”
“还用你说。”裴桉扬起下巴，目光瞥到裴楠的成绩，忽然轻了声音，掩饰不住的羡慕，“她考的不错。”何止是不错，理科全年级第二名，总分只比许行之差了两分。
危机感立即咕咕冒了出来。
又想到学校传言，侧过头瞪着许行之：“你是来看她的成绩的。”
许行之没否认，“嗯，是为了她。”
裴桉像个受到惊吓的猫炸了起来，上前一步，又怕被经过的老师听到，尽量压低声音：“你跟裴楠真谈恋爱了？”
许行之掰开她抓衣摆的手，向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说：“假的。”
裴桉压根不信：“我不信！”
许行之不想跟裴桉在这件事情多说什么，准备回教室：“那就是真的。”
“我不准！”裴桉突然大声，拉住他的胳膊，“许行之我不准你跟裴楠在一起。”说到最后眼睛已经红了。
庆幸这个时间同学经过的不多，但是刚才的声音还是不可避免让一些经过的同学侧目。
许行之面对情绪不稳定的裴桉，觉得这里实在不是个好说话的地方，他指了下外面：“去那里。”然后自己先迈步走了出去，裴桉跟在他的后面。
到了操场，许行之停下脚步，背后的裴桉再次开口，声音已经哽咽：“你不可以跟裴楠在一起，你是我这边的人！”
听到这话，许行之皱了皱眉头，他对这种蛮横的话感到不舒服，不由冷了下脸，“裴桉，你这话过了。我跟你和裴显从小一块长大，我们是朋友这不错，但这不意味我就是你这边的人，我交朋友有我的考量，我喜欢跟谁在一起也是我的自由。”
“我不管！许行之，你要是跟她在一起，我们这个朋友就当不成了。”裴桉气愤喊道，“她来裴家，抢走了爸妈的关注，抢走了许爷爷的关心，现在还想抢走你！”
这话像根刺，许行之觉得被它扎伤了，裴桉并不知道裴楠为什么来这里，她一颗心放在了裴楠身上，关注却只有自己。
许行之靠在篮球架旁，他微微抬起头，朝某个方向看去，又快速挪开了，他开口说：“裴爷爷对你多好你是知道的，晏叔和清姨要是不爱你早把你扔出家门了，裴显对你更不用说，目前为止没给裴楠一个好脸色，她抢你什么了？我爷爷关心一个刚回家的小姑娘又有什么问题？我想跟她交朋友，是我主动，她又有什么问题？是我的问题。”
“裴桉，”许行之喊她，裴桉眼圈红了又红，眼泪砸下来，他却跟没注意到一样，坚持把话说完，“大家都对你很好，这么多年的感情不会因为裴楠改变，你现在说这些话，凉的是谁的心，你不知道吗？人能自私，却不能太自私。”
裴桉咬着牙不吭声，泪水留了满脸，她抬袖擦了擦，低着头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
四人凑在窗口，意外撞见操场空地上发生的一幕，隔着太远，他们根本听不见声音，可是许行之冷脸的样子，裴桉哭泣的样子，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覃勉先看了下裴楠，觉得不对劲又望向邵阳。
邵阳见状也是一头雾水，对覃勉说：“我也不知道。”这怎么回事，许行之把裴桉搞哭，为啥啊？
陆政秦：“不会是吵架了吧。”
“能吵什么，还把人姑娘搞哭了。”覃勉说。
话说完，三人默契地扭过头，裴楠刚拿起笔，被三道视线同时注视，落下的笔还没写上一撇，就停顿了下来，她抬起头，摊手：“别看我，我更不知道。”
三人若有所思的对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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