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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新的一天悄然降临。

安翊早早起床,没吃早饭便匆匆坐车来到闵先生——也就是那个算命先生——的房前。跨过高高的门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古色古香的案桌,供着安翊不认识的神像,接着是身旁的会客桌,孤零零地放了个签筒。

以往这个时间,闵先生已端着茶安坐在桌后向走进来的顾客笑呵呵地打招呼,今日却不见了他的踪影。

安翊有些奇怪,不过转念想到他或许有别的事,也就不再纠结,坐在客椅上等候。

约莫半小时过去,安翊有些不耐烦。本来对神鬼之说就不相信,现在却让他饿着肚子等一个算命先生,实在是难为他了。

百无聊赖中,他拿过签筒,想看看是不是和网上说的那样做了手脚,没想到倾斜角度过大,一根签就这样滑落,掉在地上。清脆的声音瞬间传遍大厅。

安翊弯腰去捡,一只手却抢在他之前拾了起来。

安翊抬头,与来人四目相对,不由得怔住,他或许是安她见过最美的男人:一双桃花眼清澈有神,白皙的面庞在大厅的灯光下越显精致,仿佛一尊精雕细琢的玉人,头发稍长,落了几缕在额前,轻轻摇曳着。

两秒后,安翊站起身,错开青年的目光,先开了口:“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青年直起身温和地笑笑,微微摇了摇头:“没事,不是什么贵重物件。”

说罢,他拿过桌上的签筒,欲把掉落的签放回,无意中看见了签文,突然顿住。

安翊并未注意到他手上的动作,只看见青年脸上的笑渐渐淡去,以为是签坏了,有些不好意思:“是碰坏了吗?”

然而青年仿佛没听见似的,转过头问道:“这位先生,这根签是您摇出来的吗?”

安翊有些疑惑:“刚刚我只是稍微倾斜了一下,它就自己掉下来了,应该算我摇出来的吧。怎么了?”

往事难寻忆,迷境不可安,柳暗花明处,更有一山拦。青年看着签文,再次忽视他的问题:“您是不是有一些重要的记忆始终模糊不清?”

安翊被青年严肃的神色吓住,下意识接了句:“什么意思?”

青年重新露出温和的笑,说出的话却有些冰冷:“若真如此,家破人亡,朋友离散,血光之灾等等,都会在几个月内降临,重复,所有的希望背后可能是一个又一个深渊,先生可要小心啊。”

安翊听到这,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接下来是不是破财免灾呢?”

青年一愣,随即轻声笑了起来,终于把签放回签筒,又将签筒轻轻放回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这位先生,无知者无畏,或许也是一种优点呢。”

这话听起来有些嘲讽意味,安翊却捕捉到了其背后隐藏的无奈。不过影响不大,也懒得计较,便客气地装傻:“多谢夸奖。”

青年莞尔一笑,转移话题:“不知先生来到本店有问贵干?”

“来替我叔叔许平签个到,上柱香。”安翊差点忘了正事。

尴尬的气氛终于冲淡了些。

青年轻车熟路地指引着安翊“走流程”

安翊一边偷偷打量着他,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刚才说本店,这家店的老板不是闵先生吗?”

青年摇摇头。

“他只是代理人而已,我平时比较忙,有空才会来看看。”

安翊心里嘀咕:可不是嘛,这几年也来过不少回,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帅哥。要早知道这样,怎么着也得多来几趟养养眼啊。

将三支香供在神像前,安翊屏住呼吸,退后两步,躲开缭绕的烟雾,余光偶然落到青年身上,再次怔住。

青年眼眸低垂,敛去了嘴角笑意,在几缕烟的映衬下,显得无悲无喜,仿佛一尊神像。他双手合十,衣袖落下一截,恰好露出手腕上一串链饰,是一抹白。除此之外,看不真切。

安翊从来不信神佛,此刻却觉得有些恍惚,仿佛与青年几步之遥 ,便是隔了一个世界,庄重而不可捉摸。

青年结束了喃喃自语,回头对安翊一笑,优雅地摆出送客的姿势:“欢迎下次光临,恕不远送。”

当林落书准时来到花店时,见到的便是这一情景:店主人在柜台后的藤椅上躺尸,又突然掩面大叫:为什么我会忘记问他名字啊??为什么??!安翊你太让我失望了!!

林落书在门口排徊许久,怎么也鼓不起勇气打扰一个精神病患者——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最终林落书还是进去了。

安翊见他来了,懒懒地说:“钥匙在桌上自己拿。”

林落书:“好嘞!”一溜烟地跑上楼开门,又上上下下开始搬行李。他已经知道安翊是个喜静的人,所以尽量放轻了脚步,没有打扰他发呆。

安翊盯着柜台上一株多肉放空身心,突然开口:“小林同志,你信不信世界上有鬼怪之类的东西。”

小林同志?什么鬼?林落书被这无厘头的问题问得一脸疑惑,但还是认真地回答:“信一点吧,因为家里人比较信这些东西。”

安翊嗯了一声,继续发呆,林落书一头雾水,见没了下文,便挠了挠头,继续当勤劳的小蜜蜂。

两人互不打扰地干自己的事,很快又是平常一天的结束。

安翊合上电脑,与林落书一起上了楼,各自回到房间。夜幕降临,安翊换上睡衣,按时上床睡觉。

就在他即将入梦时,一阵潮湿闷热的水汽扑面而来,瞬间席卷了全身。安翊惊醒,再睁开眼,面前已不是熟悉的卧室,只有密得无处落脚的植物。林间若有若无地漫着雾气,不时有水珠从叶尖滴落,不久便打湿了安翊的一小片睡衣。冰凉的触感不像做梦,一时间,安翊还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某些东西可不会给他太长的时间。

当安翊仍茫然地坐在地上时,一只小小的,长相可怖的不知名野兽便伺机而动,潜到安翊身边,兴奋地呲起獠牙,一跃而起,直冲安翊面门!

安翊躲闪不及,下意识举起左臂格挡,那只野兽却是直接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靠!”安翊痛得大骂,顺手抄起脚边一块石头,毫不留情地对着它的头来了几下,直到它不再动弹才停下。

那畜生咬合力惊人,尽管咽气了,安翊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解救出自己的手臂。几个血洞清晰可见,周围已是血肉模糊,疼得几乎失去知觉,但所幸伤口较浅,大概因为它是幼年形态吧。

安翊越看越气,又走到它的尸体边,狠狠地踹了几脚泄愤。平复心情后,他终于意识自己应该是不知怎么的就穿越了。

“虽然很扯,但是好像确实是这样,”安翊无奈地想,“反正这里没法待了,去找找有没有水可以清洗伤口,总比等死强。”

他环顾四周,最终选了一棵树,将尸体放在树下权当路标,拨开草丛艰难地前进。

“啧,麻烦。”

谢凌筠对师父的安排非常不满。两小时前他好不容易整理将近一年所落下的信息,却又被师父临时传唤,说一片禁区出现异动 ,正好让他锻炼锻炼。

谢凌筠顶着一张怨气冲天的脸,浑身散发低气压从师久殿前出来时,没人敢抬头。谢家弟子都知道他的脾气,生怕一个对视就被削。

随他出来的,还有温家亲传大弟子温九添。他倒是心情很好,步伐轻快他跟在谢凌筠身后。

两人一路走到传送阵。如果仔细看不难发现,这个地上的巨大图案与许平门上的图腾十分相似。两人都站定后,谢凌筠抬手,手心聚起一团青白,随即猛的向下一压,青色的光芒瞬间吞没两人。等到一切平静,两人已来到了目标地点。

温九添不知何时拿出了一把玉骨的扇子,敲了敲谢凌筠的肩膀:“诶小云儿,在人间过得么样啊?”说罢,刷拉一声打开扇子,驱赶周围乱飞的小虫。

谢凌筠无语看着温九添,只觉他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贱兮兮:“你自己试试?要开店挣钱,还要照顾小孩,你是不知道他多能惹事……”

突然,他顿住了,抬起自己的左手打量了一会,眉头紧皱,低声骂了一句,阴沉着脸回头:“你感知一下周围,找找有没有闯入者的踪迹。”

温九添一愣,但迅速照做,很快给出了答案:“西边大概四百米有人。”随即又不解地问:“你手怎么了?”

“没事。”谢凌筠几乎咬牙切齿地说,忍住手臂的剧痛,迈开大步朝他指出的方向走,“熊孩子就是事多。”

安翊在林子里转来转去,终于找到一处看着干净的水源,坐在岸边清洗起伤口。冰凉的水冲着伤处,安翊打了个激灵。原本的钝痛重新变得尖锐,刺得他的手臂微微颤抖。

不过他的忍痛能力一流,见伤口不再出血,便不甚在意,和没事人一样。简单清点了一下身上的东西,除了单薄的睡衣,手表以及口袋里几张餐巾纸之外,大概只有乐观了。

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到怎样用这些东西活下来,索性丢开这个,思考他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刷牙洗脸,换衣服,上床……”安翊认真回忆一切细节,却没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正当他沉思时,一个人影在安翊对面的树丛中移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勉强看得出人形的人,脸几乎全被头发胡子挡住,正以一种怪异的姿势靠近安翊。

“啧,真丑。”安翊还有心情吐槽,拍拍手上的土站起来。

也许是坐得久了,乍一站起,安翊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他用力眨了眨眼,试图摆脱这种难爱的境地。

他极其讨厌超出自己控制的事物,因为这类事物基本上会导致危险。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正确的,正当他眨眼时,毫无征兆地,一只手触上他的手臂。一瞬间安翊内心警铃大作,也不顾眼睛未恢复,凭着多年学散打的身体本能,一个巧劲挣开,反制住那手,想一招制服来人。然而那手无论怎么拽都巍然不动。

不过时间也够了,安翊睁开眼,毫不意外地看见了那个须发茂密的人。

怪人纹丝不动,一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安翊,后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松开手,嫌弃地擦了擦,与他隔开三米距离。“你是什么东西?”

两人僵持五秒。

安翊正满脸疑惑,那怪人突然毫无征兆地咯咯笑,活像是台老旧的风扇,夹杂着一些含糊的音节。

安翊仔细分辨,发现他一直在重复两个词。“玫瑰谷,禁地?这是什么地方?”怪人当然不会回答他,仍在机械地重复着。

安翊坚持了三分钟,终于确定自己不会再得到任何信息,于是顺手折了根树枝,打算简单粗暴一棍子敲晕他。

谁知怪人再次有了动作。他在安翊惊讶的目光中猛然一颤,直挺挺地扑倒在地,像是被瞬间夺去了生命。

没等安翊反应过来,以怪人的尸体为中心,四周的土壤微微震动,无数血红色的花朵瞬间绽开,密密麻麻,直伸到安翊脚下。一股浓烈到几乎令人窒息的香气扑面而来,安翊却没有了动作,只是直直地盯着这片花海,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昨天那荒诞的梦。

除颜色不同,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一样的壮观,一样的惊心动魄,一样的……这花的香味不对劲。然而已经晚了。安翊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意识渐渐散失,最终完全坠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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