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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大喇叭里的女声响了很久。

谢诺根本没认真听,因为发现被泡泡沾到会消失!作为队伍最后的一员的他,果断推搡着前面的人加速通行。

……这个通道为什么被设计得这么窄!!

余光中,他看到初代玛尔菲斯朝这边看了过来。

与此同时,一堆泡泡向他袭来,就好像成精了一样!全逮着他不放!

“不搞针对的哦!”最终,一堆泡泡连成了墙,将谢诺孤立在狭长的金属走廊尽头。

谢诺退无可退,只好捂着脑袋蹲墙角,假装看不到它们。

泡泡们逼近,很快,一连串的“啵啵”声中,谢诺被泡泡击中,失去了意识。

*

“星星卧着星星,乌鸦睡在屋顶。微微枕着枕头,咕咕睡在怀里。”

半梦半醒中,谢诺听到有少年微哑的嗓音在哼不成调的歌曲。

……好难听。

谢诺睁开一丝眼缝,祈祷已经回到那家刮刮店。逐渐聚焦的视线中,却见一个衣裳破烂,浑身脏兮兮的少年,正俯首怯怯地瞥着他。

少年目光澄澈,但却微微涣散,显然健康状态不佳。

谢诺使劲眨了眨眼,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没有回去,看起来是真的进入了那什么玛尔菲斯的记忆地图里。

这个少年……是谁?是大喇叭里的蛋黄吗?或是和他有关的某个人?

谢诺又坐起来,看了看四周,发现这是在一间中古装修风格的灰暗房间里。

房子中间有一块被锄过的烂泥地,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星星卧着星星,乌鸦睡在屋顶……微微枕着枕头,咕咕睡在怀里。”

少年还坐在原地摇头哼歌,谢诺有些好奇,朝少年的方向挪了挪。

“你是谁,你也刮出蛋黄了吗?”

少年发现谢诺发出了声音,忽然慌张地转过头,警惕地捧着双手坐起来。

谢诺不由用那张标准的健气精英脸摆了个亲和力十足的微笑。

“你放心,哥哥不是坏人,你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少年忽然凶巴巴地冲上来。

“啊!!”谢诺完全没反应过来,便发现手心中多了一排正在流血的牙槽印。

谢诺挥起拳头,下意识就想给这上来就咬人的小狗锤一下。

真是……浪费好心!

算了,打未成年小孩,这事他做不了。一会警察来了再好好说道。

他抬起另一只手上的AI腕表,呼唤了一声他的机器人助理。

“小牛掰,帮我报警,我被一个小孩咬了,给警察发送定位,叫他们赶紧过来!给这小孩爸妈通知领回家去!”

【小牛掰收到……稍等】

【对不起主人,没有搜寻到此地的卫星信号。本次呼叫失败。】AI小牛掰回答道。

啊?

——就算真是迷宫,也不该没有卫星信号啊!

谢诺心中存疑,就这么会儿,那小孩忽然凑过来咬住他的AI腕表,死活不松口。他挣脱无果,又不敢随便动手,百般尝试,徒劳累出满身汗,只好拖着小孩,在地上剐蹭横挪,好不容易,挪到了墙角坐下来。

腕表是自充能的,万一要被困很久,这东西能发挥重要作用。因此谢诺也不敢解下来给他玩。

“嘘。”见谢诺没有再动弹,少年眨着清灵如井的眼睛,抬起头来。

“不要吵,咕咕睡着了。”少年松开了他的腕表,靠在谢诺身侧的墙边,说道。

谢诺这才发现,原来这小孩会说话,而且听起来并不是要抢他腕表。刚才咬他只是因为自己发出了声音,要安静。

“咕咕是谁呢?”谢诺压低了嗓音问。

“咕咕是……是微微最好的朋友。”

“你叫微微?”谢诺理所当然地想,“咕咕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咕咕。”

“咕咕在这里。”少年茫然地睁着大眼睛,神色暗淡,悄无声息地朝谢诺摊开手心。

谢诺这才发现,少年一直捧合的两手中间藏着东西——是一只破了肚子,五脏六腑都彻底腐烂、只剩下黑色羽毛和灰白骨头的小斑鸠。

“咕咕一个人看守我们的果园,大猩猩跑过来,把果子都抢走了。咕咕不准它抢,它就把咕咕的肚子挖破了。”

谢诺愣了愣:“所以咕咕是……一只鸟?”

“咕咕不是鸟。”少年执拗地摇头,“咕咕是我从小养大的。它是我的朋友,我的孩子,我的爱人。”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谢诺盯着少年的脸愣了愣。

“所以你……养了它多久?”

……如果真养了他说的那么久,这鸟的尸体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点大。

除非这只斑鸠很早就死了……并且,被他一直当“活”的养大了。

见少年脸色迷茫,回答不上来,谢诺接着询问:“你……是被人关在这里很久了吗?”

少年:“………”

对了,广播女说这里是玛尔菲斯的回忆……所以,玛尔菲斯是封印在游戏里的变态大反派?少年是他的人质?或者说游戏里的NPC?任务是解救对方?

一定是这样!

谢诺想到这里,噌一下找到了破局的方向。

他走到窗边看了看,发现外面是百丈花田,但被铁窗锁死了。他“哐哐哐”狠狠撞了几下,没有丝毫反应。

“有人吗!?”

见他发疯似的摇起窗,少年这次咬住了他的手臂。

“嗷——!”这小鬼属猫的吗!动作也太快了。

“不要吵!”好在这次少年口下留情了,没给他眦出血,并且咬一下就松开了,“会引来猩猩!”

谢诺皱眉,猩猩?什么猩猩?

他一边思索,一边在房内兜兜转转,很快翻出了一把锄土的铁铲。

——体型最大的高山猩猩大约180KG,自己一个149斤,185的成年男性,手握铁铲,怎么也能干一下子吧?

想到这里,他拉起少年说道:“走!叔叔带你离开这儿!”

少年蹲在地上不肯起身,还一脸恐惧,垂头蹲在地上,往墙角里缩去。

“现在不能出去……”

“那叔叔先出去探路,你在这里等我,微微,我找到路再回来接你。”谢诺没想太多,他叮嘱一声,便走了出去。

他来到外头,发现这是一个偏现代设计的古堡……很奇怪的组合。出了门首先是一条望不到头的幽深走廊,许多门被关起来的陌生房间,到处响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兽类扑打尖叫声。

谢诺想破了头,也只想到他们应该是被关在了一座中世纪风格的巨大古堡内。古堡的主人不缺钱,才能花大价钱翻新设计,用来把不知道从哪骗来的小男孩,和一群奇怪的猛兽混养在一起,当宠物。

走廊四周遍布怪兽尖指的爪痕。谢诺随便瞟一眼,就发现了七八种不同的动物抓痕。

所以这个房子里,到底住了多少野兽……?

他喉咙发紧,手心冒汗,挪动中,隐约能听到二层以上传来咚咚扑打声,不断逼近……黑暗中,仿佛随时有猛兽的尖嘴朝他扑来……

他好不容易挪到中央扶梯,借着拐角窗户投来的微光,发现有形似灰狼的大尾巴,在上方一闪而过。

他正打算上去一探究竟,刚抬起脚,身后忽然有东西勾住了他的衬衣。

是刚刚屋子里的少年——微微。

“微微……你干什么?”谢诺压低嗓音轻问。

“不要上去,它们会吃掉你。”微微一脸怯缩地拖着他往回跑,“……会像挖开咕咕的肚子那样挖开你。”

谢诺不是挣不动一个小男孩,但摄于少年眼中的恐惧,还是临阵退缩了。

他跟随着微微,回到了最初的房间。

他靠坐边柜下,重新打量起这间屋子。

角落潮湿开裂,还在漏水,看起来只有这个房间没被翻新过。

微微一个人住在这里是怎么过的?其他的房间里关着什么野兽?他看起来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是习惯了跟野兽居混居在一起,还是有偷偷出去的通道?

谢诺一边出神,一边打量着前方微微的背影,不知过去多久后,他忽然发现少年正握着铁铲,跪坐在地上,动作娴熟地锄土。

到底怎么一回事?

……对了,广播中说挥舞大马金刀梦幻泡的是初代的玛尔菲斯,别称[带鱼]。而[带鱼]的眼睛是银灰色的,对应的则是刮刮乐的四等奖中奖瞳色!

那完了,距离一等奖的【蛋黄】还差四个等级。这初代的记忆迷宫已经很难破解了!

这会儿微微好不容易锄完了土,又膝行到自己面前,从边柜里翻出很多黑乎乎压根看不清形状的颗粒物,将其一一兜在胸前。

谢诺便借机仔细观察微微的眼睛瞳色。

还好,少年的眼睛清澈动人,脸上是早就干涸的被泪水冲洗过的痕迹。

最关键的是,瞳孔是深褐的,和自己并无二致,不是某一款奖级的颜色。

只是个普通的NPC。

微微膝行了回去,将怀里的东西一颗颗埋入土中,用铁铲轻轻敲打了几下土胚。

“微微,你这是在种什么?”谢诺看得一脸迷茫。

“种果子,下个月就有新鲜的东西吃了。”

忙活完,微微一脸灰头土脸,面目发黑,不复脸上的白净了。

“果子要下个月才熟,那这个月你吃什么?”谢诺又问。

“有吃的,还有好多。”微微回过身,在灰扑扑的泥地旁边扑腾会儿,随后熟练地掀开了一块木地砖,兴奋地探下头,扒拉了会儿,接二连三地从下方地窖的木梁角落里掏出了许多脏黑的小麻袋,朝谢诺这边扔过来。

谢诺忍着嫌弃,接住这些外层都变得黑糊发粘的麻袋,随手打开看了一眼。

——他发誓,这种东西他平时拿来喂仓鼠都看不上,怎么能自己吃?

微微掏完了,将地窖重新封起来,回到谢诺身边坐下,他将黑乎乎的干果倒出来,划拉了一些给谢诺,又划拉了一些,给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小斑鸠。

“吃吧,以后我养你。”

谢诺:“……”

“放心,我可以把你养大的,就和咕咕一样。”少年又说道。

谢诺:“……”

我可谢了您。

谢诺可没打算当他的二咕咕。

可是人在屋檐下,肚子饿,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

谢诺忍着恶心吃完了,微微又从地窖里接了疑似管道里的漏水过来,端给谢诺。

他其实一点都不想喝,渴死了也不想。可是看到少年一脸期待地递过破瓷碗,还是勉为其难地喝了一口。

毕竟这是个能把死鸟当活鸟养的主。

吃饱喝足,可以休息了,微微示意让谢诺跟他进入地窖。

“下来,睡在里面很安全。”

*

谢诺靠着湿冷的地窖,做了个离奇的梦。

梦里,他是被幽禁在古堡庄园里的瘦小少年。

没人能说出他从哪来,连他自己都不能。

他一个人守在古堡的角落,日复一日,看着窗外越来越多林立的现代化建筑,度过了无尽岁月。

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无限膨胀,当身体占据整个古堡后,为了逃离,他尝试侵吞掉古堡。

可惜,最后他失败了。

“碰”的一声,他胀大的身体爆炸开来,碎片散落在古堡四处,变成了一只只恐怖易怒的怪兽……怪物们与他日日争斗,一天不停地抢夺地盘,更试图杀死对方。

怎么回事……!

谢诺满身冷汗,被怪兽们追逐着惊醒,下意识的感受便是——那个古堡少年是微微,自己阴差阳错闯入了微微的梦境!

可是……微微这么柔弱单纯,怎么可能是梦里那个和怪兽撕斗的冷血少年!?

呼。看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谢诺迷迷糊糊的安慰着自己,却发现黑暗中,有一道人影兜着一张捕兽网正在向他靠近。

他吓得一哆嗦,低吼一声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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