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持续到亥时,两人自从分开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一面,文追怿并不想去找他,花了点钱,租了个上好的客栈,打算今晚就翻城墙逃出去。
与东方无延分开不算件坏事,至少他花钱吃了顿好的,而不是干啃馒头,唯一的坏处可能就是遇事需他自己亲自动手,容易暴露身份罢了。
客栈内他本想写信寄给自己师父,但一想自己师父早已退隐吴国桂安,不知具体去处,便又将笔放下。
窗外满城灯火渐渐熄灭,忽而侧边射来三两块飞镖,文追怿漫不经心的弯腰假装捡东西,等他直起腰,又射来几块飞镖,而他则像个没事人一样慢慢悠悠的起身走到窗户旁。
接下来接连几次射来的飞镖都被他轻而易举的躲开,以至于旁边的墙上都卡满了那些飞镖,他瞟了几眼,发现飞镖皆为画汐。
被凶手盯上这件事文追怿早有预料,不过刚好赶在他准备离开月荫城的时候来暗杀他,从某种意义上讲,这算巧合吗?
不过既然凶手想杀他,倒不妨花点时间和这凶手玩玩,抓捕到凶手,他也无需再像偷鸡摸狗一样翻墙出城了。
许久两人都不为所动,现在就看谁更耐不住性子了。
文追怿给自己倒了杯茶,随后端着茶杯轻轻晃动道:“能用画汐者,定武艺高强,何必盯着我这一老弱病残不放呢?”
显然这句话是说给窗外躲在暗处的那人听的,在话音落后不久,窗外人再次发起了进攻,那人着黑衣黑斗篷,在晚上简直和夜晚融为一体。
黑衣人破窗而入,但动静并不大,不足以惊动其他人,黑衣人拔出短剑,动作轻盈似水,每一下看上去都很柔美,但看似软绵,实则重心全部集中在了剑心。
文追怿只躲而不进攻,眼睛一直盯着黑衣人手上的那把短剑,他对武林里的一切都十分了解,武器招式他看一眼就能猜出是什么,可唯独这把短剑他左看右看,花纹也好,配饰也罢,他的脑海里就浮现不出有关它的信息。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这就是一把普通的短剑,无名无声,显然这个的概率更大,若真是如此那就好办了,一般持这种无名武器的人,武功基本上排不上古州大陆的榜单,对付起来随便打晕就行。
黑衣人退后几步,嘲讽道:“原来京国第一的文追怿只会像缩头乌龟一样肆意躲闪啊,这要是传出去,多有损你天下第三的名声啊,哈哈哈。”
黑衣人的话让文追怿神情紧绷,听声音像是个年轻女子,知身份又灭口的,文追怿只能联系到京国国主,而这黑衣人应该**不离十也是月离主派来的。
他一手背后,缓缓从袖口中掏出断雨弓的一角,虽没箭,但至少弓能充当武器,不至于赤手空拳,转念一想他又将弓收了回去。
他依旧是笑脸盈盈,十分和气道:“真抱歉啊,或许文某确实有几分长得像你口中的文追怿。但文某只是一介草民,身患绝症,不知几刻便会病逝在外,姑娘怕是认错人了。”
“认没认错人抓回去说了算。”黑衣人持剑再次袭来,而她并不是漫无目的的乱打,而是将文追怿一点一点的推到这间房间的门口。
哼,没想到还有同伙。文追怿将计就计,来个一网打尽,他跟着黑衣人的步伐一步步推到门口,后背贴在门框上,短剑朝他袭来,转身反手开门。
“呯——”
两剑相撞,文追怿诧异地摔进了一个结实的怀里,他低头,原本潜伏在门外的同伙,现在却被打晕在地,而扶住他的人,则是一身青墨衣,腰间风铃玉佩还在盈盈作响——是东方无延。
他一手揽住文追怿的肩膀将他往自己身后推,一手持续月剑将黑衣人的短剑击开,两人一退一进,在客栈的顶楼房间里打得不可开交,但很快东方无延就败了下风。
两人的武功虽然相差不大,但黑衣人的作战经验明显比这位刚出入江湖的杀手要丰富的多,适应并利用地形,如果继续打下去,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黑衣人会胜。
文追怿看不下去了,他走到墙角,用手收集了一些灰尘和泥土,显不够,又在窗边收集了一些,整整一大捧。
他双手捧着泥土灰,一个劲的往偏向东方无延的方向撒,灰尘在空气中散开,进入人的眼睛和鼻腔,让东方无延不仅睁不开眼睛,还不停地咳嗽。
借着这个时间,文追怿一脚踹在黑衣人身上,他的武功功力在古州大陆无人敢质疑,只要他想打,须臾就可撩倒一人。
他半成功力没用,黑衣人就被踹到了墙边,黑衣人将剑插在地面,以剑为重心,后翻到文追怿身后,本想后剑穿心,谁知文追怿一侧,一手握住剑面,用力剑被折断。
剑断后黑衣人将剑一扔,转身跳窗而逃,刚好东方无延在这时睁眼,他眼睛泛着血丝,手指时不时擦拭着眼睛,眼前朦朦胧胧的。
折剑时文追怿的手心刺进了剑面,两道深沟染红了他的手面,还在不停地滴着血。
“你手怎么了?!”东方无延连黑衣人都没管,定眼看见的便是文追怿那流着血的左手,他将人拉到凳子旁坐着,扯开文追怿的左手,又慌又急。
“疼得是我你急什么,再说了这不过就是一小伤,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与他想必,文追怿倒显得十分平静,十七年习武生涯,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少嘴硬,要不是本少侠路过此地,发现你遭人抹杀,好心出手相助,不然就凭你这病秧子八成要死在那黑衣人手里!”东方无延从荷包里拿出一些止血的草药碾磨涂在文追怿的伤口上,动作不算很轻,语气一激动,手上的动作也会跟着加重。
“啊嘶,能不能轻点啊。”文追怿抱怨着,东方无延所用的草药涂在伤口上有点灼烧感,疼那也是真的疼,“看不出来啊,东方少侠倒是挺关心文某。”
“滚!”手上力度又一次加重。
但有一点东方无延不得不承认,文追怿的观点是正确的,他确实不应该多管闲事,尤其是京国的事,好心帮忙被发现,结果身上所有的钱财全上交了,现在他的口袋可比脸还要干净。
上完药后东方无延本想拿手绢之类的东西做个包扎,一想他一大男人哪里会有女子之物,便只好舍身,扯下一块衣服布料绑在文追怿的左手上。
扯自己衣服布料的动作属实把文追怿吓得不轻,这可是丝绸布料啊,值钱得很,他居然就这么扯了!
“好了。”东方无延满意的拍拍手,转过身看向门外躺着的人,双手叉腰,“接下来就是要处理他了。”
……
王秉被两人绑在椅子上,两人对视,文追怿绕开道,东方无延提水壶将里面的温水泼在王秉的脸上,他瞬间就被泼醒了。
文追怿凑近,微笑喊了声:“王老先生。”
“你,你是今天白天那个刑探!”王秉吓得拼命挣扎,但都无济于事,东方无延烦了,从后面按住他的肩膀,强硬让他不乱动。
“王老先生莫怕,王老先生若能诚实的回答文某的问题,文某自不会伤害王老先生。”前一刻还是笑脸盈盈,后一刻文追怿的脸就变了,变得阴沉了许多,“反之……”
东方无延配合着,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拿续月剑架在他的脖子旁,学着文追怿的语气道:“我想,王老先生应该是明/慧之人。”
王秉身子颤抖,直点头:“别,别杀我,两位大人问,问,小的一定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两位大人,绝无隐瞒。”
“很好。”文追怿站累了,搬了条椅子让自己靠着,“王小姐被害后,文某在王小姐的尸体上发现了三种毒,其中一个便是七雪,如薄荷般的清香,而在王小姐闺房的对面山上,种的刚好是薄荷。”
“七雪有一弊端,那便是气味难以消散,文某登门时王老先生也已洗漱完。文某在王小姐闺房遭遇一人暗杀,想必那人就是今晚的黑衣人。王老先生刚一升官,这女儿下一刻就被人暗杀,也确实是不幸啊。”
“王老先生貌似与黑衣人认识啊,那么文某斗胆猜测一下这案件的前因后果。首先,国主召见你,提拔你的官职,让你在京城为官,但前提条件是与黑衣人一起刺杀王小姐,来制造一件杀人案,为得是更好的刺杀文某。”
“正如黑衣人所言,文某确实与文追怿有几分相似,所以抓文某回见国主,为得是确认文某究竟是不是你们所猜测的文追怿。这起案件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不是杀王小姐,而是我。”
“案件漏洞百出,完不完美,根本不重要,只要抓到了我,你和黑衣人就算任务完成了,我说的对吗王老先生?”
王秉沉默了许久,才心虚地点了下头。
一字不差,一字不错。
为了名利而选择杀死了自己的女儿,可这一切的真正罪人究竟是谁呢?
文追怿反思着,国主的行为为得是抓他,王秉别无选择的接受了这一切。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文追怿自己。
“啊!”
惨叫声惊动了文追怿,他缓过神看去,王秉的脖子里刺进块画汐,血液大量外流,直接死亡。
两人一同往窗外望去,除了风吹动树梢的声音,便没有其他事物。
可两人知道,扔画汐者,是刚才的黑衣人。
他本想借着夜晚出城,谁曾想王秉一死,阻断了文追怿的前路,有用的信息没得到,反倒还必须让文追怿去向刑探解释情况,还不一定解释得通。
有苦说不出的感觉不是一般的难受,东方无延看出了他的情绪波动,朝他灿烂一笑:“本少侠知道你不想掺和任何一件事情,所以这件事就交给本少侠来处理吧!”
文追怿摇摇头,想说却又俺拗不过面前的少年,只能欠人情的答应了下来。
他给自己留了十几个铜板,随后将其他的银子全部给了东方无延,一副你敢拒绝我就骂你的表情,道:“拿着,第二次罚钱刑探可不会嘴下留情,这些银子还不一定够,不够你就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全当了,债多不压身。”
东方无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半晌他才瞪眼惊异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二次罚钱?”
文追怿“呵”声:“我还不知道你,冒冒失失,多管闲事,刑探不罚你钱罚谁。”
“行了,你想什么时候去找刑探解释都不关我事,反正我现在是要睡觉了。”文追怿又打哈欠,又伸懒腰,走到客栈床上躺着,见他还不走,用手懒散地指了指门,“出门下楼,找掌柜自己开间房,我这可没地方给你睡觉。”
“没事,我睡地板。”说完,东方无延顺势躺在地上,白天瞎折腾,早就充满困意,一躺便直接睡着了。
半晌,文追怿叹气,下床将自己的被子盖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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