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一丝黑油被蒸发,水雾中陡然从地下升起一扇通体漆黑的门。
“这个门有点眼熟?”我在脑海中思索。
“进去吧,凯宣琳姬没辙了,哈。”阿蕾缪蕾拉着旅行箱往前走去,拉开那扇门,里面如同旅行箱内部般空洞,她跨进去瞬间消失。
我也跟了上去,仿佛是被丢进洗衣机里搅拌几十圈,后又坐在老旧大巴开上起伏的弯坡,整个人晕头转向的,等我恶心的在一旁大吐特吐完,才虚弱的看向四周。面前只有一扇雕花大门,阿蕾缪蕾正在非常不礼貌的拍门。
“开门开门!”
后方和两旁只有浓浓的白雾,手伸过去好像触碰到透明的屏障,看来只能往前走
“怎么回事啊?不欢迎我呗。”阿蕾缪蕾抱着手臂站在一边不耐烦的说。
“吱呀——”
大门悄然拉开一条缝,一只极其苍白的手扶着门框,她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漆黑的双眼警惕的看出来。她的黑发又卷又长,快到脚踝的长度,像是海藻般混乱的生长。女人空洞的眼神在锁定到我身上时,似乎是终于回过神来。
“白鸟......”她的声音是如此的脆弱无力,带着一丝泫然欲泣的颤抖。
阿蕾缪蕾闪身向前,一把推开门,阻隔了我和她的视线。
“你说哪个白鸟啊凯宣琳姬?我还在这呀。”她看上去很生气,抓住对方的细瘦的胳膊抵在墙上质问。
凯宣琳姬,我的母亲。
“啊...啊!阿蕾缪蕾,我的...我的孩子?”凯宣琳姬终于看到她。“呜呃.....”
“嘁,别给我这副样子,你不如正常点,就想曾经那样淡漠的看我。”她用力的一甩,拖着旅行箱哐啷哐啷的上楼,旅行箱不满的喊“喂喂!给我提起来!”
我不知该怎么面对跟前的女人,她和十年前有着很大的不同。虽然在我走前的几年,也因为精神疾病歇斯底里过,但是那时她是高高在上的,为自己的研究所骄傲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失魂落魄,纸片般一碰就倒。
“母亲,上去吧。”
我完全没见过这里,门后是一段墨绿色楼梯,顶上还有昏黄的吊灯,墙纸是棕黄栅栏款式。走到拐角后,前面有一处吧台在售卖爆米花和一些碳酸饮料,还有,电影票?
这里是电影院吗?
大厅没有其他人,角落只有街机的屏幕光,吧台左侧可以进入,地上铺着红色地毯,靠近可以听到些许电影的响声。
凯宣琳姬没有说话,她走上前牵住我的手,她的手凉的可怕,冻得我一哆嗦。
她领着我默默往前,影院内路线复杂,像是迷宫。
走了约莫十几分钟,我们到达一扇门前,那扇门和我在小镇看到的一模一样。
阿蕾缪蕾靠在墙上,看到我们来,嘲讽道。
“怎么?卡谢蕾改口令了?是怕我有天冒出来杀你吗?”
凯宣琳姬没有说话,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电影票,放进门中间位置的横型接口。
影票吸了进去,门缓缓打开。
门里就是我生活了六年的地方,我被约束不能跨出这个大门,没有所谓的电影票也没法离开。
“进来吧”
凯宣琳姬想去牵阿蕾缪蕾的手,但是对方没有领情,自顾自的走进去。
旅行箱被丢在玄关,她不满的骂到。
“你当初就该一把掐死那个小东西,你瞧瞧我现在可是伤痕累累!”
“不要这样说了,抱歉,KleinX.”凯宣琳姬蹲下抚摸了旅行箱,她的内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呵,好吧,当我没说。”旅行箱掉了一只的轮子被一条黑色粘液重新固定回去,箱体的刮痕和污渍也慢慢消失。她甚至可以自己走(?)进去,貌似是有黑色粘液辅助的。
凯宣琳姬转过身来对我说。“至少,先为你的生日祝福吧。”
客厅沙发上的过时玩偶还留在那,阿蕾缪蕾毫不客气的窝在上面,还对其吐槽“这啥玩意。”不过值得称赞的是,没有对餐桌上的菜肴动手。
“我要吃饭,吃完再审问你。哦差点忘了仪式,生日快乐哈。”她草草做完生日的基本礼仪开始吃饭,不愧是什么美食家,吃饭时还挺那么回事的,品尝完几道菜后居然还指出专业的评价,看来是不错的,凯宣琳姬的脸上终于有了红晕。
“伽尔汀娜,来吧,这是我为你制作的蛋糕。”凯宣琳姬挺高兴的从冰柜里取出一个大盒子,郑重的放到桌上,然后拉开蓝色的蝴蝶丝带,打开盒子。
怎么形容这个蛋糕呢?触目惊心。
一旁的阿蕾缪蕾不小心瞥到一眼,发出嫌恶的声音。
“我感觉这个东西下一秒就要变成异化的厄物了。”
说着,那蛋糕还很配合的蠕动了一下,我条件反射的往后推退,椅子发出嘎吱的动静,打破了凯宣琳姬的沉默。
“唔,抱歉。”
“看来这些菜不是你做的,找到哪个程序弄的?挺不错的。”阿蕾缪蕾问她。
“卡谢蕾。”
“什....?呃....”
我觉得还是尽快进入正题比较好,开口道。
“母亲,我希望你好好谈谈。”
“.....我会回答你所想知道的一切。”
“那么先告诉我吧,为什么要将我留在小镇?”
“你小时候我给你看过一个绘本,上面说,世界上有五位神明,而其中一位在许久前厄物侵染消陨,她就是第一只白鸟,一只洁白的和平鸽。”
“所以,她才是我的母亲......”
“是的,我只不过是怀念她,将你孵化。”
凯宣琳姬接着回忆,她的眼里充满对白鸟的思念。
“她喜欢自由,因为她是一只小鸟儿。她不愿意长久待在故土——枭眠之林,那里的森林庞大,环境幽暗,但不被厄物污染。自由驱使她伸展翅膀,飞上陌生的天空。她去过很多地方,还成了当时小有名气的旅行家,为了更好的了解这个世界,她找我制作了两件工具,一个是旅行箱,另一个是旅行手札。”
“对,就是本人。”阿蕾缪蕾的旅行箱开口表示。
“狄斯达柯特布满世界,她请求我的协助,所以我创造了馆,而厄物由她清绞。因为厄物导致这片大地战争不断,和平鸽洁白的绒羽沾染上战火的硝烟,由此我的姐姐白鸟——克拉卜司走向自己的对立面,成为了战争的灾厄象征,也是现在人们所忌惮的白鸟。”
凯宣琳姬默默的述说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划过脸庞。
“后来,她的子民遭到人类的赶杀,一场新的大规模战争发起,卡谢蕾作为人类之主她势必要协助人类,而我的参与最后只保护了你,伽尔汀娜。”
“我......那么卡谢蕾为什么和你在一起?你不怨恨她吗?”我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感受,克拉卜司才是我的母亲,而我的母亲和族人因为人类所灭,但是我毫无感情,完完全全是个自私的人。
“她也是我的姐姐,而且她的职责是带领人类。白鸟生来带有两种命途,战争与和平,白鸟消除厄物的同时,也会激怒于厄物,使它们更强大,所以这场战争是双方的。”
我随意的问。
“因为克拉卜司,才会有所谓的保护吗?”
“抱歉....我。”
“好吧,我只是想知道关于白鸟的事,至少以后在外面懂得小心点,这可是人类公敌啊。”
接下来陷入了沉默,还是一旁许久不做声的阿蕾缪蕾开口。
“等一下,所以这家伙算是我妹啊?”她一脸震惊的说。
“可能她的存在比你久。”凯宣琳姬深思熟虑说。
“咦。”好奇怪的关系。
“阿蕾缪蕾她也是最后存在的白鸟,那为什么比我早出现这么久?”
“因为我是厄物啊。”阿蕾缪蕾狠狠的瞪了凯宣琳姬一眼说。“被我的好母亲,哦不,我是她创造的生物可不敢称呼她母亲呀。”她嬉皮笑脸的嘲讽一番。
“啊....”我呆滞中。
“阿蕾缪蕾是我创造的,因为你是仅有的希望,所以一定在孵化上不容许出现差错,我决定用克拉卜司曾送我的羽毛信物结合厄物基因创造了人们战后所知的第一只白鸟。”
“哈!我真谢谢你啊!”她看向我继续说到,“看来你的希望并不如你所愿啊凯宣琳姬,现在的她只是一只残疾鸟,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
我没有白鸟的白发和头顶上的长羽绒毛,也无法使用白鸟的力量,甚至还没有修汶值,看起来唯一的突出只有尖耳朵,但是貌似有些种族也有差不多的。看来这就是我无法杀死阿蕾缪蕾的原因,她的特征完完全全就是白鸟,除了能和厄物结合,简直看不出是创造物。
咔哒,在阿蕾缪蕾继续输出脏话时门开了。
“好久不见,伽尔汀娜。”
“啧。”阿蕾缪蕾看起来脸色非常不好,对凯宣琳姬时偶尔还会出现笑脸(?),但是看到卡谢蕾是眼神是好不掩盖的恶心。
“哎呀,阿蕾缪蕾也来了呢。”卡谢蕾脱下外衣,又慢条斯理的摘下手套,缓缓走过来坐在阿蕾缪蕾的旁边。
阿蕾缪蕾噌的一下闪到我旁边坐下,“好恶心滚。”
卡谢蕾没有生气,而是拿起刀叉开始吃东西。
“嗯哼,看来你很满意我的食物,对吗?”
“伽尔汀娜吃的,谁稀罕?况且,你今天为什么出现。”
“为什么不能出现呢?今天可是我的孩子,伽尔汀娜的生日呀。”
“虚伪的东西,看在你给的消息至少没问题,我不跟你计较了。”她一脸阴沉的看向卡谢蕾,说完拖着旅行箱准备走。
卡谢蕾站起身来,脸上带着笑意,可眼神是冰冷的。
“送送你吧?”
“伽尔汀娜,你过来送我。”
“啊?”
“快点。”
我还是决定上前送一送阿蕾缪蕾,十分友好的看出她极其不愿意和卡谢蕾待在一起。
“好吧。”
我们打开门出去,两人都没有讲话,过了许久阿蕾缪蕾开口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卡谢蕾吗?”
“不知道。”
“我只是怨恨凯宣琳姬她创造我又不要我,但是我还是爱她的,就想孩子总会爱自己的母亲,即使是恨意那也是一种奇怪的爱。”她看起来有点淡漠,没有平常那样嬉皮笑脸。“可是,卡谢蕾她......啧,我现在不好说,反正你小心点她吧。”
刚好到达门口,阿蕾缪蕾出门了,我现在反而有种一个人在陌生人家里的不适感。
我慢慢走回去,是卡谢蕾为我开的门,我还有点尴尬的说了声谢谢。凯宣琳姬依旧坐在原位,卡谢蕾坐回沙发对我说。
“伽尔汀娜,我们继续聊聊天吧。”
“你为什么要告诉阿蕾缪蕾伽尔汀娜的事?”是凯宣琳姬开口问。
“难道这不是好事吗,她想要解脱,伽尔汀娜想要自由,而你,我的妹妹,你的精神已经病入膏肓,不要再继续了好吗?”卡谢蕾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下,“继续做你以为爱做的事多好是吧。”
好讨厌,这种气氛,我好想离开。就像阿蕾缪蕾所说,不管怎样,对母亲总会有一种情感,我即使是个自私的家伙也不想丢下凯宣琳姬。
但还是先为我离开这里做第一步打算吧。
“母亲,卡谢蕾女士。我有个请求。”
“说吧,今天可是你的生日,不管什么愿望我们都会答应的。”卡谢蕾温柔的说。
“我想去伊索菈尔西昂城邦学习,成为渡馆师。”
“不,不可以!”凯宣琳姬立马拒绝道,她十分反对。“留下来......姐姐......”
卡谢蕾坐在凯宣琳姬旁边,紧紧的贴着她,轻轻环住她的肩膀安慰着对方突如其来的疾病发作的颤抖与呓语。
“好了好了,亲爱的。”卡谢蕾低垂着头,凯宣琳姬依偎在她的怀里,手还紧紧抓住裙摆,慢慢沉睡过去。
卡谢蕾把凯宣琳姬抱进卧室,接着出来回答我的请求。
“我很乐意你的选择,凯宣琳姬我会慢慢劝告让她学会放手。”
“您是故意这么做的吗?”我平静的注视她,“告诉阿蕾缪蕾我的存在,打破凯宣琳姬想要的平静。”
“这难道不是你们需要的吗?”她优雅的品着茶。
“那凯宣琳姬呢?她的精神疾病已经很严重了。”
“这是为她的长久打算,疾病已经拖很久了。”
“从克拉卜司的死亡开始。”
“对。”她终于卸下伪装,一脸冷漠的说着,对白鸟的厌恶没有丝毫掩盖。
“好的,那么希望卡谢蕾女士可以为我接下来的事有所帮助。”我知晓她的立场,也就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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