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落水狗已经做好了打算,无论她猜中与否,他都会帮她实现这个心愿,一来算是报答她的相救之恩,二来这要求对他来说小事一桩,没有什么难度。
但听到易点给出的答案时,落水狗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地扭过头看向她。
易点感受到了他的诧异,下一秒也转过头,与他的视线交汇,谨慎地询问:“我应该没猜错吧,元野少校?”
随着她的话音落地,周围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静得能听到夜风的呼吸。元野沉默着,一声不吭,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他的眼眸漆黑如墨,就像这四周的夜,清冷,阴沉,幽深,令人心底泛起寒意。
“猜的?”元野的眼色、神情、语气都让人不寒而栗。
“是啊。”易点有些疑惑。
“还知道什么?”
下一秒,易点的呼吸突然滞了一瞬,像有一盆冷水淋身,上一秒还被酒意萦绕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然后立马拉紧发条,思绪快速转动起来。她大意了,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元野他们这些人的身份信息,是有保密需要的,或许他们可以自己说,但是如果从别人,尤其是圈子外的人嘴里说出来,那意义就大不一样了。
“说。”元野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易点快速整理了下思绪,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踌躇几秒,说:“春秋部队......”
元野又是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他拧开那瓶为她准备的水,自己仰头灌了一口,又慢腾腾地咽了下去。他往后一靠,像是放松了下来,又像是做好了准备,静静凝视着远方的黑夜。
不远的前方是战友在巡查,另一个则在身后的车旁警惕等候着。
“怎么知道的?”
“已知的信息拼凑,再加上一点合理的推测。”已经清醒过来的易点看清了目前的形势,不敢隐瞒,如实交代。“是这样的:你们的行事作风、外在条件以及这些天所展现的能力,不难猜出军人的身份。其次,国内具备境外独立行动能力的部队不多,而且你们说是‘首都军犬繁育培训基地’的,所以我猜是驻首都的部队。昨天发生的那起医院恐怖袭击,我看得出来,你对于恐怖袭击的感觉也很敏锐,应该是专业化程度较高的反恐部队,军人、首都、反恐、境外,这几点结合起来,根据公开的信息,我就想到春秋了。”
“看不出来,你对军队还挺有研究的。”
“这是因为,我这些年外派的国家,都集中在B地区,而B地区是出了名的恐怖主义横行,所以我们对反恐方面的信息会比较关注。而且我们跟国内的反恐部队也打过不少交道,其中一次就是春秋,三年前的撤侨行动,不知道您有印象没有?”
元野记忆深刻,那一年的撤侨行动危险重重,有几个兄弟都差点折在那里。至于易点,他没什么印象,但他记得撤侨现场有女外交官在混乱的人群中来回奔走,他任务结束回去还跟战友谈起:到底是穿着文装的军人,看着手无缚鸡之力,但是行动起来很有军人的风范。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他看到的人,没准就是易点。想到这里,他的态度有所缓和,而且,易点这番解释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真要追究什么,也是他们过于自信,口无遮拦了。
“那我的名字和军衔呢?能准确到这个份上,没那么简单吧?”
易点有些为难:“确实也是猜的......”
元野不信,易点解释:“根据公开的信息,国内四支高级别的特种部队都是全军官编制,你们是唯一一支驻首都部队,人数精简,级别和待遇应该是全军之最,我听说春秋的成员从军校一毕业就授予上尉军衔了,你现在二十四,毕业也有两年了,根据二、三、四年一调的大方向,所以我猜至少也应该到少校军衔了......”
“什么?”元野感到不可思议,打断道,“你连我具体年纪也知道?这也是猜的?”
易点点头:“你看上去还很年轻,也有些......沉不住气,应该不超过三十,至少不会比我大;但既然能独立出来执行任务,而且你们三人中你更像是主心骨,那也不会是在校生或者刚从军校毕业的年纪,最主要的是,昨天,刚上车的时候,我听你们聊天,说到红内裤,国内一直有本命年穿红内裤的习俗,所以我猜你今年二十四了。”
易点说起这个脸不红气不喘,神色语气如常,倒是元野自己感觉耳根火辣辣的,心想这都什么人啊,什么都敢听什么都敢说,还记得挺牢。又想到她使了牛劲狠踹的那几脚,他不禁开始幻痛了。
“这也能被你蒙中,不过这个算你运气好。”元野无奈地摇头苦笑,随后接着问,“名字呢,这个怎么说?”
“第一天的时候,我听到你‘元随意’‘元随意’地直呼我们部长的名字,你还有他的电话,跟他对话的时候也挺不客气,我就觉得不大对劲,因为我工作这么多年,很少听到别人这么喊他的,尤其是年轻一辈,不管是不是外事系统内的,哪怕是私下说起元部长,都很少直呼其名,所以多留了一个心眼;再后来,你们在车上闲聊,说什么‘太子爷’的,联系到元部长,还有他们有时喊你的‘老野’‘阿野’,我突然觉得‘元野’这个名字是说得通的,有气势有含义,也符合国人起名的谐音习惯,就像我的名字‘易点’,其实也是谐音了‘一点’一样。而且我听说,元随意部长也是军人家庭出身,老中青三代都有在部队的。”
“哦,那你觉得我是元随意的儿子?”
她点了点头,愣了一下,马上又摇头。
“那你觉得是什么?”
“......外甥?你随你妈妈姓?”
元野一时哑然,定定地看着她,随后说:“我怀疑你不是猜的。”
元随意在家里排行老二,除了双胞胎姐姐元随心,还有两个弟弟元随风、元随遇,两个弟弟又各有儿女,他既然姓元,易点不按常理猜他是侄子,反而一猜命中他随母姓,肯定没那么简单。
易点哭笑不得:“元家的名头那么响,上网就可以查到你家人的部分人物关系资料,更别说我们系统内的人到处八卦了。至于为什么猜是外甥,是因为我在新闻视频里见过元部长的姐姐,也就是元随心教授,元教授和元部长是双胞胎姐弟,两人长得很像,而你又跟他俩长得像,元部长又只有一个女儿,所以我更倾向于你是元教授的儿子。”
这一次易点确实蒙的成分居多,她不敢说出来的是,其实一开始,甚至直到前几分钟,她都猜他是元部长的私生子,因为这两人确实长得像,而且元野对元随意的态度挺不客气的,加上这个“野”字,颇有“野种”的嫌疑,元随意的公开信息又只有一个女儿,这种大家族,很难不想到一些桃色新闻。
但临门一脚她刹住了,没想到还真被蒙对了,易点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这会元野像看一个怪物似的盯着她看,看得易点冷汗直冒,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如果这些真的都是你猜出来的,那你确实有点本事。”
元野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话里有话,似夸非夸,倒像是在警告她些什么。
“还有吗?”
易点愣了愣,连连摇头。但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她没说真话,她其实还知道“四眼狗”叫时雨,“癫皮狗”叫霍云霆,至于是怎么知道的,长话短说,“霍云霆”是肖飒告诉她的,他送肖飒回住所取东西,这家伙有些风流,想博美女一笑,被肖飒套出来了;“时雨”是因为易点无意瞥到了他的手机,他的昵称是“SY”,元野喊过他“小雨”,他又带了条手链,上面同时有时钟和雨滴的图案,他开车所以常把手搭在方向盘上,易点就坐在他斜后方,她无聊时就爱东想西想,实在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推理。
如果把这个也告诉元野,想必他还得问肖飒是怎么打探的,到时候又把肖飒牵扯进来了,徒惹风波;还有,要是元野知道她喜欢乱看,可能接下来的日子她连看哪、怎么看的权利都给剥夺了,自添烦恼。
现下的她有些后怕,虽然早在猜出来名字没多久她就酒醒了,但其实酒力仍在,加上一时紧张,光顾着坦白从宽了,没顾上言多必失。
好在随着时间推移,思绪状态慢慢调整过来了,赶紧止损。
随着易点的沉默,气氛多了几分凝重,半晌,元野突然笑了:“我开始还在想,你怎么会找我这个外人要休假安排,原来是猜到了我有这层关系。”
易点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会拿这件事做什么文章,但过了一会,只听他说。
“放心,我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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