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小朋友并不想暴露身份啊,那还在那么多人面前拿出令牌,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傻子。文追怿抖抖弄脏的衣袖,恭敬地行了个京国男子礼:“今日之事万分感激东方大侠,在下姓文,名景和,正因这姓氏及这匹吾父留下的千里马,京城卫的大人们便断定我是那违抗圣令逃跑的文追怿。”
“岂有此理!那帮京城卫怎么这般不分青红皂白,这不乱抓人吗!”东方无延才只听到一半内心就愤怒不已,他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人,消瘦惨白,仿佛下一秒便会昏倒过去,这令他的怒火更大了,“他们是眼瞎吗,你这病殃殃的样子,但凡动动脑子想一下,也能想到你和那文追怿没半文钱关系啊!”
“哎,可不是嘛,冤枉死我了,要不是大侠你及时出手相助,我还真拿那群京城卫没办法。”文追怿接连不断的喊出几个语气词,双手抱紧,瑟瑟发抖:小朋友果然好骗,就看你这身份何时被我揭穿了。
“可惜了,本少侠有任务在身,不然我肯定好人做到底。”东方无延转念一想,问,“对了,文兄要去什么地方吗?本少侠没准能护送你,免得那群京城卫再为难你。”
文追怿笑笑,轻描淡写道:“前阵找郎中看病,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不巧,患上一二种疾病,痛苦缠身。家中死的死丢的丢,这唯一可寻的乃我的叔父,现处吴国桂安,不过我这身无分文,还需先去月荫城一趟,将这所捡之物换作文钱。”
“吴国桂安?”东方无延低声念叨,脑海里满是今日京国国主对他所说的那些话“文追怿生性傲慢,惹过不少人,这天下盼着他死的人数不甚数,现文家谋权篡位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他唯一能去的地方只有吴国桂安,他的师父轩辕枭在那”。
古州大陆英雄辈出,轩辕枭便是其中之一,少年英雄,征战沙场,以长弓横扫千百万大军,此生他只收过一徒,正是文家长子文追怿,而在文追怿成为京国第一后,他也便隐居在吴国桂安,悄无声息,无人知晓具体位置。
也不知这轩辕枭瞎了什么眼才收的文追怿,有这样一个徒弟,我要是他,早就废了他武功替民除害了!
东方无延在心中百般咒骂了文追怿一番,后拍拍自己结实的胸脯道:“刚好,本少侠也要去一趟桂安,顺路护你一程。文兄大可放心,本少侠最看重的就是情义,不会半路丢下你一个人逃命的!”
免费贴身侍卫,甚好甚好,这小朋友武功也挺高,对付几个京城卫倒是没问题,等到了吴国,将其丢路边也方便。文追怿无论怎样,他占据的都是优势,因此他接着道:“多谢少侠,少侠琳琅满目,衬得我这布衣更加寒酸。“
他叹气,可怜兮兮:“不如这一路的费用都由少侠大发慈悲的包了吧。”
能说出这句话,文追怿也甚是观察了东方无延很久,从城门遇见时,他的衣着就尽显贵气,玉佩珠宝样样不少,这在追求清贫的清沄亭乃铺张浪费之大忌,再而他在汇见了国主后,势必会得一些银两。
从而可得,东方无延在清沄亭定是深受亭主所喜爱的弟子,且本身就很有钱,见了国主,肯定更有钱了,如此省钱的好机会,文追怿自然不能就此错过。
不过这种想法对东方无延可就没那么友好了,他虽不缺钱,但他与面前这人又不熟,反倒还忽悠起他的钱来,这人该不会是个骗子吧?
“不行……”东方无延拒绝的话才刚说出口,收在衣服里的令牌就被文追怿抢了过去,喊道,“欸,你干什么,还给我!”
文追怿细细把玩着手中令牌,指腹一点点抚摸着上面的雕刻,垂眸浅笑:“清沄亭的令牌倒是一年比一年精致,不过我怎么记得清沄亭从建立起就只能管理莫国,你这与京国国主勾结,变向的违抗圣令,要是传到你们君王耳中,恐怕你和你的亭主,性命都会不保啊。”
“小朋友,你还真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啊,当着京城百姓的面直接亮出你的令牌,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清沄亭的杀手啊。噢,也对,京国国主估计已经下令不准将此事外传了。”文追怿舒展着懒腰,“我呢反正是将死之人,也不怕得罪你们清沄亭和京国国主,如果你不想此事败露毁了清沄亭在莫国君王心中的地位,我劝你还是乖乖听我的话昂。”
“你!”东方无延咬牙切齿,现在令牌还在文追怿手中,气得他只能自己在原地跺脚,清沄亭的规矩历来稀奇古怪,人可丢而令牌不可丢,荒缪至极,又不得不履行。
“把令牌还我!”
他伸手上前去抢,本以为可以轻而易举的抢到,谁曾想这位自称患有疾病的无业游民居然可以破解他的每一步,无论他怎般改变自己的行踪,文追怿都能将他彻彻底底的看穿。
他退后几步,拔剑将剑心对准眼前人,质问道:“我的武功乃亭主所教,如风似影,而你却能看透我的每一步,想必你的武功定比我高,你究竟是谁?”
“别急,我要这令牌也没什么用,先答应我的要求。”天色已晚,文追怿并不想多说废话,“我已经说过了,我叫文景和,是患有疾病的无业游民,这些年来四处游浪,没点逃跑的功夫,你觉得我能活到现在?”
东方无延深知不能与此人硬刚,知己但不知彼,打起来太玄乎了,他将剑收回剑鞘:“我答应你的要求,从京国到吴国的一切钱财全由我一人承担,现在可以把令牌还我了吗?”
“真乖。”文追怿将手中令牌扔给他,转身前去牵马。
一马两人在这林间里穿梭,东方无延心中充斥着不满,与文追怿保持着最佳逃跑距离,偏偏他又不能逃,万一这人把自己的身份告发出去了,最不利的肯定还是东方无延他自己。
文追怿没多理会他,想着过一会小朋友的气应该会消一点,对于京国的路他还算比较熟悉,至少不会出现迷路的现象。
按照路程的远近,以及现在的时辰,如果整晚不停歇的一直往月荫城的方向走,那么明日卯时定能抵达。
此想法刚浮现没多久,文追怿的身子就出问题了,他捂着酸痛的腹部,强撑着没往后倒,这多半与他一天多没进食有关系,之前的他锦衣玉食,每日吃的皆为山珍海味,哪像现在这般狼狈过,身子出现不适太正常了。
他停下脚步给自己体内输入了些内力后才稍显平缓,随后才继续追上已经走出去一大段路的东方无延。
气氛安静,无一人插话,先前只有文追怿一人时,他自是能忍住这寂寞,但现在白捡了一个免费劳动力,原本就不喜静的他怎能耐得住寂寞呢。
文追怿单手捶捶腰,慵懒地问:“我倒是挺好奇,你们清沄亭向来清贫,怎么到了你这突然变得腰缠万贯了?”
“你懂什么。”东方无延挑了下马尾,左手叉腰,右手拍着腰间玉佩,“本少侠年少有为,胸怀大志,各种武功看几眼便会,剑不出鞘即可抵御万千,师兄师姐说我自然应当穿最好的衣裳,喝最烈的酒,吃最味美的山肴,骑最快的马!”
这语速语调还真和当年的我有得一拼。文追怿扶额,甚至只需单看这小子一眼,他便能想到年少时狂妄自大,脑袋不清醒,导致自己所干出来的一堆丢脸事。
十三岁,文追怿趁着自己父亲和师父都不在家,翻墙偷偷溜出府,此时正好赶上京城的比武大赛,他一人单挑在场十多人,大获全胜,后在台上激动得将胸口衣物直接撕破。
十五岁,文追怿最辉煌的一年,他以长弓胜敌,成为京国最年轻的武功第一,这可把他乐开了花,路边见到条虫他也能把此事说个半天,甚至一度想把这条虫拿回去供起来,然后天天给它讲自己的故事。
十六岁,他越发自傲,前来找他比武之人,要么是还没开打就被文追怿羞辱了一番,要么就是在比赛结束后被文追怿嘲讽一番,总之无一幸免,以至于他的仇家日复一日的增加。
根本列举不过来,太多了,文追怿怎么也想不通之前的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要干这种事情。
“你难道就没想过,这些话都是你师兄师姐骗你的?”文追怿停顿一会才继续道,“清沄亭内大部分弟子为孤儿,你的师兄师姐或许是看你年纪小,所以才这般细心呵护你。”
“不然呢,正因我年纪小,才更应该为自己而自豪!”文追怿的话并没有将东方无延的激情所浇灭,反倒让他更加兴奋。
他反复摩擦着手中续月剑,自信一笑:“续月剑,四尺五寸,重两斤,在我手上挥洒自如。何况我此次第一次出任务要杀的人就是文追怿,那可是京国第一,天下第三的高手,能让我去杀他,说明亭主看重我啊!”
“如果我把文追怿给杀了,那我岂不就是天下第三了!”东方无延越想笑容就笑得越灿烂,“想想就激动!”
傻子。文追怿在内心骂了句,此人与年少时的文追怿有异曲同工之妙,他虽为孤儿,但眼神中却是未沾风尘的天真,看来这届清沄亭的弟子很会照顾小辈啊。
见东方无延还陶醉在自己美好的幻想里,文追怿好心提醒:“你就不怕文追怿把你反杀了?”
“当然怕啊,我是杀手,又不代表我不怕死,毋庸置疑文追怿肯定比我强上百倍,”心中徘徊着的恐惧,他却依旧咧嘴笑,“但亭主这般信任我,我说什么也不能辜负了这份信任啊。而且我相信我做得到!”
少年从不惧怕风雨,他们只会觉得这风雨还不够猛烈,他们嘲笑风雨,直视危险,后高呼敢挽桑弓射玉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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