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才意识到,不是我没问过沈从言家里的情况,而是他不和我说。
不论是他一开始官宣,和我住在一起,还是今年过年不回家,我问他他都是一句话搪塞过去。
他从没和我说过他家那边对我是什么态度,不过我猜可能不太喜欢我就是了,不然以沈从言的性格早就拉着我和他的两个父亲认识一下了。
这个想法从产生到证实只花了一个晚上,除夕那天早上吃完早饭在大扫除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对方开门见山道:“是陆尹嘉吗?”
我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抹布走去阳台:“是我,请问您是?”
“你认识沈从言吗?”他又问。
“啊……嗯,认识。”我关好阳台门,并示意屋内暂停了打扫看着我的姑姑和沈从言继续。
“和他分手。”
哇,好直白啊。
阳台上有点冷,早知道穿件外套再出来了。
我趴在栏杆上看着楼下几个在玩的孩子,说:“或许我需要问一下,您让我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你是个beta,你会耽误他。”
好,不错的理由。
“抱歉,请容我再问一遍,请问您是?”
“我是他爸。”
我沉默了。
虽然猜到了沈从言家里人不太喜欢我,但我没想到他们居然不喜欢到了打电话亲自命令我分手这种程度。
我转头看了眼屋内,沈从言在擦桌子,擦几下往阳台看两眼,我们刚好对上视线。
“怎么了?”他用口型对我说。
我笑着摇摇头,把头转回去,对电话那头说:“抱歉,我做不到。”
“你……”
我打断他:“如果您是因为他不回家过年所以打电话来警告我的话,我会劝他回家。至于分手,想必您已经劝过他很多次了。他没同意,我也不会同意。”
“无可救药!我儿子就是被你……”
“那么,祝您新年快乐。我还有事,先挂了。”
说完我就挂断了电话,我不敢去想他被我打断没说完的后半句话是什么。
被我?被我什么?
带坏了?
一阵寒风吹来,我打了个冷战,转身拉开阳台门回到屋里。
冬冬在我脚边蹭着,我蹲下摸了摸它的头。
沈从言问道:“刚才是谁的电话?”
我抬头看他一眼:“没谁,问我需不需要贷款。”
“哎哟,那种电话直接挂了就行。”姑姑边擦冰箱边说,“我看网上说啊,有些电话接了就是受骗,下次再接到这种推销电话直接挂,别聊了。”
我笑着起身去拿我刚丢下的抹布:“不是别人接了电话有提成吗,大过年的他们加班也不容易。”
干活的时候还没什么,打扫结束闲下来之后我满脑子都是刚才沈从言父亲的那通电话。
所以这么久以来,沈从言一直是顶着家里的压力和我在一起的吗?我居然刚察觉到。
“沈从言。”我叫他,“你今年真不回家吗?”
他转头看我:“不回,他们肯定出去旅游了,我回去了也是一个人,还不如和你们一起。”
我一手摸着冬冬的背,一手支着下巴坐在沙发上看他和姑姑在厨房里忙活。前段时间我被他们一次次的赶出厨房,现在我已经可以做个心安理得的懒蛋了。
我说:“那好歹要给他们打电话拜个年吧。”
“对啊,见不到面但线上的祝福总要有。”姑姑说,“顺便让我和尹嘉也认识一下他们。”
沈从言果然犹豫了:“啊……再说吧。”
“再说什么呀,今天就是除夕。”姑姑端出来一盘水果放到我面前,“就今天晚上怎么样?”
我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我觉得可以。”
沈从言沉默半晌:“好。”
过了一会儿沈从言拿着手机去了阳台,我把啃完的苹果核丢进垃圾桶,起身也去了阳台。
沈从言正在打电话,听见阳台门被打开他转过头,看到我愣住了。
我小声道:“来吹吹风,不用在意我。”
他看了我一会儿,电话那头的人情绪好像很激动,我在一米外都听到了他的怒骂。
沈从言直接挂了电话,他把手机放回口袋,沉默了很久说:“对不起。”
我揉揉他的头,笑道:“什么啊,道什么歉。”
沈从言低着头任由我揉乱他的头发,低声道:“上午我爸给你打电话,他没说什么吧?”
“没说什么,让我劝你回家过年。”我把手收回来靠在栏杆上看他,“回去吗?”
他又低着头沉默很久,最后伸手一把抱住我。
我拍拍他的背:“诶,我们在阳台。”
沈从言把头埋在我肩颈处,闷闷地嗯了一声:“我觉得我有点对不起你。”
我被他逗笑:“说什么呢你?怎么对不起我了?”
他蹭蹭我:“没让我家里人也喜欢你。”
“这种事情是你能说了算的吗?”我摁住他乱蹭的头,“回去一趟吧,我都答应你爸要让你回家了。”
他又嗯了一声,但没放开我。
沈从言坚持要做完年夜饭再走,他对姑姑的解释是他的两位父亲突然从外地回来了,要他回去吃年夜饭。
虽然不能和未来亲家借此机会认识一下,姑姑看起来有些遗憾,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沈从言和姑姑一起做完饭就走了,今晚我什么都没干,但依旧上桌吃了顿好的,这让我这个心安理得的懒蛋心里产生了一丝丝羞愧。
但也就一丝丝而已,因为懒蛋的前缀是心安理得。
因为担心沈从言和家人起冲突,他临走时我一直嘱咐他有事告诉我别冲动,他连连点头说放心没事。
也确实没事,他发消息的语气看起来和平时无二,甚至能拍一下他家年夜饭的菜给我看。
我看了眼正坐在沙发上看春晚的姑姑,打字问道:「那你今晚还回来吗?」
「当然,吃完饭再待一会儿我就走」
「我们打响新年第一炮」
我:「。」
如果只是为了这个的话你还是别回来了。
我和沈从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快十一点的时候他突然发过来一句“完了”然后就没了下文。
我给他发了很多消息他都没有回,于是我只好给他打去电话。他接得很快:“喂,我马上回……”
一声呵斥打断他:“你在和谁打电话?”
我听出来了,这个是上午给我打电话的人。
沈从言道:“和你没关系。”
“你是要气死我吗!”
“我从没这样想过,我说过你们别再管我了。”沈从言的语调听起来很平淡,但我能感觉到他很生气。
“别再管你了?你在说什么?”另一个声音插进来,应该是沈从言另一位父亲,“我们不还都是为你好!”
沈从言冷笑一声:“为我好?你们找人监视我是为我好,妨碍我社交也是为我好,等哪天你们合起伙来杀了我是不是也要和警察说是为我好?”
我惊呆了,连忙拿着手机回到房间叫了他两声:“沈从言,沈从言?到底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我很丢脸!”
“与我无关,我要走了。”随即那边响起脚步声。
“与你无关?给我回来!”那个声音追过来,“你今天敢踏出这个家门我就当我没你这个儿子!”
沈从言笑了一下:“我还巴不得。”
……完了。
电话那头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夹杂着瓷器碎裂的声音和人破口大骂的声音吵的我一阵头疼。
下一秒电话被挂断,我再打回去时已经没人接了。
真的完了。
原本以为让沈从言回去他们之间的关系会稍微缓和一些,没想到居然会变成这样。
完了。
不能让沈从言因为我和家里断绝关系。
想到这里我又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但打了十几个都没人接,就像那天晚上我给爸妈打电话一样。
熟悉的心慌和不安一点点蚕食着我,我麻木又机械地一遍遍给他打着电话,到最后我都记不清已经打了多少个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喂沈从言,你怎么样?”
“别再给我儿子打电话,贱人。”
下一秒电话被挂断。
完了。
我放下手机,看着屏幕上我打给沈从言的四十多个未接和刚才那通五秒的电话,莫名有些想笑。
好吧,我的确是贱人,这个我认。
但沈从言不是啊,他们是打他了吗?明明是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妨碍他社交,还找人监视他?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哦,他喜欢我。
什么对不起我,明明是我对不起你啊……
我垂死病中惊坐起,连忙下床找上次那个秃头给我开的药。我刚才又在干什么,沈从言没错我也没错,错的是他爸他们。
对,是他们的错,和我们两个没关系。
但是万一沈从言真因为我和家里断绝关系怎么办。
我蹲在床边看着手心里的药又不动了,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根本原因好像确实都是因为我。
就这样不知道蹲了多久,卧室门突然被人打开,我转头,和沈从言对上视线。
……他怎么回来了?
“怎么蹲在地上?”他走过来扶我,看到我手心里的药愣了一下,“你……”
我把药攥进手里拽着他的衣袖站起来:“我没事。”
腿麻了操。
沈从言坐到我旁边:“那个……刚才的电话。”他伸手来扣我的手指,把那几个药片拿了出来,继续说,“你别在意,我们只是普通的吵架而已。”
我看见他手上有一道简单处理过的划伤,长长一条横在手背上,大概六七厘米。
“这个……皮外伤,不疼。”他把那道伤口藏进袖口,一把抱住我,“别担心,我不会和你分开的。”
比起这个,我更希望你过得好啊……
我抬手也抱住他,想说些什么却无法开口。
“吵了架走得急,忘拿手机了,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在车上了。”沈从言说,“你没再和我打电话吧?”
我摇头:“没有。”
“那就好。”他拍拍我的背,“出去看会儿电视吗?我回来的时候姑姑在烤饼干,让我喊你出去吃。”
我点头:“好。”
在沈从言的手搭上门把手时,我用力拉住他另一只胳膊,他没反应过来被我拽倒,我被他压倒在地上。
“怎么突然拉我!你没事吧!”
沈从言双臂撑着地板要站起来,我搂住他的脖子把他圈住:“别动,我没事。”
我的手探进他的衣摆:“我们做吧,现在。”
好像快十二点了,外面已经有人在放烟花了。
我偏头看着窗户玻璃上我们两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偶尔有几朵烟花升空时,我们会短暂地消失几秒钟。
如果我们真能消失就好了。
客厅里电视的音量开得不是很大,只有在接吻的时候我才能听到一点声音。
失神之际,窗外热闹起来。
我喘着气稍微清醒了些,外面烟花一朵接一朵的炸开,窗户上已经看不到我们的倒影。
沈从言俯身抱住我,他在我脸上脖子上留下细密的吻,在嘈杂的爆竹声中,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说我爱你。
眼泪莫名夺眶而出,我哭着对他说我也爱你。
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可以把爱说出个所以然呢,爱不爱的又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所以不是我的错。
是的,不是我的错,从来都不是。
再醒来的时候我身上已经穿好了衣服,沈从言戴着眼镜靠坐在旁边,手上噼里啪啦在电脑键盘上打着字。
我伸手轻轻抚摸他手背上那道伤口:“几点了?”
“醒了?”他摘掉眼镜凑过来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凌晨两点,姑姑刚睡下。”
“嗯……”我又闭上眼睛,“你在干嘛呢?”
“张嘴。”我闭着眼把嘴张开,沈从言塞了块什么东西到我嘴里,我嚼嚼,发现是姑姑烤的饼干。
沈从言笑笑,说:“我手机不是落在家里了吗,我在电脑上和他们吵架呢。”他顿了顿,“好吃吗?”
我嗯一声:“再来一块。”
我像沈从言一样靠坐在床头,头靠在他肩上抱着他的胳膊,一边看他吵架一边接受他的投喂。
原本以为吵架内容会主要围绕我展开,我靠在沈从言肩膀上看了一会儿才发现原来除了我和那通电话里沈从言提到的那些,他和家里的矛盾还有很多。
而今晚之所以闹得这么难看,是因为他家里给他找来一个omega,年夜饭时安排他们两个坐在了一起。
他们并没有和沈从言提那个omega的身份,沈从言还以为这个omega是他哪个没见过面的远房亲戚,随便打了个招呼就没再和对方说过话了。
吃完饭后他们直截了当地说让沈从言回去和那个omega结婚,见他不同意,他们就怂恿那个omega直接对他释放信息素霸王硬上弓,所以沈从言才那么生气。
沈从言突然道:“困吗?再睡会儿吧。”
我摇头:“你怎么办?”
“我?”他笑笑,“我待会儿再睡。”
“我不是说这个。”
沈从言沉默了,又拿一块饼干塞我嘴里,半晌后道:“我不知道,我拿他们根本没办法。”
他顿了顿随即补充道:“但我不会和你分开的。”
我咽下那块饼干:“他们一直这样吗?”
沈从言蹭蹭我的头:“对,以前他们说什么我都言听计从,所以一直相安无事。”他握住我的手,“我本来大学听他们的安排去学的是金融管理,毕业后我突然不想听话了,跑去试戏拍电影。因为他们觉得演员这个职业很不正经,他们越讨厌我就越要去做。”
我转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那你喜欢什么?”
沈从言看我一眼,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我捂住嘴,“我问爱好,别说喜欢我。”
他低低笑了两声:“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他拿下我的手,“我想想啊,我小时候不被允许有爱好的。”
他思忖片刻,“可能是摄影?或者种花?”
“摄影?种花?”我说,“都没见你做过啊。”
沈从言嗯一声:“所以说我不被允许有爱好,我只能做他们同意我做的事,长大后忙着反抗也没时间。”
“那明天我们……”
我话说到一半沈从言又塞了块饼干到我嘴里。
他把电脑合上,和眼镜一起放到床头柜上,翻身压在我身上:“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现在该睡觉了。”
我捂住沈从言在我身上乱亲的嘴:“……睡觉就老老实实睡觉,我现在真的很累,我还没缓过劲儿来。”
沈从言看着我,故意舔了一下我的手心,我触电般把手抽回来,他笑笑:“没事,你好好躺着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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