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伊德既然打算不痛不痒地将“守法良民”的戏份坚持演到底,那么就必然不能直接简单粗暴地将游隙他们拒之门外,尤其是在对方摆明了其行动程序合规、手续齐全的前提下。
他只能借机拖延,尽量给园内的同事及手下们争取到更多应对的时间。
简单地闲聊了解了基本情况过后,罗伊德将游隙和他带领的特别专案组拆家小分队迎了进去,但是并未让他们真正进入鸢尾花园的内部,而是将他们带到了就坐落于正门边上、处于鸢尾花园外缘的一栋小楼里。
这栋小楼一共只有三层,里面的房间并不多。罗伊德等人的“办公室”都在这里,同时,这里也是他们用来接待“外宾”的统一场所。一楼大厅直接做成了展览厅的样式,里面富有艺术设计感地陈列布置了不少价值不菲的培育花卉品种与园艺作品,仿佛鸢尾花园真的只是某个有钱人家的私人花园,对外还很“大方好客”地专门设置了展览和待客的地方。
都不用特地探查,游隙等人就能够感觉得到,在罗伊德迎他们进入小楼以后,小楼内外明里暗里的工作人员们是有多么的“严阵以待”。
鸢尾花园的正门朝北。
罗伊德在小楼内的“办公室”南北通透,朝南朝北都各开了一扇窗。罗伊德带领着游隙他们开门进入的时候,窗纱随风轻拂,空气中飘来隐隐约约的花卉夹杂着草木的清香。
在这时候罗伊德也仍旧不忘礼节到位:“请。”
游隙也不和他假意客气,直接大步迈了进去,自顾自若有所思地在罗伊德的办公室里环视了一圈,而后径直走向了室内朝南开向鸢尾花园内部的那一扇窗前。
见游隙毫无顾忌地这般动作,罗伊德慷慨待客的姿态僵了一僵——但也只是僵滞了短短的一瞬,转眼间便又恢复了正常,继续泰然自若地待起客来。
请人入座,烧水煮茶,期间还有条不紊地掐准了节奏,与和游隙同行前来的拆家小分队的副队长骆无生聊天,先是客客气气地核对了他们的证件资格及出警手续,接着主动放低了姿态和他们“积极汇报”园内的基本情况,话里话外都在为鸢尾花园涉嫌非法拘禁的报案信息深表无辜及委屈。
而游隙的好搭档,特别专案组“拆家小分队”的副队长骆无生是个实打实的体面人。他们的直系领导何盏悦在安排组内人员的时候,可以说是很有预见性地安排了和游隙行事风格相当互补的骆无生和他做搭档。
这些年来,两人时常一起行动,一人懒散一人周到,一人抄棍棒一人递甜枣,可谓是合作得不亦乐乎。
在骆无生不动声色的有意配合下,罗伊德的拖延计划实施得自然是颇为顺利。
——有点意思。
伫立在窗前的游隙眉毛无声地动了动。
游隙伸手,拉开了眼前有些碍事的窗纱,向小楼南边的花园内部眺望。只见绿树成荫,溪川环绕,景观锦绣美丽,赏心悦目。
明明这栋三层小楼层高可观,放在整座鸢尾花园里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高的建筑物,可是游隙现在站在二楼的窗口,已然能够将鸢尾花园内的绝大多数景致都俯瞰眼底,但他却无法全然看清园内人员的任何动态及轨迹。
只可观景,不可察人。
——更有意思了。
游隙的嘴角不自觉地绽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罗先生,贵园内可真是好景观呐。”
“承蒙游队长夸奖,我们园里的景观确是上乘,是当初修建的时候我们老板请了很厉害的设计师费心设计的。”罗伊德笑着回答道,“不过我只是个不懂行的粗人,除了评价‘好看’也说不出来其它的话了,连当时具体是哪位设计师设计的园子都不记得了。”
——所以您老也就别费心问我了,反正我是不知道的。
——不知道设计师姓甚名谁,也不知道园中景观为何如此设计,其中有什么讲究。我就是个打工的,除了本职工作之外的内容统统一无所知。
罗伊德的话说得不算含蓄,游隙自然不会听不懂,也无意装作听不懂。
当然,他也懒得配合。
“这倒没什么,毕竟我也只是个‘不懂行的粗人’。”游隙回过头看向罗伊德,意味深长地轻勾了勾嘴角,故意拖长了语调懒洋洋地说道。
场面一度有些许的尴尬,偏偏身在话题中心的两个人似乎不觉得,各自泰然处之,骆无生等旁观者们自然也就不会对此说些什么。
游隙和骆无生遥遥地交换了个眼神,而后轻笑了笑,目光又淡淡地转回到了窗户外面。不一会儿,他挑了挑眉,侧过身指向窗外花园内某处袅袅升起的些许薄烟:“罗先生,这个点,贵园内难道是安排了烧烤么?我看那边有烟啊。”
游隙的这一番话显然是故意说的,为的就是抢占先机,让巧舌如簧的罗伊德无法以此为借口。
眼下这大夏天的,鸢尾花园里的人又一个比一个还要金贵,他们当然不可能在这个天的这个点安排户外烧烤。
即便是安排了室内的烧烤,按照鸢尾花园“御花园”一般等级的定位与配置,也不应该产生这么明显的烟雾排放,烧烤所产生的烟雾理应在室内产生没多久就会迅速被专业的吸油烟设备和空气净化设施给吸收过滤干净了才是。
“也可能是哪位老板打算晚上搞篝火晚会,现在底下的人在提前张罗准备。”窗外的薄烟渐渐浓重,罗伊德的脸上却仍旧坚强地武装着从容而又得体的微笑。
“哦?”听他这么说,游隙当场就来劲了,进而得寸进尺地问,“在贵园里,还有罗先生这位大总管不清楚的事儿?”
他直接点破了罗伊德在鸢尾花园里的真实身份,就差把“你少在这儿给我装,你说你不知道就是在存心瞒骗”的观点给直接摆到明面上了。
“游队长您可真是太抬举我了——‘大总管’什么的我可称不上,我们园里有那么多的工作人员呢,并非是都归我管。”罗伊德的心理素质果真是超乎常人,都被游隙这么咄咄逼人了,还能够不卑不亢地给出回答,“大家各司其职,内务内勤这块儿,还真不在我的职务范围里。”
他自认说的都是实话,所以说话时腰杆都挺得笔直,神情更是看上去真挚得不能够再真挚,浑然不似作伪。
对于罗伊德的这一从容反应,游隙是一点都不意外,旋即轻笑了声接话道:“那么敢问罗先生,您在贵园内的具体职务是?”
罗伊德附和式地笑了一笑:“呵呵。罗某不才,在园内担任外勤组长的职务,主要负责的是对外迎宾、外出安排和对外合作等一系列外务。至于您方才所问的那些,都归我的同事内勤组长管,我俩是同级。”
言下之意即,你所问的那些我都不知道,你可不能单方面把锅扣在我的头上。
“那您那位负责内务内勤的同事何在?方便今儿让我们也见上一见么?”
游隙看似轻松随和的神情和语气里裹挟着凛然危险的寒芒。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罗伊德所说的这些确实都是实话,特别专案组倒还真不能以说谎为由在这方面来指摘他。
在鸢尾花园里负责主管内务内勤的,原是封缄。
然而现如今封缄已经被张靳舍弃,人就被特别专案组抓在手里,调查到现在也还不见个人影儿,想也知道他多半是完了。
但凡罗伊德现在敢开口将自己和鸢尾花园同封缄扯上干系,那么他同案犯的身份约莫是没得跑了,甚至更是直接印证坐实了鸢尾花园内涉嫌发生的犯罪事实。若是被特别专案组顺利地“拔萝卜带出泥”似的追查下去,只怕是会直接影响到位于更深层次的鸢尾会及其会长张靳本身。
所以罗伊德断然是不能够在这时候说出丝毫关于封缄的名字信息,他只能够略显为难地陪着笑,含糊其辞地“如实供述”说:“那位同事在我们园里一向都很神秘,总是神出鬼没的。他到底姓甚名谁连我都不是很清楚,不过大家都叫他‘金组长’、‘金主管’之类的,我通常管他叫‘老金’。我估摸着他大概率姓金,当然这到底是真名的姓,还是假名的姓,我也不能拍胸脯百分百确定。”
除罗伊德和封缄之外,鸢尾花园里确实有一个叫“金显宗”的主管,在园里的权限可不算低。
然而这一位本质上就是个“机动人”,鸢尾会内部高层不好以自己真实身份出面插手处理园内事务的,统统都可以假借这位“金组长”的名义。
“我与老金原也不是很熟,平时又是一个居内,一个居外,也没有多少接触了解的机会和空间。除了必要的工作对接以外,也没有谁要向谁汇报、告知工作动态的规矩或习惯……”
毕竟他刚才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们俩是平级的同事,而不是上下级。
“所以老金他现在具体在哪儿,我也说不准,但是我可以帮你们打电话问问。”罗伊德名正言顺地拿出了手机,一边当着游隙他们的面操作着手机,一边还趁着电话尚未被接通的间隙态度极好地向游隙他们补充解释道,“老金这人一贯很忙,这会儿可能不在园里。”
果不其然,罗伊德耐心地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拨通。
罗伊德放下手机,向静静地看着他的游隙等人报以歉意十足的微笑:“不好意思啊,游队长。老金他现在可能在忙,没接我电话。”
所以他也不知道老金现在到底人在哪儿,又究竟在忙活些什么。
到底不愧是能够坐上鸢尾花园大总管之位的人,和他幕后的那位天赋异禀的某张姓老板一样惯会做戏。不但这般能言善道,长袖善舞,而且心理素质极佳,严谨细致,讲究细节。
刚才他放下手机的动作就做得足够巧妙,姿势角度都拿捏得刚刚好,“恰巧”能够让游隙等人看到他尚还亮着的手机屏幕,上面切切实实地显示着他与“老金”的通话页面——在今天之前的通话时间都不长,诚然符合他先前所说的两人偶尔对接工作需要的逻辑。最新的一通电话时间就是刚才,由于拨出后很久都没有人接听,最终被自动挂断了。
游隙见了,不由得嗤笑,说话很不客气:“你不是说这位金先生是负责主管你们园内的内务内勤的么?!怎么罗先生你这位‘外勤组长’这会儿都在园里呢,他这位‘内勤组长’反而忙得不见踪影,这会儿‘可能’不在园里了?!”
罗伊德神色未变,仍旧是得体地陪着笑,好声好气地还欲继续同游隙解释:“游队长,您是不知道……”
他开口,正打算好好和游隙掰扯一番鸢尾花园内的职务架构消磨时间,却被游隙给一脸不耐烦地打断了。
“行了,你也不必再和我掰扯这个。”游隙烦躁地冲他摆了摆手,再次伸手指向窗外,面露讥意,“敢问罗先生,您这位‘外勤组长’,园里要是着火了的话,您管救火吗?”
但见远处原先升腾起烟雾的地方,竟不知何时起泛起了跳跃的火光。
久等,来了!
近况不佳,但好生存活。共勉。
今儿熬不动了,明天还要出门,晚安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6章 第266章。陷落花园(7)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