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虞作为开国镇国的功将臣,被帝下视作眼中钉。
但楚淮虞长着美人容颜却独具少年俊俏的脸庞,同时也是帝下心爱妹妹的心上人。
因此,帝下不论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动不得楚淮虞这心头大患。
楚淮虞少年伴君,是为世子伴读,他掌文,他习武,夺国时,虽有万般不利,但终过千帆,楚淮虞将世子扶持成了帝下。
可不知每一位成了帝下的人,是不是都会如此,猜疑失心,从起始欲剥去他军权逐步到妄图将他无声无息地灭杀。
可帝下的手毕竟没有这么长,一次两次便罢,暗里耍的手段多了,怎会不知觉?
楚淮虞知,碍于妹妹的心情,他不能,于是楚淮虞遣散了身边一切仆从,甚至连军队中的心腹都让人作了假死之障,叫他隐姓埋名生活下去,也知身边被安插了帝下的眼睛,让的就是叫他可以安分一些。
楚淮虞孤然子立,放弃自己躺在了帝下为他制造的棺栾里。
楚淮虞以为自己无了牵挂,这意料之外,中元那天,一人敲响了他家朱门。
楚淮虞打开门,是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生生怯怯,一只瞳色灰白,初秋的季,衣不蔽体,衣齿流褴挂在身上。
“什么事?”楚淮虞面上无色,淡淡地问道小乞丐。
“啊……您……”小乞丐手里拿着一只破口碗,流落的日子使他瘦骨凸显,小乞丐很紧张,手指抓着破落衣锯,“抱,抱歉您……我不知道……我,我已经几天没,没吃饭,我只是想,想向您……”
小乞丐垂着头,小小一只,显得十分悲怜,他说:“今日是孟,孟兰节,没人愿意给我开,开门。”
楚淮虞定定看了一会,将门隙打开了一些,说道:“进来吧。”
至此之后,小乞丐隔三差五便会找上门,有时是讨不到饭了,有时是正巧到他这里来讨饭了。
次数多了,楚淮虞便知道了,这孩子也与他差不离多少年纪,因为自小乞讨的原由,身量少他许多,只及到了他的胸口。
听说是被双亲流逃时抛弃的。
楚淮虞怔怔地望着小乞丐,他被他邀进了府里吃饭。
一开始,楚淮虞只会叫他进来,将剩菜剩饭倒入他的碗里施舍他,后来会直接拿碗叫他吃,再后来就说让他进来陪他一起吃。
一开始,小乞丐是连门都不敢进的,后来慢慢敢进去了,再听见要拿楚淮虞的碗吃饭,小乞丐简直吓坏了,说了好久,才千恩万谢地接受,再后来,楚淮虞要他同他一起上桌吃饭,小乞丐一溜烟就跑了,最后实在抗不住楚淮虞冷漠脸色,才惊惊吓吓说知道了,但打死也不上桌,在一边地上坐着吃。
楚淮虞开始给小乞丐夹菜。
小乞丐没瞎的那只眼睛,像黑宝石一样闪,楚淮虞在贡品里见过,十分好看,但他并没有想要的**。
小乞丐头发乱糟糟,在吃饭的时候太过碍事,楚淮虞看得烦,就离身拿了把匕回来,一下子割了小乞丐的头发,小乞丐被吓得嘴里的饭都吐了出来,被楚淮虞嫌弃了。
楚淮虞送了小乞丐一根发带,其实就是哪天他打扫房间时,偶然掉出来的。
小乞丐特别开心,黑宝石一样的眼睛似乎在闪闪发光,楚淮虞倒有了一种骗小孩子的感觉。
几日后朝上,帝下叫他去边戍抗匈蛮,可给他的兵才不过营里的四分一都不够,明眼人都看得出,帝下这是要他死,可帝下说的却好听,为国捐躯。
楚淮虞本是无所谓的,但身立金碧辉煌的朝堂之上,他脑海里却浮现出了,在他家府里,那个黑黝黝的厨房,还有那个在厨房里吃饭的小乞丐。
楚淮虞明目之下,拒绝了帝下,说明了,这是抗旨,可楚淮虞却说,自己愿意卸去镇国将军之任。
帝下已经显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可偏偏在场有几个不长眼的老匹夫,据理力争,气得帝下当场拂袖而去。
此事未作罢。
今日是楚淮虞的生辰。
郡主特地在楚淮虞出宫前拦下了人,可楚淮虞并不倾之她,抱拳鞠了躬便走了。
出了宫前门,楚淮虞连轿辇都不坐了,一路疾走,脑海里斥满了小乞丐的笑容。
楚淮虞在街上迅速寻着,余处瞄见一个矮矮小小的身影,灰破的衣裳,却白乎乎的皮子。
楚淮虞两步踏到小乞丐的身后,不由分说地拽住人家的腕子,拉到一边,不顾小乞丐疑惑的神色,说道:“今日是我生辰。”
小乞丐神色从奇怪转化为欣喜,接着便成为苦恼,他一拍脑袋,说:“哎呀,我得给你准备礼物去了!”
小乞丐挣开楚淮虞的手,扭着身子向他招手说:“你等我啊!我晚上去找你!”
楚淮虞望着跑开的小乞丐,面上笑容灿烂,胸口心头砰砰作响。
楚淮虞在宅府里,几年来,头一次觉得时间如此难熬。
大门作响,楚淮虞心头一怦,提脚赶忙去门前,拉来了门,心头一颤缩,接着便猛地沉下去了。
来人道:“将军,你不该与帝皇家作对。”
举手显出掌心的发带,是那日楚淮虞赠给小乞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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