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再看山下一客栈内。
“就是这个人,一直尾随我。”说话之人一袭桃粉素衣,普通人见一眼便难以挪开视线的绮丽男子。
他蜷坐在齐南北双膝之上,倚在人怀中。
又伸着自己的纤纤玉手,指着另一处,带着怨腔,嗔怪道,“幸亏我聪明,没被他如何,但您可要替我主持公道。”
“夕颜,你要记着,有些事需要慢慢来,急不得。”齐南北抚着身前少年郎单薄的衣衫,抬眸看了眼被抓之人,旋即好笑道,“这么巧,又见面了,方大侠。”
“好久不见。”方笑古被人反扣了双手,自知挣扎不开,索性坦然站着。
掰了掰手指,数出三根,齐南北眯眼道:“这是咱们第三次见面,终是我占了上风?”
“风水轮流转,此消彼长,不是常有的事。”方笑古面上挤出笑容。
“有趣有趣。”齐南北朗声大笑。
“齐教主。”夕颜见他二人交流如常,不安分地挪了挪,又往齐南北怀里钻去,咬着人耳朵道,“哪里有趣了,他心思不纯。”
自作多情的人见过不少,但只一面就这样的,还是头一回,方笑古皱眉道:“看得出来,你对自己的相貌很自信,靠着以色侍人,也得了不少好处。但有没有好心人告诉过你,好看和蠢,可以并存。”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骂出口,夕颜脸涨得通红,刚要起身争辩,却被齐南北伸手一揽腰地拽回到他怀中,因而阻了后话。
“小郎君,是你先辱了我的审美,我才如实相告。”方笑古颔首,眯眼道,“你长得并非绝色,还是个男的,我为何要对你心生歹意?”
夕颜眉头一拧,本欲相争,转头又搂上齐南北,嘤嘤道:“齐教主,你看他。”
“难不成是你小题大做了?”齐南北将人推了推。
“你信他?”夕颜红着眼,以手掩唇,微微啜泣道,“却独独不信我。”
“让我想想,夕颜定不会骗我。”齐南北收了笑容,轻咳了声,悠悠道,“方大侠,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没有的事,没什么好说的。”方笑古微眯凤眼,心说这小厮真是给脸就往上爬,不得不如实道,“你怀里的人,瘦得似根甘蔗,我抱着都嫌硌手。你当宝,我当甘蔗,有什么好解释的?”
“呸!”夕颜轻蹙细眉,双唇微颤,啐了一口,“你若非歹意,为何从城南一路跟我到城北,绕了这么多圈都甩不开你。”
“一路跟着夕颜啊。”拉长了音调,齐南北眯起双眸,淡淡道,“这也无旁人。方大侠是想做什么?”
方笑古眉头深锁,望着夕颜,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那会天刚亮,他在城南巷口,偶遇了眼前男子,只觉眼熟。后想起这人是齐南北身边受宠的小倌,自己曾在齐云峰见过。要说齐南北的断袖分桃之癖,魔教无人不知,但他多有收敛,只因他极为敬重前任教主任难易,遵守他定下的规矩,只要不在齐云峰胡来,便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奈何前任教主过世后,他便带着自己的小倌们一并入了齐云峰,整日厮混,不分昼夜。
后来,这群小倌大都被冯显康赶出了齐云峰,唯留了一人,便是夕颜。
二人向来形影不离,若他出现在此地,必能寻到齐南北,遂一路跟了过来。
但没了内力,脚步再谨慎,也还是被人发现,如今齐南北是找到了,自己却也是被逮了个正着。
收回思绪,方笑古轻咳一声,即便识得齐云峰出了名的小倌,也得装作不识,弯起眉眼,笑道:“认错人了。”
“哦?认错什么人?”轻扬眉眼,齐南北垂着手,搭在夕颜的肩头,轻轻揉捏着,小声道,“别急,我会问清。”
眯起狭长的凤眼,方笑古回道:“我还以为是尺素。”
闻言,齐南北扬起唇角,好笑道:“这两人虽身形相似,但衣着明显不同,你能认错?”
“你知她穿何衣?”方笑古反问道,“所以,最近见过她咯。”
沉默须臾,齐南北点了点头,轻笑道:“本就没打算瞒你,被你看穿倒也无妨。既然你专程找她,那我自然给你这份面子。
来人,请尺素姑娘出来。”
未多久,尺素被人推搡着从偏门处而入。
见到方笑古,她不由蹙起眉头。
齐南北看了眼尺素,笑道:“这是你情郎吗?”
尺素否定道:“不是。”
齐南北道:“那就奇怪了,方大侠为何对你去向如此在意,好似专程找你?”
尺素冷漠道:“我不知。”
“教……”夕颜刚欲张口。
“夕颜。”齐南北歪了歪头,捡起盘中的一粒葡萄,递上夕颜唇边,笑道,“口渴了吧?”
瞄了眼齐南北的脸色,夕颜识趣地张嘴吃下。
齐南北狐疑地望着方笑古,咋舌道:“你不是他情郎,她对你也似无意,莫不是你单相思?真可怜。”
“那你如今见到了,又打算如何?”齐南北推开夕颜,从椅凳上起身,理了理衣摆,继续道,“当然,这人是不可能让你带走的。”
“凡事都有的商量,不可能也有可能。”望着自己的目标,方笑古勾唇一笑。
不情不愿地走一旁的矮凳边坐下,夕颜翻了方笑古一个白眼,冷哼道:“我才不信他错认了尺素,才跟了我一路。”
“哦?怎么说。”齐南北问道。
“这人看到尺素姑娘,眼里没半分感情,生分得很。”夕颜翘起了二郎腿,张开双手五指,眯眼睨着新染的蔻丹甲,眨了眨眼睛道,“我还是觉得他对我意图不轨。”
“断袖分桃与我无关。”方笑古不由叹了口气,心说,这小倌哪里的自信。
尺素忽道:“我可以作证。”
闻言,方笑古刚想感激一番。
却听尺素继续道:“他好男色。”
“哦?方大侠。”齐南北挑起眉眼,踱步到方笑古身侧,绕了一圈,笑道,“深藏不露?你若当真喜欢我家夕颜,我也可以同你分享。”
夕颜闻言,脸色大变,腾地站起,又慌忙跪地道:“夕颜是哪里惹了齐教主不喜,要将我送于他人?”
摆了摆手,齐南北淡淡道:“难得遇到同道中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罢了。”
方笑古嘴角微抽,斩钉截铁道:“不必。”
“你不是喜欢夕颜吗?”
“从未说过。”
“方大侠。”齐南北思忖片刻,伸手拍了拍方笑古的脸颊,轻笑道,“难不成你对我有意思?”
方笑古回道:“你想听实话吗。”
眯起双眸,齐南北颔首道:“看来入不了你眼。”
“尺素姑娘,你若是说不出个名堂,我实在想不通他所行目的。”搓了搓指尖,齐南北略感失落地叹了口气,悠悠道,“你俩在唱什么戏我看不懂。”
犹豫地看了眼方笑古,尺素拧起眉头,闷声道:“他对一男子多次表明心意,举止亲昵,我亲眼所见。”
夕颜闻言,挑眉道:“那他果然心里有鬼,不然为何要瞒,还不承认。”
方笑古微眯凤眼,淡淡道:“并非人人都如你们这般。”
“看来阴阳反背,表里为奸,碍着您眼了。”夕颜冷哼道,“但你又好在哪里?同是一丘之貉,何必自觉高深。”
“夕颜,理解一下方大侠。”齐南北悠悠道,“毕竟高风亮节之士,自是不同于我们这种邪门歪道。”
“我并非什么高洁之士,也不觉你们歪门邪道。”摇了摇头,方笑古端正了态度,肃穆道,“我不肯承认,只是怕这小兄弟拿了话柄,再说我对他不轨,那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夕颜话未说完,便被齐南北伸手拦住。
“我虽不爱动脑,但我乐意做这个媒婆。不如干脆将尺素姑娘与夕颜郎君,都留在山下,让方大侠自行挑选,择一,择二,或者男女皆要,都随你?”
“教主,不要。”夕颜脸色大变,跪在地上,不停摇着头,“夕颜求您了。”
“夕颜乖,不管你在哪里,心在我这里就行。”齐南北温柔地劝慰道,却让人哭得更大声了。
方笑古见不得人吵闹,微蹙眉头道:“何必为难人。”
“哦?看来方大侠当真好此道。夕颜一哭,你就心软了。”
“齐教主难道不心软?”
“方大侠。”齐南北微眯凤眼,笑问道,“你如何看我呢?”
“齐教主,为人性情如何,知你之人,你不必多言,不知之人,你何必再管。”轻扬眉眼,方笑古淡淡道,“英雄性磊落,不羁何所道?”
“好,说得好!”齐南北眯起双目,喃喃道,“英雄性磊落,不羁何所道。”这话确是听得悦耳之极,他虽离经叛道,但心中仍有不忿,虽在魔教,他更认为自己无愧豪杰之称。
取出腰间折扇,齐南北双眸一亮,话锋一转道:“敢问方大侠的意中人是?”
见他始终不放这个话题,方笑古蹙眉道:“不足道矣。”
“从初见到再会,始终见你在那人身边。”齐南北眯起双眸,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人,“让我猜猜,莫不是桃湖山庄的林少庄主,那日你出手相助,原是早已倾心?”
方笑古笑而不言,心中暗道,关你屁事。
“方大侠,你已多次表明心意,却一直被拒之门外?”
“……”方笑古微蹙眉头。
“你是痴情种,却无良人知。看来是方大侠不得法是。”齐南北将手中折扇一开,轻笑道,“不过好在你真是赶上了好时机。”
“何意?”方笑古狐疑道。
“患难见真情,有情天意知。”齐南北摆了摆手,“放了他。”
“齐教主您不怕他有其他意图?”夕颜蹙起眉头。
齐南北以扇抵额,轻笑道:“若方大侠当真有法子逃跑,绑也绑不住。这会怕是根本跑不掉。”
“你武功呢?”齐南北倏然转身,走向桌几边。
夕颜见状,立刻起身,想要随人而去,却被齐南北做了个止步的手势。
方笑古活动了一下肩膀,他深知此人脾性,还不如实话实话,遂道:“可能好事做少了,遭了报应,一觉醒来,便没了。”
“那你报应遭得有点迟。”微蹙眉头,齐南北眯起双眸,复问道,“你来这做什么?”
“我喜山川美景,随便溜达到此地。”
“我同他在玄同宗会过面。”尺素紧蹙眉头,她担心方笑古故意捣乱,耽误营救时机,遂提醒道,“我下山找齐教主,是为救师父,他下山为何就不知了。”
“为何呢?”齐南北眯眼笑道。
“大庭广众之下,说来不便。”方笑古摇了摇头,招了招手,佯装不好意思地小声道,“你且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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