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照峰是师傅修行隐居的地方,他在那呆的时间太久了,久的所有人都称呼他为独照峰长老。
这座高耸入云石林密布的山头上,生活清苦,罕有人迹。在这里修行的日子,谢忱生一过就是十余年。
初入师门时,谢忱生曾觉得自己不过是楚珩之的替代品。
练剑时,他持不稳数十斤重的玄铁,长老说:“楚珩之那臭小子十岁就能舞百斤重的伏魔棍了!”
运气时,他久不得其窍,长老又说:“民间散修的基本功,果然不如我精心调教的珩之。”
他谢忱生可是如今这玄剑宗一等一的天才,天天被师傅拿来和被自己在入门考核上就赢过的人来比较,自然心里不痛快。
于是他挑了个日子,端端正正地写了封告别信,就往山下走去。
可是这独照峰可不比凡间的普通山峦,这山间云雾缭绕,更有许多借了势,修得几分灵智的山林野兽。
谢忱生被云雾迷了眼,又被野兽困了脚。彼时他还不能长时间辟谷不食,在半山腰上又饥又寒,只觉得快要殡天。
于是朝着山顶磕了三个头,谢过师恩,准备草草此生。
就在这时,那独照峰长老忽然出现,将那围困谢忱生的野兽一扫而空,又扔给他一个袋子,说:“吃吧,别饿坏了肚子。吃饱了好回山上继续练剑。”
这便是那乾坤袋的来源了。
我一边御剑飞行,一边细细整理这些关于师傅的记忆。那个顽固又别扭的老头,到最后也只愿意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楚珩之吗。
谁知道阴差阳错,居然让我找到了破解之术,这世间之事,思之令人发笑。
御剑飞行可日行千里,不一会,我就见前方云霭茫茫,这是师傅结的迷阵,穿过这层,就到了独照峰了。
我一头扎进那云海里,它们便像识得我一般尽数散开,为我开路。很快,这山上的楼宇洞府,就显现在我眼前了。
我收剑入鞘,在师傅门前站定,又从袋中拿出那三粒止血丹,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门口的石桌上。
我退后一步,双膝跪地,一如年少那天,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
不想我师傅也如那日,忽然出现在我面前。
“你这孽徒,还敢回来?”熟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弟子在九灵有所见闻,不向师傅表明,不敢离去。” 我俯首跪地,不曾抬头。
“九灵?我可听说你把人家尚膳局都给烧了。”
我可是烧完之后一刻不停的赶了过来,还有谁能比我快,把这消息都传了回来。
“我只是怕不和九灵划清界限,外界的留言不止啊。”我如实回答。
“那些**的事,珩之都跟你说了?”又是珩之,师傅还是三句不离楚珩之。
“听闻玄剑宗和九灵派都派他来追杀我,弟子躲都躲不及,哪里还敢同他说话。”我没好气地回道。
他师傅闻此沉默片刻,说:“也好,你们二人到是比我这个做长辈的精明多了,你快起来吧。”
闻言,我利落的起身,师傅的身姿就落尽我眼底了。他还是那般杂乱着胡子,双眉紧蹙,眉间一竖悬针纹深陷。
我拱手道:“连日未见,弟子问师傅安康。”
他扫了一眼我破烂的单衣,说:“楚珩之这小子,下手也没也个轻重,你且等着,为师多给你备几件衣服。”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我连忙喊住他:“师傅,其实弟子此番是前来道别的。”
“老夫本就知道!可去哪也得穿衣服不是?”
说罢,他便推门进屋,留我一个人在门外等候。
约莫过了一刻钟,师傅才又出来,手里拿着个织金的包裹,递给了我。
“你来的匆忙,老夫简单收拾了些细软,若有缺的补的自己置办吧。”他絮絮叨叨的,让我觉得陌生。
我接过包裹:“让师傅费心了。”
“楚珩之确实是我安排去九灵的。”他接着说,“只可惜还没找到办法……”
我垂眼,默默的听着。
师傅间我不动声色,又试探着开口:
“你若不愿留下,这里的事自有为师帮你摆平,在玄剑宗,老夫说的话还是受用的。”
“至于魔界,或许真是这世间的命数吧。”
“师傅,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离开?”我忍不住问了。
他苦笑一声,慢慢踱步,来到我身后,捻着胡须,“若是是我年轻时,身边有这样一个处处那我跟别人作比的老头子,我怕是早就一棍子敲上去了哈哈哈哈。”
“今日之局面,责任在为师。所以你要走我虽不舍,但也没有理由拦你。”
我语气平缓的说:“我常想,若我是楚珩之会如何何,若是去九灵的人是我,又如何。”
师傅闻之,仰天长叹:“阿生啊,实不相瞒,老夫也在想,若是先来玄剑宗的是你会如何。”
“你心思缜密,又敏感多思。结阵掐决都比珩之有天赋的多。在玄剑宗日日练剑,其实并不能发挥你的全部所长。”
“要是被派去九灵的是你,如今,或许已经寻得破局之法了。”
“玄剑宗为了这天下第一的名号,算是耽搁了你。而老夫为了验证一个不经意间得到的传闻,又耽误了珩之。”
我回头看着那个好像永远都不会低头的身影,此刻却好像佝偻了下去。
师傅这是,在向我道歉吗?他居然认错了?
此刻我只希望听到这番话的是真正的谢忱生,而不是我。
谢忱生与独照峰长老这亦师亦父的十多年,日日活在楚珩之的阴影下,却又念及师傅巴掌后的甜枣,总是纠结又苦闷。
虽然这道歉于事无补,但也总好过那看不到光亮的过往。
我于是豁然道:“师傅,世间造化玄妙,谁又能算尽呢。”
“我与珩之的命运彼此交织,牵扯直到今日,给我和他都带了不少烦扰,我今日一别,只愿这纠葛就此打住吧。”
虽然这么说着,但我知道我还欠着楚小兄弟不少答案,他很快就会来寻我的。
只见师傅他缓缓转过身,混浊的眼上上下下看了我好几遍,似有什么话想开口,却又哽在喉头。
我见不得这种场面,忙拱着手,欠身行礼,说:
“师傅,弟子孑然一身,别无长物,下山奔走一番,身上只余了几粒止血丹,我不带走,留给您老人家,算一份心意。”
说罢,我指了指石桌。师傅也顺着我的手看了过去,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又很快收回目光。
“也好,给我留个念想。”他讪讪然说道,“阿生,连日未见,你看我是不是又苍老了不少?”
我轻笑到:“师傅已臻化神,差一步便可与天同寿,怎会衰老,您说笑了。”
“弟子该交代的尽数说了,这就走了。”我说罢起身欲动。
“阿生!”师傅忽然呵住我,“这些年可曾恨我?”
恨吗?可这养育之恩师徒之义确实存于我心。
不恨吗?可那无数次的打压贬低又如利剑撕开过往温情的画面。
我不觉得我该回答这个问题,所以缓缓下跪——
“弟子顿首。”
师傅不再言语,拂袖而去。
我站起身,拍拍膝上的尘土,似是替谢忱生拂去了在玄剑宗的阴霾。
然后冲着不远处的那颗歪脖子树喊到:“楚珩之,别装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他收了化形术,从山崖上跳了过来。
“我烧了尚膳局后可是一刻也不停的往回赶,要不是有人打小报告,师傅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了?”我指着他的鼻子说。
“那……也可能是别人嘛,你怎么偏知道是我呢?”他还扑闪着眼睛想狡辩。
“从得知九灵着火到跑回独照峰,要想比我飞得快,这普天之下只有两个人能做到。”我掰着手指头,“一个是师傅,一个就是你。”
“你这么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楚珩之还在耍宝不肯承认,那我只好接着拆穿他了。
我悠悠的说:“师傅为了出行方便曾修了一道传送门,以玉佩为匙,一分为二,师傅和我各执一。”
“但神奇的是,我一觉睡醒来,人在山洞里不说,玉佩还不见了。”
“那么谁会捡到呢?”
我双眼微眯,等着这只小老鼠自首。
“好好好,算你聪明行了吧。”楚珩之努着嘴,终于承认了。
“你可瞧见了,师傅都默认我可以离开了,你可不许再拦了。”
“……哦”,他偃旗息鼓,不敢再闹,“可是那魔教怎么办。”
“要照你说的,正派越强,魔教反扑越厉害,那我留下,岂不是那大魔头也更强了?”我振振有词。
“可——”他还想反驳什么,却被我打断了。
“所以你研究的方向肯定有问题,再回九灵好好看书去吧。”
“等你真的找到破局的办法了,再来寻我也不迟。”
楚珩之挫败地垮下脸,那双绯红的眼睛里的光彩也不负从前,硬着头皮道:“那我很快就来寻你,你别跑太远。”
我挑眉浅笑:“我可是跑很远的,不过别担心,你会知道我在哪的。”
“那,话本子呢?”他不依不饶地贴了上来,“话本子可以告诉我吗?”
随口撤的谎被这么追问,我脸上有些发烫,嘴硬说:“我说了亥时告诉你,现在又不是亥时。”
“况且这次是真的道别,你不必还给我了。”
“也对哦。”他垂下了眼,浓密的睫毛搭在眼窝,颇有几分楚楚可怜,“师父有礼物,那我呢?你不是说我是一辈子只会遇到一个的人吗?”
真搞不明白,我的话在他嘴里转了一趟,怎么就变得这么暧昧了。
我思考了一会,忽然想起了什么,嗤笑道:“我给你的礼物还在那个洞府呢,你自己去拿吧。”
“真的?”他高兴地眉毛都跳了起来。
“那当然。”我勾着唇,怕压不住嘴角的笑意,“我走了你再去看哦。”
“那当然,我送送你。”楚珩之又凑上来,还拉住了我的胳膊。
我不自然地推开他的手,指指前面的山崖,勉强道:“这就不必了,我跳下去就走了。”
“也对哦。”他恍然,随即朝我作揖,“那,谢兄一路保重,咱们山水有相逢。”
我也回了个礼,说:“山水有相逢。”
临走前,我又望了望那几枚丹药。
师傅负气离开,这些东西他还没来得及收整。
这东西拿到人间也不算稀罕物,但谁成想现在拯救苍生的秘密尽在其中。
至于师傅何时发现,又何时明白我离开的缘由,就看造化吧。
而我,还忙着去寻找魔教的所在。
随着我跳入云海,脚踏步光,开始御剑飞行,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在我脑中炸响。
【叮——】
数据有变化了,我调出系统查看:
【剧情完成度:7%】
【积分:0】
【生命体征:良好】
我松了口气,方向终于对了,那就出发,投敌咯!
周末身边没电脑,所以今天是手机码字,更新有些晚了,欢迎捉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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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敲月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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