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晏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午后,听说还是温菁派人送他回的袁府,至于后半场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袁晏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喝过了醒酒汤,袁晏出门往兴业办去,昨天断片之前,他依稀记得他与温菁达成了一致,今日他回到兴业办,就安排文书先生写就聘书一封,往温府送去。
昨日宝云楼上,温家大小姐灌醉了袁家公子,袁家公子不胜酒力,是让温小姐贴身婢女扛回的袁府,多少人看在眼里,如今青城州里,十亭人竟有八亭已经知道了。
见袁晏的聘书送进了自家宅子,温掌柜的打开一看,气了个倒仰,温菁昨天这一出,哪个男子还敢来求娶?袁晏聘温菁做兴业办顾问,不过是给他们温家一个面子,婉拒罢了,温掌柜拿着这一纸聘书,怒气冲冲地甩在温菁桌上。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们温家怎么偏偏出了你这么个孽障,人家袁家公子哪里配不上你,何苦当众给他难堪,如今这一封聘书,要你去做劳什子顾问,这青城州里,哪家小姐像你这般出格。”
袁晏果然依约将聘书送了过来,温菁打开聘书看了一眼,将它收进了匣子里,神色黯然,又拿出一张帕子在脸上拭泪,过了片刻,索性伏在桌子上大哭起来。
温掌柜的养了温菁二十五年,还未见她哭得如此声嘶力竭,倒是被她唬了一跳,连忙问她是怎么了,温菁只管自哭,不肯答话,急得温掌柜的团团转。
好半响,温菁才连哭带喘,断断续续地说道:“昨日一见袁公子,才知道从前竟是我错了,我只道这天下男子,都是些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凡事嘴上说得好听,脑子里空空如也。我哪里知道,这天底下还有袁公子这般人物,他才思敏捷,貌如潘安,谦逊随和,富比石崇,只是昨日一叙,我温菁就立誓,此生非他不嫁!”
温掌柜看看女儿,又看看收着聘书的那匣子:“可是看人家这意思,好像是不娶啊。”
温菁擦了擦脸上的泪珠,挽了一挽凌乱的鬓发,含羞对温掌柜说道:“父亲有所不知,这袁晏对女儿,也是十分心动的。”
“若是十分心动,为何今日上门的不是媒人?”
“我也是昨日才知道,原来袁公子从前竟是见过我的,遥遥一见倾心,奈何我声名在外,袁家并不看好我们这门亲事,但是袁公子暗下决心来日求娶,这才先将我聘为兴业办顾问,一来青城州中女官不多,袁家或许因此高看我一眼,二来我俩也得在兴业办中相见,以解相思之苦。”
“荒唐!那袁晏红口白牙说什么你就信,若是来日他不娶,你闹这么一出,全青城州还有哪个敢来娶你,再一个你已经二十五岁,还有多少时间能耽搁得起。”
温菁笑着从袖中抽出一把小刀:“若是父亲大人应允,就算我能活到六十,也还有三十五年可以耽搁得起,若是父亲大人不允,我命绝今日,倒是一分一秒也不用再耽搁了。”
为了温菁的婚事,温掌柜和温菁闹了将近十年,要不是自小宝贝这个女儿,早气得乱棍将她打死,如今她心悦袁晏,总比以往完全不将男子放在眼里的强。这温菁好歹是往前近了一步,温掌柜也不想将她逼得太死,万一她和袁晏真能成,总比现在一抹脖子死了强。
“罢了罢了,袁晏好歹是兴业办的一把手,他敢聘,我们就敢去,这兴业办如今就是青城州虎踞龙盘之地,你能入兴业办,总归是件好事。”
温掌柜慢慢将手伸了过去,把抵在温菁脖子上的小刀挪开,温菁目的达到,自然从善如流地撤了刀,她将手放在温掌柜手上,轻轻握了握:“那咱们一言为定。”
收到聘书第二日,温菁便走马上任兴业办,温菁与袁晏一场相亲,多少人捡了乐子,现在温菁来到兴业办,揶揄袁晏的人更是不少。
不过是酒量不如人,有什么好放在心上,袁晏不以为意,向众人介绍温菁:“这是漕帮当铺家的千金,温菁温小姐,之后便担任兴业办顾问一职,预备挂牌交易企业的审计工作,已挂牌企业的监察工作,她都参与督办。”
袁晏简要向众人介绍过温菁,就将钱代、温菁、并兴业办几位主管,一同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兴业办创办已近半年,这段时间来,被投企业得到发展,投资者拿到分红,官府增加了税收,兴业办的作用,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是我最近也听到坊间的声音,说兴业办只是富商间的游戏,实惠一点没有落在百姓们手里。”
当初袁晏在造办处的下属洪如,如今也随他一同来到了兴业办,袁晏最初一版计划是洪如经手的,他记得当时袁晏就想开放百姓交易,只是不知为何,后来兴业办实际开展的工作,较之初版方案,要保守了许多。他向袁晏问道:“袁总管这是要开放百姓交易了?”
袁晏说道:“你们在兴业办当差,自然知道,有些商户筹措资金,却不想交出控制权,或者说,不想将控制权交在具体的某个商户手上。现在的股权交易,促进了企业间的联合,但却又逼退了部分需要资金却又不想联合的企业,开放百姓交易,也是解题的思路。”
钱代点了点头:“青城州里数万居民,每人拿出一两银子,就是数万两。袁总管从前说过,钱只有流动起来,才能产生更多的钱,若是能开放青城州百姓参与到交易中来,这可是一条涌动的大江大河。”
袁晏还是犹豫,当初林老太爷和李寻的担忧不无道理,商业有起有落,可是百姓手里的银子是他们赖以为生的根本,越是发展滞后的时代,百姓的生活就越是脆弱,他难以把握,什么样的风险,才在这个时代人民的承受范围内。
“你犹豫不决,无非是担心做生意有赚就有赔,赔了企业的,你尚心安,赔了百姓的,你良心上过意不去,你这么瞻前顾后杞人忧天,不过就是因为你把百姓都当成了傻子,一个家庭,多少钱用于生计,多少钱用于投资,正是因为百姓们手里只有碎银几两,所以算得只会比你更细,他们自会把损失控制在能承受的范围内。”温菁虽是第一天到袁晏手底下做事,可话却很是敢说。
自兴业办成立以来,温菁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兴业办的动向,温掌柜加在她闺房上的锁纵然能锁住她的身体,可是锁不住她的心:“这套制度是你自己的设计的,你自然明白,赔的风险自然存在,可调动出更多的银子,让更多的人分享到成果,多半才是你的初衷,何必患得患失,把自己的路堵死。”
袁晏笑了一笑:“好吧,你说得对。从即日起,兴业办着手建立让更多百姓参与到投资里的模式和规则,两个月内,咱们上线新的投资模式。”
众人接了差事,便各自忙去了,袁晏领着温菁,到她的工位上去,他突然想起一事,转头对温菁说道:“我还没问你,你是怎么说服的你父亲,让他同意你到兴业办来?”
温菁想了一想,还是如实说了,毕竟此番她拿袁晏挡枪,来日温家如果上门找袁晏的麻烦,他也好心里有数,袁晏听得哭笑不得:“这么扯的说法,令尊也信?你成年到如今也有十年了吧,这十年来你对婚姻之事是个什么态度,如今仅凭一面之缘就非君不嫁,令堂就不起疑?”
她毕竟是袁晏特邀的顾问,钱代按照自己的规格,还是给她安排了个单间,温菁推开了房门,往她的小办公室里一坐,对着袁晏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爹再怎么也是个男人。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女人为了情郎守贞,终身不嫁的故事是可信的,女人只信自己,只靠自己,不为男人动心,那才是不可信的。”
袁晏愣了一下,犹豫了片刻之后,试探性地问道:“Hello , I’m Wayne, what’s your name?”
“你叽叽咕咕的,说些什么?”温菁瞪大了眼睛,看着袁晏。
温菁的理念太过超前,袁晏简直忍不住怀疑,她是同自己一样穿到这个世界来的,用小学生英语一试,温菁却毫无反应,他只能咳嗽几声,说方才只是清清嗓子,并没有说什么。
温菁还想再问,袁晏已经带上门出去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每个时代有这么多的人,自己一个穿越而来的人,还混迹于人群之间,温菁不过是意识超前了一点,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兴业办开放个人股权买卖那一天,青城州里可谓是万人空巷,青城州的成年男女,将兴业办的窗口挤了个水泄不通,首日发行的三家企业共五千股,只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就销售一空,洪如组织着人手进行记名、交易、计价,一切交易流程都靠人工,一切凭证都系纸质,原始而简易的股市,就这样在青城州登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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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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