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窗外,善希从容不迫的窃听着里面两人的谈话,一开始她还会有些心惊胆战,但次数多了也便熟练了。
这些天她所窃听到的情报并不多,一是因为月离主和那位青组长两人很少见面谈事,二是因为宫中人烟混杂,需防备着的人太多了。
而她每得到一些线索,她就会用墨体写成一封信,然后将信藏在箱子里,上好锁,这样做的目的是等十七找到文追怿后,她就可以直接将信寄出去,无需再耗费时间,重新整理线索。
厅内青组长正在慢悠悠的喝茶,两人一直僵持着,善希都等急了,也不见两人有什么想要谈话的迹象。
半晌,月离主背对窗户,语气阴沉道:“偷听孤的议事,如此没规矩,还想藏多久,给孤出来!”
善希被此话吓得一激灵,但很快她便冷静了下来,她就说怎么没一点谈话的迹象,原来是这两人早就发现自己了,但她现在并不能这般冒然出去,不然以后出入议事厅只会更加困难。
她僵持着,突然一只手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巴,她谨慎回头,看见的则是一名身着华丽的男子向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此男子正是善希的皇兄,京国大皇子,齐珺王,他轻声道:“交给我。”
音落,齐珺王松手,绕过善希走到议事厅门前,弯腰行礼:“儿臣见过父皇,儿臣并非有意偷听父皇议事,儿臣陪小五放风筝,弦断,风筝落此地,儿臣才冒然进入来捡风筝,还请父皇网开一面,就先放过儿臣一次。”
“衡儿也算有心,知错便是,孤善且放过你一次,倘若下次还有,孤定重罚。”月离主在听见齐珺王的声音后,脸上表情都变得慈祥了许多,“行了,你也快回去接着陪小五吧。”
“谢父皇,儿臣定当铭记教训。”齐珺王行礼告退后,善希已经离开了这里,他也随之离开。
宫中虽大,但毕竟才离没多久,兜兜转转,很快两人又在路上碰见了。
面面相视,善希下手为强,行礼道:“方才多想皇兄出手相助,善希隔日再多加感谢,现就先回府了。”
善希刚想走就被齐珺王喊住:“皇妹且慢,传闻皇妹正在调查文家一事,不知是否真如传闻所言?”
一愣,神情微动,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善希也知此事必定会有暴露之日,但没曾想会是今日。
如此得早,宫中规矩森严,公主的行踪下人不敢多加揣测与传播,不然便是处以死刑。
而善希做事一向小心翼翼,出入时间她都做以规划,她实在是想不到任何一个理由可以解释此事的败露。
过于的蹊跷,冠冕荒唐,她反问:“皇兄此话何意?”
齐珺王笑笑:“不过是宫中的一些传闻罢了,不过他们也真是,怎敢随意散播皇妹你的谣言呢,回头便派人将其处置。”
“不必,既是谣言,也无需在意。”善希又行了礼,再次准备离开。
偏偏齐珺王没完没了,又一次喊住了她:“皇妹自小与文大少爷情投意合,我想文家叛变必定会给皇妹造成精神上的打击,皇妹明事理,也应该察觉到蹊跷所在,所以我还有一事想请皇妹帮帮忙,不知皇妹答不答应?”
“皇兄见笑了,我与文大少爷从未有过什么情投意合,形容他我,高山流水遇知音更为恰当。”善希表情平淡,拿手绢的那只手略微紧了紧,“皇兄说便是,善希尽力而为。”
齐珺王四处张望,确保四周无人,才弯腰凑近善希耳边低语严肃:“文家一事,不只你一人,我同样也觉得与月离主脱不了关系。”
他甚至抛弃了那些繁琐的礼节,直接用“你”“我”来称呼对方与自己,眼神都变得谨慎了许多。
善希的微表情足以证明她内心的惊恐,她强装镇定,顿了顿,凤眼紧盯前侧,道:“所以皇兄的意思是,想让善希与皇兄联合,共同调查此事?”
齐珺王后退几步,坚毅道:“正是。”
“京国千百年来便是以法治国,月离主牵涉在此事中,根据我的调查,他算得上是主谋,亦或是主要参与者。此事不解何以平百姓心,何以树立京一大国之风!”他的声音不大,但语气足够坚定,足以表明自身立场。
音落,空气沉默,善希也跟着沉默,她本就与齐珺王的交集不多,再加上因病缠身多年在宫外,有时都说得上是对立面,合作怎么也不可能。
善希道:“恕善希直言,不是善希不信任皇兄,而是皇兄既要与我合作,做些担保总归会增添几丝信任感。”
“也是。”齐珺王眼睛一转,嘴角上扬,“那皇妹想让我以什么来做担保?”
“很简单。”善希将右手抬起,做出一个“二”的手势,“京国法典第二卷第二十八条规定,以任何理由欺骗他人、利用他人,按情节程度来算,轻则罚钱,重则丧命。”
这已经不是善希第一次用法律来约束人了,因此她显得格外平静,闲暇时间她喜欢一个人呆着阅读各种书籍,从而使她对京国乃至全大陆的法典都了如指掌。
她总喜欢评价自己为“没什么优点,就是记忆力好点”,轻描淡写,否认了她本身许多的才华,可这哪是什么记忆力好点,分明就是超乎常人的过目不忘,令人常常羡慕。
也不难免会让齐珺王回答句:“你还是如此的喜欢用法律来要挟人。”
闻言,善希立即纠正:“不是要挟,是合作前提。”
齐珺王点头:“行,我答应你的合作前提。”
两人一拍即合,后齐声道:“合作愉快。”
早在善希回宫前的几个时辰里,齐珺王便发现了月离主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同样夹在一封信里。
这封信藏得很好,如果不是他的误打误撞,恐怕他永远也发现不了这封信。
宫中每一处地方都会摆上一两口缸,里面装满了水,为得是万一哪天宫中失火了,可以快速进行灭火。
那天他陪小五在宫中游玩,风筝线断,风将风筝吹进了一口缸里,齐珺王沿路走到缸旁,捡起落入水中的风筝。
谁知风筝的背面却沾上了一封湿哒哒的信,水面平静澄澈,看不出有一丝杂物,那这封信又是从何而来?
齐珺王将风筝带回府中进行调查,后才得知这封信是月离主的字迹,至于为何信能藏于水,那是因为吴国有一种胶质,涂在纸上可使纸和纸上字迹全都与水融为一体,而将纸从水中拿出,则会变为原来的样子。
这种古老的胶质并未有所命名,且只有吴国才有,这很难不让人猜测,月离主与吴国之间是否有所密谋。
等信纸干后,齐珺王才彻底看清上面的内容:
文家被灭,文家长子出逃,派卫逮捕,想必不过多久便可捉拿。
现汝吾二人共有两分尚未应对,一为吾女,余儿与长子关系甚好,定会助,成阻。
二为汝国,长子之师即轩辕枭,现定居桂安,具址未知,望汝派人查找此人下落,并将其解决。
京主留。
简简单单一封信,提供出来的信息却相当之多,此信为月离主所写,寄给谁?不知。
而这封信又是善希回宫那天发现的,何时写的尚未知晓,在阅读完信后他又将信放回了缸中,现在信不见,想必信已被月离主寄出。
根据善希提供出来的线索,这封信应该是寄给那位青组长的,这么多日,那位青组长恐怕早已派人去寻找轩辕枭了。
两人分工,齐珺王派自己的两名暗卫前去吴国寻找轩辕枭并监视青组长的行踪,而善希则负责寻找文追怿,将所得线索以信全部传达出去。
临走前齐珺王顺便嘱咐了句:“小心每个人,这宫中的探子随处可见。”
这点善希自然懂,不然她的所作所为也不至于这般早就被齐珺王所发现。
她不傻,给每个人都留有后手,包括十七和清儿。
她并没有将一切都告知给齐珺王,因为她明白齐珺王肯定也没有将所有告知于她,过早的将底牌翻出,不管到哪里都是个错误。
然而她再怎么相信十七和清儿,她也放不下心来,这两人的忠诚善希看在眼里,可没等有准确的证据证明他们是清白的,她总总不会过早的相信。
这是她的原则。
卯时,月荫城,天还不是很亮。
东方无延带着身上全部的钱财将昨晚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知给了刑探,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就差打起来了。
人越聚越多,越来越热闹,事情闹得越来越大,刑探碍于面子,将他身上所有的钱财全部收走,后像打发要饭的将他打发出了城。
王婷依的事情是如何处理的,东方无延一概不知,不过他心想京国的法律如此森严,几卷几卷的一大堆,应该会有理有证,公平的解决。
他整理了一下马尾,两袖空空的往森林走去,他要去吴国,刚好文景和同样要去,往同一方向走,两人迟早都会遇见。
一路上他脑海里不断回荡着前几日月离主与他说的那些话,“孤与你的亭主算得上是亲朋好友,文家以下犯上的事想必你也有了些听闻,孤也是实在没什么办法,才来拜托清沄亭出手相助,亭主选你,定有亭主之意,孤甚是相信你。”
“这文追怿武功高超,天下第三,难抓也是真难抓,可恨也是真可恨,以前年少轻狂,一意孤行,以为自己是什么正义的使者,搞得孤的将军府内讧不已。朝廷江湖之事从未见他管过半分,地位高,却不务正业,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等等,当日月离主与他说了很多,一半为让他抓捕到文追怿,一半为文追怿的“罪行”。
他整日整夜被关在清沄亭,闲少能与外界接触,自然江湖上那些大人物的事迹他也不怎么了解,月离主的这番话他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第一次听到文追怿这个名字,是在他十一岁那年,那时的他还在莫国的街头流浪,仍人欺负,饥寒交迫。
他蜷缩在角落里,路人从他身边走过,谈论的对方刚好是文追怿,不过不是谩骂,而是夸赞。
夸赞文追怿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习武奇才,夸赞文追怿拿长弓都能胜宝剑,夸赞文追怿现在是第三,过不了多久便会超过傅长眷成为天下第一……
至此,文追怿这个名字刻进了他的脑袋里,每每听到有人谈论文追怿,他都会凑过去听,哪怕被人当成要饭的打一顿。
在他心里文追怿就是正义的象征,偏偏他的正义在他十六岁这年破碎在地,正义永存回忆。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一片令他自己都十分陌生的地方,他上下摸了摸,发现身上并没有带地图。
这下可完了,迷路了。
他只好硬着头皮凭感觉走,后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大群人倒在地上,旁边还到处是大刀。
“山贼?”东方无延自言自语,这附近的打斗痕迹很明显是这阵子的,最早不过昨日。
突然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沿着打斗的方向跑去,心里不断念叨着:这倒霉人可千万不能是文景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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