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外的节奏,的确就像Eisen(后面简称艾森)第一天说的,非常快。
早晨八点的早会、查房、手术、病例讨论……四个实习生从原来在神内时还能一起午休时间坐在食堂闲聊,到现在见面的机会都得靠运气。林意的餐盘里时常只剩一个面包卷和一颗苹果,还是从护士站的角落顺来的。
周三中午,Lena在换药室里遇到林意,笑着小声感叹:“我觉得我一天的步数快赶上马拉松了。”
Noah从门口探进头来:“步数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今天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林意一边用酒精棉擦手,一边笑了笑——她这几天几乎连笑的力气都快耗光了。
除了神外的任务,她还时不时跑去神内或康复科,因为之前在神内的几个病例Lisa同意用中医穴位疗法辅助帮助康复,疗程还未结束,林意还是希望可以跟进到最后以及体现最终效果,且这些手法也只有林意会操作。
那天下午,艾森在查房时没见到她,问护士:“林在哪里?”
“好像被神内电话叫走了。”护士回答得飞快,转身继续忙自己的事。
艾森低头翻病例,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
周五上午,林意又跟了一台艾森主刀的手术。
虽然上次已经见过艾森的技术,但手术台前,那份沉稳与精准依旧让她心口微微一震。
显微镜下,他像熟记每条路线的探路人,避开每一条脆弱的血管、每一丝细若发丝的神经。他的呼吸、手法、语调,像是一支无声的指挥曲——节奏不疾不徐,却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助手递器械的动作总能在他开口之前完成,仿佛早已预知他的下一个动作。
唐意站在台边,目光紧紧跟随他的每一次切割与缝合,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手术结束,出门时,艾森的视线从她身上飞速略过,像是确认她在场,但什么也没说。
—————
周六上午,林意窝在小公寓的沙发上,刚泡好一杯奶茶,手机便响了,是妈妈的视频。
“哎哟,大忙人,这周一条消息都没有,想爸妈了没?”视频那头,妈妈一脸假装生气。
“太忙了……每天回来倒头就睡,前天还夜班,感觉是神内节奏的三倍。”
“早知道让你学个会计或者管理,回来考公务员,或者在家帮你爸开门诊,比现在轻松多了。”妈妈边摇头边叹气。
“那你怎么不拦着我?”林意故意用撒娇语气顶回去。
“拦得住你?你脾气跟你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老林家的,认定的事谁劝得动?”
她顿了顿,忽然笑起来:“说起来,跟你说个好消息——你爸和市医院合作谈下来了,以后康复科病人可以用医保做针灸了。”
“啊?真的?不是说这个流程一直卡得死死的吗?”
“你刘伯伯回来了啊,现在是市医院的院长。”妈妈语气里满是骄傲。
林意一愣,脑子里浮现出那张总笑眯眯的脸——刘伯伯是爸的大学同学,北大医学院同一届,毕业后爸回津市,他留在北京三甲医院当了主任。
“前几天他还带他儿子来家里吃饭。刘昱你记得不?协和干了几年,现在去美国进修。他还说,你现在这个医院特别好,神外在国际上都排得上号,有个特别厉害的医生——叫什么来着?”
“Eisen Krause。”
“对对对,就是这个什么克劳泽。刘昱说他也常去美国那边做手术。”
林意咬着吸管,有点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他就是我们神外的负责人。人呢,确实厉害……但也确实冷。无情工作机器、吹毛求疵、永远板着张脸。”
她顿了顿,小声又补一句:“……但手术是真的牛。”
妈妈立刻捕捉到那点语气里的转变,故作酸意:“呦,那有你爸厉害吗?”
林意笑着应道:“那必须是在爸爸之下,我见过最厉害的医生。咱爸多厉害啊,我妈这么能干的人都能搞定。”
妈妈被逗得哈哈笑,又语气认真地叮嘱:“嘴这么甜,回头你爸肯定听得特别开心。不过你也别太拼,还是要好好吃饭、注意休息。”
“知道啦,母上大人。”林意举起奶茶,行了个标准的敬礼。
上午跟妈妈聊完天,整个人像是被重新充了电。
午后,她拎着环保袋去了家附近的中国超市。慕尼黑初秋的阳光正好,街道干净明亮,行人脚步悠闲,还有人捧着一大束鲜花,慢悠悠往回走。
林意选了些新鲜蔬菜、鱼丸、豆腐和她最爱的金针菇,又顺手拿了一小瓶香油。
其实她一直喜欢做饭,觉得那是一种让人重新着陆的仪式感——只是自从神外开始实习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坐下来吃一顿热乎饭了。
傍晚,小公寓的厨房飘出微辣的香气。
红油在锅里轻轻翻滚,香料和食材碰撞出的气息让人鼻尖发酸。她一边涮着菜,一边心满意足地想:这才像是生活。
吃过饭,她泡了杯热茶,搬张椅子坐在阳台。夜风轻柔,楼下传来几声模糊的钢琴声,像是某户邻居的孩子在练琴,错错落落,却不让人讨厌。
她打开电脑,本打算提前整理一下下周的病例笔记,方便周一一上手就能跟上节奏。
可不知怎么地,指尖却忽然顿住。
脑海里又浮现出上午和妈妈的对话。
她犹豫了一下,像是自己都没意识到似的,在搜索框里敲下:
Eisen Krau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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