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辗转反侧,文追怿难眠,起身靠窗边望月。
今夜月圆,人却愁,何事长向别时圆,文追怿满面忧愁,接近郁闷。
离京城已有几日,前路茫茫,家中亲人死死亡亡,不知该何去何从,心中傲骨却只敢让他不信天命。
跃窗,等不及天亮,今夜便离城,他来时身上包裹都当了,唯一有的也只是那匹千里马,将其留在月荫城也不差。
他身姿轻盈,踏在房顶的每一步都身轻如燕,声音小,只见风声,房下人甚至都没一丝抬头的举动。
微风凌行,蜻蜓点水般翻墙落地,这座困住他的城墙,终于翻越。
没有余念,没有犹豫,凭借他对京国的了解,穿进了眼前的树林,月光撒下,帮他照明道路。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停了下来,内心的警惕反反复复的告诉他这四周有人,而且还跟在他身后有一段时间了。
他双手慵懒的环抱在一起,四处瞟了几眼,道:“跟我这么久,无非就是劫财,实话告诉你们,本人一身清白,双袖空空,这唯一值钱的,恐怕只有我这么一条老命了。”
森林空荡,他说话声不大,但回声却响了好几遍,良久躲在树上的一群人才出现将文追怿包围。
这群人个个都身穿黑衣手拿大刀,一眼看过去都能想到这是山贼,从文追怿踏进这片森林起,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曾想他们会跟这么久。
也不怪,这京国本就山贼众多,朝廷想过许多办法,但都无济于事,便只好和山贼签订协议,划分区域,各自生活。
或许是趁着文家一事朝廷无法时时坚守山贼这边,便使得山贼开始自主嚣张,越过区域,时常出没各处,来拦截过路人。
只能说文追怿的运气也是真的背,这已经是他遇见的第三次山贼了,以前他行走江湖,还会帮忙镇压山贼,现在他是自身难保,山贼反倒过来劫他的财了。
山贼老大一开始还觉这人眼熟,但再看几眼越发觉得这人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态度凶狠了许多,举大刀威胁:“少忽悠老子,以前那文追怿成天到晚管着老子,害得老子只敢待在那一小破地方,现在可不同了,没人敢管着老子,今天你要么交钱要么丧命!”
“哇,听起来就觉得挺吓人的。”文追怿身体凑紧,双手抱一块摩擦着,不经意往后仰,脸上的表情与口中的话完全没有一丝害怕感,反倒有些暗讽之意。
害怕文追怿,却又当着文追怿的面,劫文追怿的财,这一届的山贼还真是够有意思的。
山贼老大才不与他废话,质问:“哼,少废话,交钱还是丧命?”
文追怿装作十分认真的思考了一阵,后漫不经心的一字一句道:“我觉得吧,丧命,也不是不可以。”
此言一出,山贼老大和其他山贼全部一窝蜂的冲了上去,黑影长刀在文追怿面前来回晃动,他边躲还边发出几个语气词,看上去惬意又轻松。
一个山贼从他背后持刀袭来,这时他才发起进攻,他拽住身后山贼的手腕,连人带刀提在空中,一转,一扔,一踢,五六个山贼倒在地上。
其他山贼见状进攻时都多了份小心,他们没想到自己所劫的这位“柔弱小生”,武功却如此强。
文追怿随意捡起地上的几块石子,后退几步,腾空一翻,空中扔石这一动作像极了以前他在空中拿断雨弓射箭的样子,石子甚小,可在文追怿手里却发挥出了惊人的效果。
五块石子分别命中五个山贼,有的被砸了背,有的被砸了头,但都无一例外,石子的穿透力让他们被砸的地方轻则出现淤青,重则头破血流。
而弄出这一阵张的罪魁祸首却站在一旁揉着肩膀,为了解决的更加彻底,他又用自身内力将地上的山贼全部振到了树上,这一撞击力度,足以让所有山贼全部昏死。
解决完后他拍拍身上的灰尘,整理好被弄乱的衣袖,似笑非笑的自语:“都说了,这丧命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的。”
他绕开山贼,继续往东方走时,那个山贼老大却奄奄一息的喊住了他,对于刚才的打斗,以及这眼熟到极致的长相,山贼老大有了个答案,他道:“你……是文追怿吗?”
文追怿一愣,哼笑,转头留下一个让人猜不透的眼神,以及一句:“你觉得呢?”
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看不出是寂落,还是何情。
又是一如既往的寂静,不过寂静不会持续太久。
“唰——”林中一物射来,文追怿翻身一躲,一望是把长棍,且不是一般的长,若再高点,估计就有文追怿这般高了。
棍面刻有蛇纹,这一标志性图案,文追怿内心不平:长问棍?善希侍卫的武器,他怎么会来这,难道月离主已经动用善希了吗?
不容他多想,十七就从他身后挟持了他,两人武功不上上下,一个天下第三,一个天下第五,都是武林数一数二的存在。
出来这么久,文追怿还是头一次遇见能排进武林榜的人,一时不知该不该动用断雨,他暂不知十七的来历,他信善希,但不信十七。
没办法,他只好先与十七打起来,再想办法脱身,此时十七正握住他的肩膀,他手肘使劲,转边,往后退,拉开一段距离后,他才用微风凌行在树林上方逃跑。
十七从地上拔出长问棍,也随之追了上去,两人就这样在空中你追我赶,十七突然加速,手中长棍挥动,以一套漂亮的棍法将文追怿推到了地面。
这样下去只躲不攻,文追怿就算再强也难以逃脱,他抖抖衣袖,露出断雨弓的一角,趁长问棍再度袭来时,他快速握弓,机关开启,完整的断雨弓呈现在两人眼前,以弓抵挡住棍的进攻。
断雨弓并未普通弓,它的外观虽也为佳木,但不同之处在于它可充当盾,持弓者以自身内力助弓,内力越大,弓的防御能力也便越强,因此除文追怿外,别无第二人可轻松自如的完全驾驭此弓。
两武器碰撞在一起产生冲击力,十七收棍退后,喃喃道:“断雨弓,果然是你,文追怿。”
他跟随文追怿观察了多次,这一刻总算是确定了面前人就是他要找的人。
两人接手的机会并不多,十七需伴善希公主左右,而文追怿则需跟文家主处理文家事与将军府事,唯一一次接手还是在三年前的古州武林大会上。
为了速战速决,文追怿踏步,到达每棵树的最高点,单手折树枝充当弓箭,他手握三枝,时隔多日他再一次拉动了他的宝弓,哪怕是树枝,在他文追怿的手上也可抵万千铁箭。
弓弦的拉动让他暂时从文景和做回了那个孤高自傲的文追怿,树枝射出,威力不亚于箭,若不是因为面前的是十七,但凡低于武林前十的任何一人,都无法接住文追怿这一独门箭法。
名降印,同样为文追怿早期创立的箭法,利用内力将箭赋予一股无形的生命,一直瞄准被射击者,直到被攻击到后,这股生命才会自动消失。
和微风凌行一样,耗费内力,但对于文追怿来讲内力多到无处可用,那还不如多创立一些威力大又耗费内力的招式,那多威风啊。
十七耗费了好大劲才解决掉这三根树枝,他收棍行京国男子礼,道:“是在下输了。”
此情此景,让文追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两人在大会上的相遇,同样是十七败给了他,同样是十七向他行礼,只不过场合变了。
他落地,将断雨弓收回衣袖,走到十七旁边,同样行了礼:“又逢,不知十七小兄弟此次何事?”
“受公主之托,特寻找文兄。”十七开门见山,将身上的白月光手镯递给了文追怿,“公主前阵回宫,意外发现文家一事与月离主有关,月离主同一位名为青组长的年轻女子签下一封协议,内容被毁,公主只能看清上面仅剩的一二内容,为‘文家已被灭’和‘刺杀文追怿’。公主吩咐属下务必要找到你,并将此事告知于你,手镯为证。”
文追怿内心一颤,得知此事前他一直认为是有人陷害文家,才导致文家被灭,但他从来没想过这个真正想置文家于死地的,会是月离主本人。
他接过手镯,反复摸索,这个手镯是他十七岁那年送给善希的,作为他们第二次见面的见面礼,知己难觅,善希便是他这辈子最难寻的知己,因此他们对对方有着很高的信任度,文追怿很难接受这一现实,但又不得不接受。
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知道了,替我向善希答谢。”
十七点头:“一定。”
文追怿道:“善希回宫,恐怕也会被月离主利用,从而陷入因我而起的大局。善希体弱,温病易复发,麻烦你多照顾。”
“不劳文兄操心,这是属下职责。”十七看向他的衣着打扮,披发素衣,怎么看都不会觉得这会是那个喜艳喜干净的文追怿,反差太大了,“文兄最近是否是缺钱了,需在下回去告知公主,为你送些银子吗?”
一听,文追怿立即摇手:“大可不必了,喜艳喜干净的是文追怿,现在我只是想去吴国的文景和,不能太麻烦善希了。”
“何况,我还有一个小保镖呢,这一路的钱可都由他出,我可逍遥自在了。”一提到东方无延,他就已经在憋笑了,嘴角是压抑不住的笑容。
“保镖?”十七张望,四周除了他自己,就只有文追怿一人,“文兄可别忽悠在下,这里除了你我,可没有第三人。”
“我干嘛要骗你呢,只不过他在处理烂摊子,需等一阵才会赶回来。”文追怿难得没有说谎话,他将手中手镯放回十七手上,“好了,你也先回去,我与善希自有安排。”
“嗯。”十七原路返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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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又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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