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三妹敏锐地察觉到女孩的不对劲,甄家父母热情地招呼着师徒们,恨不得把龙肝凤胆都塞到几人碗里,席上众声喧哗,可落寞像水一样从伪装的缝隙流出来。
饭毕。
午后的阳光灿烂中带着些慵懒的味道,甄沃一人躲在房间里,坐在梳妆台前枕着手臂,看那些浮动的光子是如何涂抹在墙上、地板上,把一切变得温暖祥和。
“我想你需要一杯茶,”乔三妹把粉红花朵的白瓷杯轻置于其面前。
甄沃一言不发,板着张脸,突然一把甩掉茶杯,蹭的站起来,怒气冲冲,“你来干什么?谁叫你来了!谁请的你!”
乔三妹不想和她对呛,语气轻柔,“请问这里面是有什么误会吗?”
女孩不说话,转身走到窗台前,摸摸多肉的叶子,又气恼地掐下一点,扔在花盆里,还是憋不住,吼道:“我不用你们管,你谁啊!凭什么管我,滚远点!烦死了,”她双手叉腰,白莹莹的脸上红彤彤的。
乔三妹目光灼灼,“你并不想驱除邪祟?”
女孩闻言,一跺脚,抄起床上的枕头掷去,“滚!你以为你是谁,滚!”也不愿意再吐露多的信息,只盲目地驱赶。
三妹转身离开,甄母拿着准备好的礼品迎上来,小乔叮嘱她道:
“你们要注意关心甄沃的心情,这三天十分重要,如果摘下,那狐狸会复苏。有的时候人的心意是不一致的,父母和子女、旁观者和亲历者,意见并不统一,做法不相容,可对于一个家庭而说,一个人的行为直接影响到其他人,谁都不能置身事外。”
甄母觉得她话暗藏深意,这或许是世外高人们的通病,喜欢讲一些玄之又玄的话。甄母点头称是,又扬起幸福的笑容。
在甄家亲族的强烈请求下,师徒四人暂住村里的民宿,待三天过后,再回海航市。
甄沃心中烦躁,干脆做了一个视频来讲述自己这些天的经历,妆容选择素淡系,破碎感要强;衣服不要花里胡哨的,白裙为佳,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嘛!
视频发布之后,她隐隐有些期待,觉得这似乎会成为一个大新闻,一个爆点、奇闻,很多的转发和评论。
或许,还会有很多人顺着消息找过来,米元樟镇会迎来一阵探访的潮流,无数网红拿着拍摄设备络绎不绝地来直播蹭热度。甄沃脸上燥热,即将到来的热度让她有些害怕,也有些兴奋。
想法很奇特,但现实十分平淡,或许是这世上吸引眼球的事情太多了,世人目不暇接,又或许是公司见她旷工于是不给买推广,视频浏览量远不如以前的擦边视频。
甄沃看着手机屏,它仿佛结上了蜘蛛网,尘埃散布,散发着陈旧气息,犹如过气的她。
几条评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什么狐妖!要真有狐妖你可就榜上大佬了,还会这么糊?”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可交好运了,让它捧你当未来娱乐圈的顶流。”
……
甄沃干瘪的心被一种奇异的希望充斥,对未来的畅想使心脏怦怦跳动。
她想起武峯给的聘礼,那些金条,该死的,如果那堆金条像其他鬼故事里一样,变成枯枝败叶,那她就真的心死了。
她私下问母亲,“妈妈,那些金条呢?”
甄母压低声量,“我都存起来了,等过了这三天,看它变不变,如果不变的话,就存进银行里,作为你的精神损失费。”
甄沃眼里有了一丝光亮,问道:“你放在哪里了?给我看看。”
甄母拉着女儿来到自己卧室,从衣柜深处搜罗出一个小红箱子,打开一看,里面金光璀璨,甄沃拿起掂掂,又放进嘴里一咬,不错,像是真金。
“妈,现在这些看起来挺真的,干嘛不趁早出手,万一到时候变成假的,我们不就砸手里了。”
甄母把金条放进箱子,又把箱子小心关好,塞进衣柜,在上头放上层层棉被和衣裳,告诉女儿说:“那如果金店回收了,又变成假的了,岂不是害人。再说了,人家收金子的时候要烧的,万一这东西一烧变成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怎么解释的通。”
母亲这番话,说得她气闷,“什么鬼!你管他烧不烧,烧没了就不卖呗!烧不化就卖了!反正收不收是别人的事,我管这么多干什么?”
母亲已经把柜门关上,用手推甄沃的背,两人推推搡搡地出去了。
晚上,女孩一个人躺在被窝里,刚晒过的被子松软温暖,甄沃摩挲着胸口的小泥偶,陷入一种狂热的情愫中,对未来的幻想和期待一点一下地敲击着她的太阳穴。
我希望未来是很美好的,不用上班,不用干活,可以买奢侈品,住市中心的大平层,乘游轮环游世界,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我不能安慰自己以后会有,因为这些从来都不包括在一个普通农村女孩的人生轨迹里。
今天是最后一晚,明天早上起来便是第四天了。
可能是手滑,力用大了,或者是余毒未清,被妖精蛊惑了,甄沃一把扯下泥偶娃娃,抿了抿唇,扔进了衣柜,先睡一觉再说吧!希望晚上会有好梦。
老树庄子的废井里,陷入沉睡中的妖狐耳朵突然动了一下,模糊的记忆停止遗忘的进程,反向恢复,愈发清晰。
临近中午了,女儿还没有起床,甄母端着做好的饭打算送到床边,结果门又锁上了。
“阿沃,开门!先吃点饭,吃饱了你再睡也可以。”连喊了几声,才听见女儿回应。
“好的,你放在门口吧!”
甄沃一整天都关在里面,一日三餐都可以省略了,连水都不需要出来喝一口,甄母心头一紧。
“它醒来了”,乔三妹挂断电话,栀子花旁的叶清狂长身玉立。
叶摘下一片叶子,一行蚂蚁爬上窗台觅食,“我带李佐、李佑出去一趟,你在这儿好好休息”。
叶下定决心,必须解决掉乔三妹,这是个借刀杀人的好机会。
果不其然,在叶一行三人出门后,一个四寸高竹人从狗洞钻进民宿。
阳光将小乔的影子拉得老长,竹人将雕刻咒法的匕首插在女孩的影子上,三妹打了一个激灵,随后身体被牢牢定住。
生死之间,民宿老板养的大黑狗突然窜出来,一口咬住竹人,涎水流到竹人身上,用前爪扒住,狠狠撕咬。
咒法被破,乔三妹逃出生天。
不远处的民房里,案台上摆着一尊龙君雕像,描金绘彩,好不英武。人面龙身,每一片龙鳞都闪耀着灿烂的光芒,做工精湛,透着古意,不似凡物。
赵清晖坐在蒲团上施法,突然胸口一阵闷痛,该死的,又让这个女人逃过一劫。
不行,今天我一定干掉她,这样才能把她的死嫁祸给妖狐寻仇。
赵清晖猛地起身离开,没看见龙君雕像已裂开一个微小的缝隙。
信徒的法力来源于神明的赐福,弥山派供奉大天祝余几百年,只有寥寥数人真正入了神祇的眼。大天祝余曾垂青过他,给予他无上功法,又即将因他的狠毒而收回青睐……
乔三妹正摆弄着竹人的残体,到底是谁要害我?
赵清晖将灵力幻化做刀刃,站在围墙上,隔空劈来,乔三妹虽未转身,但敏锐地感觉头皮发麻。
她侧身躲过第一波攻击,立马利用灵魂契约,召唤叶清狂。
此时,叶正期待着赵下手的结果。妖精如若主动害人,会留下业报,因此,如果能借刀杀人,叶清狂就能从死尸上取出极衍宪书,不用再带着乔三妹行动了。
所以,即使他早已发现赵暗中对乔下手,也静观其变,隔岸观火。
乔三妹焦急地呼唤叶,狐狸抚摸着自己的心,通感让它体会到女孩此时的恐惧。
心中的声音越来越强,我不是想让她死吗?为什么心乱如麻?到底是她的心乱了,还是我在心疼?
那个家伙,就这样死去吗?
叶清狂到底还是狠不下心,一个闪现挡在女孩面前。
小乔跌坐在水泥地上,赵掌心祭出一条火龙,张口呼啸着向女孩袭来。
叶幻化出一道屏障,龙鳞撞得粉碎,女孩被拢入怀中。
“赵清晖,你为什么要害我?”靠山已到,乔三妹厉声发问。
“师,师父”,赵眼里全是崇拜和敬畏,声音颤抖。
乔三妹无语,“他是我的师父,不是你的。”
面对叶清狂,赵清晖低下头,收起法术,双膝直落落跪下,“师父,我真的崇拜您。只有解决掉这个拖油瓶,您才可能收下我。”
眼泪簌簌落下,填满他坑坑洼洼的面皮,“她有什么用?不过是皮囊出众,年轻一点罢了。”
乔三妹怔住。
“世间英雄好汉,大抵折在美色上头,有她在您身边,就如同养了一条美人蛇,希望您可以抛却皮相的痴恋,选择我作为您行走人间的新伴侣。
我和您的渊源如此深厚,是您度化我,让我得到神明的信赖和赐福,您一手栽培我成长,请让我守护师父一生!”
乔三妹抬头看向叶,他俊美的侧颜令人痴恋。
“你作为弥山派第三十八代传人,能修成如此法术是你自己的福报机缘,我不过出言鼓励,你的术业与我毫无关系。我更不会收你为徒。如果你再敢生事,我会杀了你。”
叶清狂的语气斩钉截铁,抬手震碎赵三根肋骨。
“这是我的惩罚。”
剧烈的疼痛让他俯下身,仍无比痴狂地朝着离开的两人伸出手,“叶,清,狂,你别不要我。”
叶清狂公主抱女孩,乔三妹扭过脑袋,看着地上哭喊的男人,在他的眼里,我成了红颜祸水,而叶狐狸却是他心中的神尊偶像,真是刻板印象!
“你看起来什么事也没有?”
逆着光,小乔仰头看见叶清狂光洁美丽的下颚。
“那就自己走。”
叶抽开双手,小乔被突然丢下,她跺了跺脚,有些麻。
“唉!等等我!”她小跑着向前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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