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年复市之后,大批的资金正预备着向青城州涌来,之前挂牌交易的企业股价已是水涨船高,越来越多的企业递交募资意向书,申请上市交易,想赶上这一波涨势,有些商户已经走起了歪路,向兴业办提交伪造的发展意向,只求上市捞金,坐等外来资金将他们手中的资产增值,然后套现走人。
因此这段时间袁晏收紧了兴业办的上市审核,并再次发布公告重申了兴业办的交易规则,企业通过兴业办审核,挂牌交易之后之后,企业的负责人、管理人、拥有超过一定比例股份的股东,在企业挂牌后的一年内,都不得出售手中的股份。
要想从严审核,压力全在袁晏和温菁身上,钱代挂记病中老母,时常魂不守舍,袁晏体谅他辛苦,只让他负责招募培训新人的工作,就这么点灯熬油了大半个月,袁晏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又重蹈覆辙,再次走上了卷王的道路。
但现在重担加身,抱怨也是无益,要是袁晏撂了挑子,偌大一个兴业办可何去何从。
温菁倒是乐此不疲,越是忙碌,她就越是神采奕奕,大概是这古代的女子,从未被期待过、被依赖过,所以当责任和使命真的来到她的身上,她反而更加振奋,她努力的程度,连袁晏都自愧弗如。
只是人可以两辈子都打工,却不能两辈子都过劳死,只要兴业办持续发展下去,他们的活就是干不完的,因此明日休市,袁晏说什么也不同意温菁继续来兴业办处理公务,不管手上的活有多急,明日兴业办的大门就是不开,大家都得各自回去休息一日。
难得袁晏休息一日,袁晴晴哪里肯放过,她如今正逢嫁龄,袁家人又让温菁给唬怕了,生怕袁晴晴走上她的老路,因此近日袁通判命她安心在府上待嫁,不许她出门,好容易有了袁晏这个挡箭牌,她守在袁晏的门口千缠万缠,逼着袁晏带她出门逛逛。
袁晏本想好好休息一日,却也拿这个妹妹没有办法。他去岁才来到袁府,虽然此身与袁晴晴血脉相连,但是没有少时的朝夕相处,他也很难将袁晴晴当作亲生妹妹看待,可袁晴晴在袁府的尴尬位置,他却是看在眼里。
袁府上,袁通判不是入赘胜似入赘,虽然他是官身,可买官的钱还是老丈人家掏的,因此他在袁家腰杆挺得再直也差了一口气,他面对林夫人和林府的人,总是陪着小心,出门在外,还免不了被人嘲笑府上开销都是花夫人的嫁妆银子。
袁通判这个所谓一家之主,尚且要看夫人的脸色,更遑论他的小妾和小妾所出的女儿了,袁晴晴的亲娘陈娘子在袁府里几乎就是个透明人,袁晴晴这些年来黏着亲哥,虽然多少有血脉相连的手足之情,有少时互相陪伴扶持之谊,但讨好袁晏,也难说不是她一个小庶女给自己想出的生存之道。
看破了这一层之后,袁晏对这个小了他十来岁的小姑娘,就多了几分心疼,也生了些回护之心,袁晴晴从晨起就在门口苦苦哀求袁晏领她出门,袁晏也只好依了。
今日阳光很好,袁晏伸了个懒腰,觉得出来走走,积极休息,或许也不错,袁晴晴的东西买了不少,大包小包地堆在袁晏手里,她自己竟还喊起累来,拉了袁晏就近找了间茶楼小坐。
这间茶楼靠近兴业办,此前袁晏也曾来过,那时兴业办初立,这间茶楼还是门庭冷落,如今却座无虚席,留心听去,都是讨论投资兴业、股票交易的,袁晏本想换间清净点的茶馆,偏袁晴晴觉得客人们聊得有趣,想留下来听听。
从往世到现世,只要聊起股票,人们总是情绪激昂,涨了报喜,跌了叫骂,人人都觉得自己独具慧眼,上能预言大盘走势,下能压中黑马神股,袁晴晴这几日让袁通判关在家里早就憋坏了,甭管他们在聊些什么,人够多动静够大,袁晴晴看着就高兴。
袁晏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着,却发现大家讨论得最多的,竟然是皇上预备南巡青城州的事,还传得是有鼻子有眼,连皇上预备在哪一块修建行宫都定好了,说此前钦差入住王家鱼庄的客栈,那夜间的空山碧水,晨起的虫鸣鸟叫,是仙境一般的景色,皇上就是预备将那一片的客栈推翻,在山腰处修建青城行宫。
这样的论调附和者众多,众人更是由此引出,那王家手里握着白湄湖畔一大片的酒楼客栈,我朝最是尊重个人私产,这些土地若是被皇家征用,为免言官又进言劝谏,说皇上搜刮民脂民膏,自然要向王家支付一大笔赔偿款,待到那时,王家鱼庄的股票自然暴涨。
土地的价值,哪里是禽类养殖产业的价值可比,怪不得王家鱼庄的股票连日增长,有这么个消息在盛传,谁还在意禽疫给王家养殖业带来的打击。
袁晏拉住了从他身边走过的一个瘦高汉子,起身给他倒了杯茶,向他问道:“这位仁兄,方才我听你们说皇上要南下,敢问这个消息是从哪传出来的?”
那汉子来这个茶馆,本就是为了交换股市消息,他喝了袁晏一杯茶,也不藏私,向袁晏说道:“大家都这么传,我也不记得是从哪儿听来的了,听说袁总管送钦差回京之后不久,有位京里来的康先生就到了青城州,圣旨还没下来之前,他就预言皇上要向全国各州开放兴业办,又点了几只股票,被他选中的股票,只只暴涨,大家现在都称之为股神,王家鱼庄的消息,好像就是来自这位康先生。”
想要套现跑路的企业,哗众取宠的股评家,袁晏才将股市制度嫁接到青城州不到一年,种种乱象就已经涌现,看来有些问题的存在,确实是发展的必然。
袁晏谢过那汉子,那汉子摆了摆手,又向别桌去了。袁晴晴见袁晏神色倦怠,终于想到她哥哥已经数日不曾好好休息过了,忙准备拉着袁晏回家。
袁晏正准备起身,突然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头,他回头一看,来人竟是李寻。
今日的李寻没有着官服,一副寻常公子打扮,看上去比平日要舒展不少,袁晏见李寻来此,忙邀他入席,又叫小二另换一壶新茶,再上些各色茶点。
袁晴晴见袁晏开口唤对方李大人,猜测这是袁晏官场上的朋友,因此也没有多话,见了一礼,李寻问道:“这位小姐是?”
袁晏接过话来,向李寻介绍道:“这是舍妹,袁晴晴,晴晴,这位是青城州知州,李寻李大人。”
李寻其实在袁家乔迁宴上同袁晴晴打过照面,只是当时无人引荐,加之他上门做客,总不好盯着袁家女眷细看,所以印象不深,如今袁晏一提,他倒是想起来了,也向袁晴晴回了一礼:“今日休沐,你我又一向投契,何须再以官名相成,我虚长你几岁,便称我一声李兄吧。”
“那袁晏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知李兄今日到这茶楼,所为何事?”
李寻喝了一口茶,袁晏爱喝酽茶,小二新上的茶还是按照上一泡的分量准备的,这茶苦得他一皱眉,往杯子里另添了些水,袁晴晴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袁晏在桌子下面拉了她一把,李寻忙道无妨。
“每逢休沐之日,我都爱到这市井间的茶楼酒肆里转转,这里说什么的都有,我在青城州做的所有事,无论好与不好,多少都能听见别人的评说,这发布的政令若是不能听见民间真实的反馈,那无异于闭门造车,今日也是如此,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袁兄弟。”
李寻勤政,袁晏是知道的:“青城州的府衙里,不是专门配备了情报官了解青城州各项政令发生后的实际效果和舆论反馈么?”
李寻点了点头:“是设置了情报官不错,可下达政令的是我,若是他们不捡好听的说,可不是打我的脸?再者我相信,信息只要经过旁人之口,一字之差也会改变原意,所以这些反馈的声音,我也须得听听第一手的,好帮助我更直观地判断正误。”
“正是这个道理。”旁人若是说这话,袁晏多少是要怀疑他作秀的嫌疑,可是与李寻共事了这么长时间,他的人品袁晏还是信得过的,不得不说,他是个好官。
袁晴晴早已安排小二换了一壶清茶上来,并亲手为李寻添了一杯:“还请问李兄,方才我们二人在这里听到有人议论,皇上来年春天要南下青城州,可不知是真是假?”
袁晏是个稳重的,没想到他的妹妹倒是古灵精怪,竟随着袁晏称呼他为李兄,李寻不禁失笑:“宫中并没有这样的消息传出,皇上要真是南巡,消息第一个就会送到我这,姑娘所说的,多半是民间的讹传。”
袁晴晴接着问道:“照这么说,这里鱼龙混杂,说的话里也有许多谎话瞎话大话,李兄总来听这些话,能有些什么助益?”
“虽然是些瞎话大话,可这些话能在青城州传开,就不会是空穴来风,必然有其因有。就拿你方才说的皇上南巡一事来说,这样的传言我近日也有所耳闻,虽说南巡一事是假,可王家鱼庄的股票却是实实在在地涨起来了,据我看来,那位京城里来的康先生,他散布这样的传言,其目的多半就是要做高王家鱼庄的股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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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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