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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镜子失忆了一切,只记得一遍遍重复着“最爱……关忻……”

“最爱……关忻……”

“最爱……关忻……”

“最爱……关忻……”

关忻逃也似的,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子弹出膛一样窜出,将留存镜中的表白远远抛在身后,渐渐模糊成一抹薄雾。

游云开僵垂着脑袋,手捧死去的铁盒,像一尊石像,关忻的泪水洞穿了他,滴泪成冰,暖风无解。

过了下一个红绿灯,车子缓缓停到路边。关忻径直看向前路,目不斜视:“叫车,回别墅去。”

游云开抿平嘴角:“你呢?”

“我让你叫车,自己回去,”关忻冷硬地说,“等车到了你再下去。”

游云开酸涩翻涌,不是伤感被撵下去,而是因为关忻再难过,依然担心天气冷,留他在路边等车会挨冻。

吸吸鼻子,游云开没做挣扎,掏出手机叫车。车来得很快,不够游云开组织出一句语言,他犹豫半晌,把铁盒留在了中央扶手上,下了车。车门甫一关上,便一骑绝尘。

车内,关忻手背抵在唇上,任由眼泪放肆滑落,路灯霓虹规律地在脸上闪灭,似一记记闪亮的掌掴。这些年的隐忍积垒成庞然大物,寄身灵魂,也曾杀得软弱片甲不留,却是饮鸩止渴养虎为患,小小的铁盒如群蚁溃堤,不可告人的哀伤喷薄而出一泻千里,汇聚车内,几乎将他溺毙。

关雎是所有人的关雎,却是他一个人的母亲;从此,妈妈在世上的最后一点寄托也被抹除了,他可以无数次上网搜索关雎的照片视频,却只能在虚无缥缈的回忆中找寻母亲存在过的痕迹。

脏腑在悲伤的鞭笞下放声哀嚎,可他早已习惯哭泣是无声的。

车身在颤动的双手下摇晃不定,迷蒙间不及变道,直直上了大桥。又是那座桥,关忻猛踩刹车,骤停桥边,悲愤填膺,拳头接连狠捶方向盘,几声凄惨悲怆的鸣笛响彻天地,仿佛在痛恨自己的无能。

十六岁变故后,他再不过问命运,因知道无果。他平静地承受,沉默地忍耐,孤独地消化,悄妄地排解,希冀命运将他如蝼蚁般遗忘。

然而是他忘了,命运不必翻身,站起来的影子就能把他压扁。

封闭的车内无限地收窄挤压,生存变得奄奄一息。关忻支撑不住,推开车门,寒风凛冽袭来,泪水是身上唯一温暖的东西,又瞬间凝结成冰。他冲抵桥栏上,数十载寒暑在体内肆虐纵横,兴不起半分抵抗挣扎。被“失去”蛀空的半生,好不容易纸糊的表相,被一层层地揭开,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四肢发软,眼前冰河流淌,他弯腰干呕,几乎挂不住,顺着栏杆缓缓委顿在地,忽然全身一轻又一暖,一双手臂将他揽进怀中。

关忻头晕目眩,眼光涣散,耳边听到焦急的呼唤:“关忻,关忻!”

刻骨铭心的声音,纵然还想赖在温暖的臂弯中,根植骨髓的倔傲仍强撑着脱离他,视线逐渐恢复清晰,游云开紧张慌乱的表情一览无余。

关忻说:“不是叫你回去?”

游云开低声说:“我不放心你,把目的地定了你家,一直在后面跟着你。”

关忻一把推开他,攀着栏杆勉力爬起:“别跟着我!”

“我不可能在你崩溃的时候放你一个人待着。”

“你能不能别再瞎好心了啊,我什么都没有了,输不起了,你懂吗?你懂吗!”

路灯蹇涩,裹挟着寒风,吹得语句七零八落。游云开心疼地红着眼眶,被关忻的绝望所左右。他想说“在我的生命里你连对手都没有,怎么会输呢?”,俄而幡然醒悟,关忻曾在那棵水杉树下讲过,他在乎的东西从来留不住。

关忻最在乎的是他,远远超过Star Catcher,所以肯用裙子与洛伦佐交易,把裙子借给他展演、解围;远远超过水杉精灵,所以带他去了水杉树下,自掀伤疤给他看。

如今裙子和盒子都毁了,他们明明谁都没有错,可此番情景,即便一个想留,一个不想走,也不得不走了。

在乎的东西,都留不住。

他答应过,他会让关忻快乐的;他承诺过,他接受一切,包括不完美。

可是、可是——叫他怎么放手!

游云开不顾关忻的挣动,强硬地锁入怀抱,埋头深吸一口气,沁心的清甜蒙上了一层苦涩,湿哒哒的,像过期的糖。

“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只要你能好受一点,别胡思乱想的,我可以……我……”游云开语不成调,心和嘴闹别扭,理智强迫他违心去说,“我可以分手……”

怀里的挣动停了下来。

“你别想不开,不管我们在不在一起,我都要你平平安安的。”

我可以是你人生的过客,可以像你依然在我身边那样活着,但我要知道你还在这个世界上,某个角落、一隅、立锥之地,都没关系,只要我们抬头望向的仍是同一轮明月,我的活下去才有意义。

关忻彻底软在他怀里,泣不成声:“云开,妈妈没有了……”

游云开将他紧了紧,叹息:“你怎么总是忘记你自己呢,你才是你妈妈存在过的最有力证明啊。”

当头棒喝,关忻愣住了。

“老婆,好好活着,不然她在天上看到你这个样子,该有多着急啊。”

“……人死了,就是没有了。”

“死后的世界,谁知道呢,”游云开说,带着一股锲而不舍的鲁莽,“但只要你还记得她,她就会变成白天的星星,我们看不见她,但她一直都在。”

关忻放目远望,怅惘迷茫,北京的夜空看不见星星,独留一轮朦胧的弯月。

遥遥的,淡淡的,飘泊无依。

却让他想起还在新加坡的儿时,也是年末时节,正值雨季,妈妈带着他在楼房的架空层避雨。阵雨居多的国家,那一场雨却格外漫长,他们一直避到深夜,他乖乖坐在公共座椅上,一边吃刚买的零食,一边听妈妈讲故事,直到雨势减小,乌云放晴,他吸着最后一瓶养乐多,抬头看向天空。

那天的月亮蒙着水雾,和今夜的一样模糊。

他刚听了“天狗吞日”的故事,忙指着月亮,新奇地对妈妈说:“妈妈,月亮被舔了,上面全是哮天犬的口水!”

逗得妈妈花枝乱颤,抱过他,和他一起看。

母子一来一回有说有笑,闲聊了什么他早不记得,但记得妈妈说:“……凌月明,月明,妈妈的小月明,你知道你为什么叫‘月明’吗?”

他小大人似的说:“因为你给我起的。”

妈妈哈哈笑说:“在夜里,月亮是最明亮的东西,夜越黑,它越亮,就像凌月明小朋友一样,无论以后经历多少黑夜,你都不会害怕了,因为你自己就会发光呀。”

妈妈揪了下他的小鼻子,他晃荡着小短腿,吵着说:“我怕黑,我不要自己睡!”

“那当然,你还是妈妈的小宝宝呢!”

他扭身往妈妈怀里拱:“我是妈妈的小宝宝,妈妈要陪着我到一百二十岁!”

这时他三岁半,一百二十是他会数的最大数。

“你长大了,妈妈就老了,你老了,妈妈就……”突然一笑,“教你个成语,众星捧月,妈妈以后变成星星,一直陪在我的小月亮身边,好不好?”

他说“好”。

妈妈过世后,一次也没光顾过他的梦。他像断了线的风筝,所幸还有两件遗物做桩,拴住他,如今他真的要随风飘走了。

可他依然怕黑。

游云开安抚着他,平时眼泪说来就来的少年,这回神奇地没有哭,游云开在恐慌,恐慌得非常坚定:他的爱如同一个完美的错误答案,解题步骤全对,可结果就是错。如果是他无能,那么吻掉关忻的眼泪,不失为一种幸福;可他害怕,害怕自己不是那个能真正救出关忻的人。

对的爱,错的人,该有多么可悲无奈。

“老婆,我可以分手,只要你好好的,即便最后和你在一起的人不是我,我、我也——”

“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怪你太愚蠢、太肤浅、太幼稚、太鲁莽,你居然不打算负责?你以为分手了,就可以不收拾这个烂摊子?!”

游云开凝视着他,嘴唇颤抖,吻住了那双摄魂夺魄的泪眸。

时间是最好的疗愈师,没什么能抵得过时间,但时间只会埋葬创伤,不会修复。能修复伤口的是爱,爱才是治愈伤痛的良药。他们在“爱”的话题里心有灵犀,游云开说到一半,关忻就默契地领略了他的恐慌,于是无理取闹,一股脑儿令他全责,怨他、骂他——

愚蠢的善良、肤浅的纯粹、幼稚的天真、鲁莽的直率,都让他爱不释手。

分开,是因为无法面对一地狼藉,只有收拾干净,才能继续下一段里程。

他依然不想看见游云开。

但爱还在。

游云开轻声说:“我会让你再次喜欢上我的,这次一定不让你亏本儿。”

关忻推开他,没做声,却停止了流泪,转身向车走去。游云开叫的车,下车时就被他打发走了,箭步一窜,赶在关忻之前坐进了驾驶座。

“你一天一夜没睡了,今天还跑这么多地方,太累了,我来开吧。”

关忻不再逞强,转坐副驾,系上安全带后,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眯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醒来,已经在地下停车位。

转过眼,游云开正叼着一根烟,没点燃。

关忻探手把烟拽出来,含进自己嘴里,掏出打火机点上,吞云吐雾,提了神:“睡多久了,怎么不叫我?”

“舍不得。”

关忻沉默地抽烟,吐出一段烟雾,说:“抽烟不好,你别抽。”

“嗯。”

他们没在说话,等关忻抽完,关忻说:“我上楼了。”

游云开很有眼色地没跟上去,问道:“洛伦佐那边有什么我能做的吗?赔款的话,我能先弄出来一百来万,再多的我得想想办法。”

关忻有一瞬的错愕,立刻收拾好表情,说:“用不上你,专注比赛去。”

游云开郑重地说:“我会上心的。倒是你,你是不是要去见洛伦佐,我和你一起去。”

“白姨连赔款的事情都告诉你了,难道没告诉你,她和我一起去新加坡见洛伦佐?”

游云开挠挠脑袋:“哦……她没说她也去。”

“没事儿就下车吧。”

游云开一把拉住他:“老婆,这麻烦是我惹出来的,进展你得让我知道,我们一起解决。”

关忻瞥了眼他的手:“我们分手了,再叫……这个称呼不太合适。”

游云开苦笑一下:“习惯了,我下次注意。”说完去扳车门。

关忻眸光微沉,在他背后说:“你说的‘再想想办法’,不是指跟那谁借吧?”

游云开回过头:“我还没想过。”

“突然想起来,你确实能帮我做一件事。”

游云开刷地满面生辉:“什么事!”

“离华堇远点儿,他不是善茬儿,被他卖了你还得替他数钱。”关忻言尽于此,但看游云开脸上浮现的迷茫,气不打一处来,“当初他和连霄在一起,纯粹是做戏,为了能拆开我俩,虽然背后主使是连霄,但也证明华堇不简单。”

“你的意思是,连霄说阿堇的那些……都是真的?”

“反正我们已经分手了,不至于再去嫉妒他,”关忻说,“你爱信不信。”

游云开说:“你不用嫉妒他,分不分手,我心里就认定你是我老婆。”

关忻说:“下车。”

………………………………………………

游云开回到别墅,第一时间跟池晓瑜报平安。一五一十地汇报完,游云开说:“……关忻和阿堇之间肯定还有问题,但关忻摆明了不肯说,我又不好直接去问阿堇……”

池晓瑜说:“你有没有想过去问连霄?”

“连霄?!”

“你不是说了,关忻和阿堇见完面,连霄忙前忙后的,那他一定很清楚发生了啥;再者,关忻认准了你讨厌连霄讨厌得要死,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想多说,所以放心瞒着你。”

游云开噤声良久:“……我真失败,我老婆宁肯让前任知道,也不让我知道。”

池晓瑜说:“有些事儿,对外人反而更好开口。”

游云开长叹一声:“我不知道连霄电话,明天我去问问白姨吧。”

池晓瑜笑说:“我本来以为你又得跟我哭一通,没想到思路很清晰嘛,不错不错,有进步。”

“我得让他重新喜欢上我,哭没用,”游云开说,“姐,你觉得……你觉得阿堇……我知道你不太喜欢他……”

“我喜欢他不就麻烦了吗,”池晓瑜开个玩笑,“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去阿堇家,他妈跟你说什么?”

游云开顿了顿:“想忘也忘不了,但我一直觉得他妈是他妈,阿堇是阿堇,阿堇出国前,一直没跟我们疏远……”

初中,他和池晓瑜第一次去阿堇家做客,阿堇的爸妈都是大学老师,家中简朴典雅,透着股淡淡的墨香,跟他经商的爸妈所喜好的奢侈派头截然不同,却让游云开心生亲近,这样的氛围,让他想起了姥姥。

他小时候,爸妈忙于公司,他被姥姥一手带大,直到小学毕业,姥姥病逝,才回到爸妈身边。姥姥是主任医师,也在大学兼职研究生导师,家里全是书,日子过得很简朴,游云开第一次拿起针线,就是姥姥教他缝口袋。

去阿堇家做客时,姥姥病逝没一年,乍然的氛围令他流连。阿堇的妈妈热情招待了他们,吃完饭闲聊,阿堇的妈妈着重问了他的家庭情况。游云开实话实说:“他们做衣服的。”

阿堇的妈妈“哦”了一声。游云开转而说阿堇数学真好,自己就怎么也学不会:“……我特别想成为跟我姥一样厉害的医生,但是我理科太差了,我姥也说我没遗传上她的脑子,不是学医的料。”

“你姥也念过大学啊?”

游云开愣了愣,感觉阿姨的关注点过于跑偏,跟池晓瑜对了个莫名其妙的眼神,还是接了上去:“嗯,医科大学。”

“那你妈呢?”

“我妈不爱念书,工作以后读了个夜大,混个文凭交差。”

阿堇的妈妈吁了口气,松懈肩膀,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嘴角扭出奇怪的笑意:“你妈都没遗传上你姥,你还能遗传上?”

游云开尴尬地笑了两声,如坐针毡。回家的路上,他犹犹豫豫地问池晓瑜:“姐,你刚才觉不觉得别扭?”

池晓瑜冷笑一下:“能不别扭吗,不分场合对象,到处比学历;越没什么越看中什么,说明阿堇的爸妈是他们家第一个跃龙门的。”

游云开耸了耸肩膀:“算了,以后不去了,以后叫阿堇来我家,我家电视大,打游戏可爽了。”

他和池晓瑜都没再提起过这次做客,跟阿堇一直相处到了他出国,正如游云开印象中的,阿堇出国前一直没跟他们疏远。

池晓瑜不咸不淡地说:“嗯,没跟我们疏远,他什么时候入行的,我们都不知道,真不疏远。”

“别这么说嘛。”

“他那个家,能允许他辍学出来做模特,除非觉得这样更能出人头地,”池晓瑜说,“阿堇的成绩在一本边缘徘徊,但他身体条件好,考服装表演,一本手拿把掐,依照规划路线,将来出国读个研,然后再出道。但突然间能直接出道了,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

“参加高考,普通一本,出国读研水一年;但成了名模,名校尽在掌握。当然,前提是得成为名模。”池晓瑜说,“他压力也挺大的。”

“你的意思是,他真有可能……不择手段……”

“没有确切证据前,一切猜测都是造谣,我就是跟你忆往昔,也没说什么啊。”

游云开无语:“姐,你属狐狸的吧!”

池晓瑜嗤嗤一笑:“不说了,该怎么办,你自己心里有数。”

立春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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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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