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帮着收拾了Freen宿醉的酒瓶，离开时，天刚亮。
屋外开始有下雨，这是进入初冬的征兆，我忘记告诉Freen。
freen一直讨厌下雨，这么多年从未改变。
Freen睡了一上午，起来时，雨已经停了，只是湿润和寒冷依旧充斥着空气，鼓鼓囊囊，总会勾起一些带着尘土味的往事。
Freen撕掉昨天的日历，今天，离bec的生日，还有整整五天。Freen有好多东西想要送给她，一张CD磁带，一束郁金香，一个紫水晶小熊项链，一条手工编织的围巾，一个温暖的拥抱，一个甜蜜的吻。
Freen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她缺席了bec三年的生日，今年，她想要参加，哪怕仅仅是以朋友的身份。
Freen给Heng打电话，问道，“becky今年邀请你们去她的生日宴会了吗？” 他似乎在开车，声音嘈杂，时断时续，“有，说是去家里聚。”
Freen嗯了一声，换了只手拿手机，“你到时候能把我带上吗？”
Heng没有说话，停了许久才说，“你确定要去吗？Richie他们都在。”
“Heng，我想去。”她强烈地表达着自己的**，以一种可悲又坚决的声调。
“行，那到时候我来接你。”说完，电话就挂了。 Freen盘腿坐在沙发上，从脖上掏出一个略显陈旧的戒指，她把它取下来，放在自己的手心。
Freen想把这个戒指当做礼物送给becky。她想，bec一定记得，Freen曾经许诺要给她一颗戒指。
Freen拨弄着戒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从未失言，也从未忘记，戒指买了，一直未曾送出。
bec这几天一直忙着，等到7号，看着陆陆续续收到的生日礼物，才想起来，明天还约了朋友去家里吃饭的事情。
她问着站在身旁的som，“n\'som，你能吃辣吗？” som摇摇头，“我不太行，从小家里口味都比较清淡。” bec点点头，“等会儿陪我一起去买点菜吧，买点你喜欢吃的。” som开心地笑着，“好呀好呀，我也会做一些十分简单菜，明天可以给你打打下手。”
bec摆摆手，连忙解释，“我可不会做菜，最多会做点简餐，明天让Heng做。”
“我看你对饮食那么有研究，还以为你会做饭呢？”som疑惑着问道。
bec目光下沉，没有接话，她猛地想到Freen围着围裙在厨房做饭的样子，一时说不明心里的感觉，只觉得麻木，酸疼。
Freen用一个小木盒把戒指装起来，又拿了一张牛皮纸紧紧地包裹住，她的每一步似乎都走得有些艰难，她无以言表自己内心的紧张，只能一遍又一遍重新包装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
她不敢设想，面对她这个不速之客，面对着不明所以的礼物时，bec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厌恶？仇恨？她想得深一点，都觉得呼吸急促。睡前，只好吃点药，辅助睡眠，可一睁眼，还是过了一夜。
Freen看着镜子里自己憔悴的模样，有些惆怅。她似乎应该要以最好的状态去迎接becky的生日的，可不曾想，竟是如此的不堪。
她打开衣柜，想要找一件亮丽的衣服来摆脱掉自己的“死气沉沉”，可满眼满眼都是单一的黑白灰。她坐在化妆镜前，渴望用美好的妆容去遮盖苍白，但一拿起刷子，她才想起，自己已经三年未化过妆了。
最终，当Heng按响她家门铃时，她也只涂了一个口红。
Freen一时觉得自己，糟透了，心情垂落低谷，郁郁不乐。
她坐在车上，最终还是忍不住地问道Heng，“你看我怎么样？”她指了指自己的脸。 Heng转头看了眼，无奈地笑了笑，“除了有点疲惫，其他都挺好的。”
Freen垂下头，哦了一声。
路口的灯变红，车缓慢熄火，Heng指轻扣着方向盘，问道，“Freen，你在焦虑什么？”
她瘪了瘪嘴，“我不知道，可能还是因为我离开太久了，我甚至不能准确地知道becky她看见我之后会怎么想，我发现我渐渐地不了解她了，Heng，我不想这样，我想要和她亲近起来。”
Heng缓缓起步，摇摇头，“慢慢来，你别着急，还是像我之前给你说的一样，解释三年前自己为什么离开，这是你走近大家的第一步，你不说，它就会永远成为一根刺，你俩谁靠近都会痛。”
Freen目光缓缓暗淡，反问着，“我说了，becky就一定会原谅我吗？”
“但起码你得试试。”
bec现如今和家人住在一起，他们搬到了位于城东的高级住宅楼，Freen从未来过，一切对她而言都是那么陌生。
她站在Heng身后，惶恐焦躁。
bec开门，手上还套着厚手套，浓浓的蛋挞香从屋内传出。 “来了？进来吧，东西都买好了，就等着你做了。”
Hen□□点头，“我还给你带了一厨子来，手艺比我好，你肯定喜欢。”
bec看着Freen从Heng身后走出来，她那副熟悉又陌生的脸遽然出现在面前，bec毫无察觉地皱了皱眉，还未整理好言语，猛然问道，“你怎么来了？”
Freen脚下一顿，整理好的笑容突然凝结在脸上，她慌乱地应答着，“我，那个，来给你过生日。”
bec一直站在门口，没有丝毫想让她进屋的想法。
Freen紧张地哽了哽喉咙，无奈地笑了笑，眼里似乎有些水汽，“那...如果...”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轻轻呼了一口气，才说着，“那我先走了。” 她笑着，还是如记忆里那般好看，只是少了一些光彩。
bec轻轻嗯了一声，站在原地不动，似乎在催促着她的离开。
Heng想要开口缓和气氛，却不料被Freen拽了拽衣角，阻止了他的言语。她刚要转身，又突然想起些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裹着牛皮包装的小盒递给她，“生日快乐，becky。”
bec只是垂眼看了看礼物，并没有伸手去接，又轻轻嗯了一声。
Freen的手一直停留在那里，许久。她自觉唐突了，才又收回手，好好地把盒子放进包里，双手紧紧拽着包袋，未说一句告别的话，转身就离开了。
Heng立在原地，看着她离开，却没有丝毫办法，今天是becky的生日，他不能替寿星做主。
Freen本想回家，或者出去逛逛，但她一出门，就发现自己哪儿也去不了，外面下着雨，这周遭的一切都是全然的陌生与安静。
她坐在楼下有遮棚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边看着往昔熟悉的朋友们一个个，有说有笑地进去，一边又劝着自己离去。
她不住地给自己的停留找借口，“等雨停了就走。”“等Heng出来再走。”“等自己不想哭了再走。” 她给自己找着合适的借口，在越来越大的雨里，独自一人地陪伴着楼上的生日狂欢。
Freen听着楼上传来的生日快乐歌，还是忍不住地哭出声来，她也好想，给becky唱唱歌，说一句，“生日快乐”。
她在楼下哭泣，哭声也越来越大。
Freen并不知道自己在楼下等了多久，她只是固执地想要再见一见bec，她冲动地想要把之前隐藏的一切全部讲给她，她想要说好多句对不起，想要把过往遗失的所有拥抱与温暖都一并还上。
Freen甚至嫉妒地想，为什么她现在竟然成了bec生活的局外人，随后又只能自嘲地笑笑，这如今的一切，又能怨怼谁呢？
Heng，bec和som是最后才下来的。
外面的雨依旧很大。
Freen在那个黝黑的角落，听见Heng帮着自己说的话，他说，“bec，你总得给Freen一个机会，你得让她说说过去到底是为什么。”
她回答道，“P’Heng，你今天来我生日帮我，我很感谢，但是，我现在只想往前看，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可Freen还停留在过去。”
她听完，沉默许久，雨声里，Freen仍旧是听见了她轻屑的笑声，“可那终究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bec说完，把手里的雨伞递给Heng，“phi，你早点回去吧，今天辛苦你了，礼物我也很喜欢。”
Heng把她那决绝的眼神印在了脑里，也不再劝阻，紧抿着唇，转身就离开了。
Freen看着他远去，才终于是鼓足了勇气从黑暗里走进了灯光下。
她目光沉沉，面色苍白。
bec被突然出现的她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才缓缓镇定下来，旋即，皱起了眉。
Freen看见她紧皱的眉，无奈又心痛的笑了笑，轻声唤着，“becky。”
她没有说话，也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Freen看了看一直站在旁边的som，又抬高声音问道，“becky，我能单独和你聊聊吗？”
bec叹口气，似乎很疲惫，“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可聊的了。” 她说完就要回去，Freen猛地拉住她的手，见她神色微怒，才又缓缓松开，她咬了咬牙，说道，“我想要单独和你聊聊，有些话，我想要亲口告诉你。”
bec见她脸色实在是苍白，一时心软，松了口，“给你五分钟。”她说完，又温柔地对着旁边的som说道，“给你叫的车快到了，你先回去吧，等到了家，给我发个消息，小心点。” som点点头，也不多加停留，看着远处打着双闪的车驶来，连忙坐上车，离开了这里。她虽是好奇Freen与bec的关系与过往，但som知道，不探问别人的私事，是她父亲一直以来对她的教诲，她谨记于心。
bec看着som走了后，彻底冷了下来，她面无表情地说着，“你要说什么，赶紧说吧。”
Freen轻蹙眉头，垂下脑袋，缓缓开口，“三年前...”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bec截住，“如果你是要讲三年前的事情，那么我想，我可能不想要继续听你说下去了，抱歉。”
Freen猛地抬头，着急地解释道，“我只是想给过去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bec双眼猩红，“解释你为什么一言不发就抛弃我？解释你为什么音讯全无？还是说，解释你为什么这三年从未想要主动联系我？”她声音开始颤抖，想着自己过往那些不曾入眠的夜，想着自己被疑惑被思念折磨得噬心啮骨的日子，她好怨。
“Freen，你当真有爱过我吗？”她说完，眼泪便不可抑制地流了下来。
Freen一向是心疼bec的，她不愿看到她落泪，此时心尖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她伸出手去，慌乱地想要替她擦掉那些咸涩的泪水。
bec一手打开她伸过来的手，觉得指尖冰凉，她还记得，即便在泰国，每年秋冬，Freen的手脚就像是被冻进了冰窟窿，她习惯性地心软，习惯性地想要安慰。可话到嘴边，又被理智拉回。
“becky，我一直都很爱你。”她轻轻地说着这话，似乎这话应该是世间常理，应该是最平常不过的事。她看上去波澜不惊，内心却早已被刚才bec的言行伤得满是鲜血。
bec轻笑，觉得这是谎言。
“becky...”她眨了眨眼，有气无力，“你今晚如果不想听我的解释，那我就不讲。”她从包里拿出自己捂了一晚上的礼物，双手递给她，“今天你生日，你不要生气，也不要伤心，这个礼物，本来是三年前就承诺给你的，只是我不争气，没能在当时完成这个承诺，现在，我想要补给你。”她颤颤巍巍，问道，“接受它，好吗？”
bec看着那个没有色彩的牛皮纸，就像过去三年她那没有色彩的人生。她狠了狠心，说道，“Freen，你知道，我不会接受它，就像我不会接受你一样。”
freen的指尖紧紧地拽住礼物，微靑泛白。 “我送给你，这之后你怎么处理掉是你的事，扔掉也好，送人也好...”她哽咽，“但求求你，收下它，好吗？”
bec咬紧牙关，低垂着眉，接过她的礼物，然后，就像是扔一个垃圾一样，无情地将它扔进了Freen身后的大雨里。并且，再也不打算停留地转身离开了。
Freen全身发抖，她回到雨里，捡起她的礼物，小心地捂在怀里。她这次没哭，她咬紧嘴唇，只是觉得寒冷。
这是第一次，在Freen生病康复后第一次，她觉得，还是当时死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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