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晏转念一想,古代十五岁及笄,这袁晴晴已算是成年,况且只是小酌,并没有滥饮,也不算什么过错,他当年工作的时候不也是习惯性早C晚A,用酒精来放松整日在咖啡液里泡着的神经,并没有脸去教育小朋友不要喝酒。
袁晴晴让侍女拉了两把藤椅摆在院子里,和袁晏一起坐在绿荫之下,她一躺下来,就先打了个酒嗝。
这袁晴晴相貌三分似袁晏,剩下七分娇俏妩媚,像她的亲娘,是个很出挑的小美人,奈何身上一股子不同于仕宦人家小姐的野性,听说是打小就爱缠着袁晏,跟他一起爬树摸鱼招猫逗狗,就连青楼都跟着袁晏逛过,事后一人挨了袁老爷一顿板子,关了一个月才放出来。
袁晏实在想象不出来,什么样的人才能带着自己的亲妹妹去逛青楼,这袁公子真是没有一顿打是白挨的。
那边的袁晴晴咕咕唧唧地说个不停,两只眼睛眯着,可嘴是一刻都不闲着:“我今天中午到王嫣姐姐府上去了,我知道你跟王时玉那小子不对付,还因为他挨了爹一顿好打,但王嫣姐姐一向待我很好,那些小姐们笑话我的时候,还是王嫣姐姐替我出头来着,我总不好就此同她断了来往。”
袁晴晴越说越心虚,拿眼睛偷瞄了袁晏几眼,见袁晏没有生气,又急着讨好道:“不过王时玉那小子如今的日子也不好过,听王嫣姐姐说,王时玉闭门思过都大半个月了,他爹还是不肯放他出来,连带着他媳妇也不受待见。”
说到他媳妇,袁晏倒是想起来了:“他媳妇是不是姓李,娘家是沁芳酒坊?”
“正是呢。”袁晴晴见袁晏有兴趣同她聊,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他们王家的主母,是王通判续弦的夫人,听王嫣姐姐说,这个小李娘子嫁到他们王家来,时常受夫人刁难,作为长房长媳,时不时还得从娘家拿银子来贴补家用,那李家本来就是看上王家官宦人家,上赶着结的这门亲事,如今没受他们帮衬不说,还得拿银子出来贴补,沁芳李家这门亲事,结得是外头体面里面苦。”
“那你今天喝的酒,想必也是沁芳的青梅酒?”
“那是自然,王家的一应酒水,都从沁芳那儿出,要银子自然是没有,李王两家结为姻亲,这王时玉又是个窝里横的东西,王家怕委屈他们家姑娘还来不及,怎么还能跟王府计较这几个酒钱。”
袁晴晴躺下的时候还懒得像条长虫,讲起八卦来倒是生龙活虎,讲到兴奋处,直接盘腿坐了起来。
袁晏已经接受了这个朝代不是彻底的古代,要以发展的眼光去看待这些更加自由开放的女性,但小姑娘穿着古装盘腿还是对他产生了新的冲击,他礼貌性地移开了眼睛。
“我吃了午饭还得回李知州府上去,改天再回来陪你玩。”袁晏算是看出来了,这袁晴晴就是个话匣子,要是任她这么讲下去,今天下午怕都要耗在她这里,他起身打算走了,那袁晴晴立马也跟着站了起来。
“哥,他们都说你挨了一顿打之后改邪归正,如今正经办差去了,我原先还不信,没想到竟真是如此。”
不好意思,邪的是你亲哥,我本来就是个正经人。袁晏腹诽了一句,微笑着向袁晴晴点了点头。
袁晴晴一拍胸脯:“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我哥从前不过是不屑与那些凡夫为伍,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注:李白《上李邕》),只要我哥愿意,封侯拜相也是早晚的事,若是有用得上妹妹的地方,哥尽管开口。”
这袁晴晴长相是《红楼梦》,画风竟然是《水浒传》,袁晏只好在她肩上拍了一拍:“一定,一定。”
袁晏与钱代用毕午饭,正要回李府去,却有一个小厮进来禀报,说李府那边派人来寻公子和钱参军,正在门口等候,他们二人出门一看,来人竟是司理参军程一陆。
如今袁晏与钱代手上,只有贡酒一事,并不与司法刑狱相干,程参军也从未过问贡酒之事,不知他此来所为何事。
袁晏和钱代才来到近前,程一陆也未与二人寒暄,开门见山地说道:“徐进死了。”
“什么?!”钱代惊得后退了一步,在这个节骨眼上,徐进竟然死了?!
“本州讼狱之事,由我负责协理知州,今天府吏提及,昨日有一男子于家中中毒而死,你们此前交代过府衙核查沁芳、如意、合缘三座酒坊一干人等,这命案就发生在如意酒坊掌柜徐进身上,府吏们发现前日所搜集的材料正好能派上用场,我才想起此前贡酒一事,这徐进之死,或许与此相关。”
这几日袁晏和钱代刚查到沁芳的债务问题,转眼徐进就死了,说是沁芳担心自己未能入选贡酒,被累累债务逼得狗急跳墙,因此来了招釜底抽薪,将最有力的竞争对手如意拉下马来,也不无可能。
谋财以至害命,袁晏前一世也是见过的,多少商战就是这么朴实而下作。
程一陆对他们二人说道:“当日李知州将贡酒一事安排给二位,我也不曾过问,如今事关刑案,还请你们同我往府衙走一趟,将这几日所查的情况一一说明,此案若是不破,只怕贡酒一事也难推进。”
二人点了点头,随程一陆去了,他们将当日品酒大会两位东家的争锋相对,到近日查到的沁芳债务情况,一一向程一陆说明,从他们这一方的信息来看,此刻徐进身死,自然是沁芳的嫌疑最大。
可是程一陆却给他们看了府吏查到的其他线索,这徐家之中,是两房兄弟共同经营着这间如意酒馆,大房是徐进同其妻,二房是其弟徐翼同其妻,另有二子,两兄弟不曾分家,一起照顾寡母吴氏,因大房长久无所出,吴氏一向偏心二房,近日又张罗着给徐进纳妾。
照这么看,徐进家里的情况也是一团乱麻,兄弟夺产、夫妻不睦,为此痛下杀手也不是没有可能,嫌疑竟不全在沁芳身上。
钱代与袁晏负责贡酒一事本就与此案有涉,三人又同为李寻帐下参军,两人流露出参与此案之意,于公于私,程一陆都不好拒绝,再者听说袁晏因贡酒一事,已在李寻面前崭露头角,袁晏参军之上并没有定具体的职务,贡酒一事之后,必然另有安排,他也有心看看袁晏的本事。
程一陆带两人来到停尸房,袁晏一个非诉律师,从学校毕业后就没怎么接触过刑法,纵有也只局限在破坏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秩序罪一章,更遑论直接接触被害者尸体,只能以一颗尊重死者的心情硬着头皮跟程一陆查看,钱代则是连进门的勇气都没有,远远地等在了门外。
程一陆对袁晏说道:“仵作验过尸,徐进身上没有搏斗的痕迹,死前口吐白沫,徐家人发现之时立刻去找来了大夫,等大夫赶到,徐进的尸体都已经凉透了,只能大致判断为中毒而亡。”
“大夫和仵作也没查出来毒源?”袁晏问道。
程一陆摇了摇头:“大夫在水泔水桶里查看查看过徐进死前最后一次进食的食物残渣,并没有验出毒物,徐进所用的杯盘器具,如今也收在府衙里,正着人一一验毒。”
袁晏小心翼翼地扯开徐进身上的裹尸布,见徐进的尸体还是完整的,向程一陆问道:“仵作难道没有查看徐进胃中残留之物?”
“即便是仵作,又哪有对尸体开膛破肚的道理?这岂非是对尸身大大的不敬,况且徐进家人尚在,知晓官府亵渎徐进尸身,还不知要闹得怎样。”程一陆带袁晏查看尸身,本想着吓唬吓唬这位小少爷,白捡个笑话看,没想到袁晏竟敢妄言剖尸,全无敬畏之心。
尸检不检查胃内容物,怎么查得出死因和死亡时间,但古代讲究死后要留个全尸,拒绝解剖也可以理解,袁晏也不能强求:“是袁某唐突了,还请程参军把仵作请来,听听他具体的检验方法和结论,或许能从中找到些别的突破口。”
程一陆冷笑道:“没想到袁公子对仵作之道还有些见解,实在是博闻强识,我这就去把仵作给你请来。”
仵作来到停尸房中,向袁晏复述了此前的验尸结果,徐进尸身完整,未见外伤,脸色及嘴角均发紫,嘴角流出涎水,必是中毒无疑,再者尸体冰凉发僵,未见尸斑,可见过世不久。
袁晏问道:“死者口齿之间可查出毒素?”
古代的仵作本就是苦差,又脏又累不说,一不小心就因为冒犯死者招致家属的辱骂报复,所以一贯是以最小程度搅扰死者为原则,仵作答道:“已验过尸身口角遗留之物,并未见到毒素。”
“那还请仵作看看死者的唇上同齿缝,说不定能找到遗留的毒物。”
仵作见袁晏这么说,也只得动手,撬开死者的齿关,预备用白帕擦拭死者的舌苔和齿缝,正预备动手,这白帕从徐进口中取出,竟见到一丝血迹,袁晏凑上去一看,徐进的齿上有点点血痕。
是玫瑰齿,这徐进竟是窒息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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