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夜雨过后，江州市才像是真正入了秋。祝砚换上了新买的外套，走进练习室，见一群练习生们围成一圈，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刚刚下发的通知。
“居然像中学生一样，还要上心理健康课！”一人看着手机内的通知，吐槽道。
“我可知道是为什么。”一位练习生压低声音，神秘兮兮说道，“听说这段时间，圈内出了不少艺人自杀事件。就前两天，煦光传媒就有一个。”
一人疑惑道：“你说白络？他不是说因为地震受伤进医院了吗？”
那人摇摇头：“不是他。我听说也是一位练习生，应该还没出道，从煦光大楼一跃而下……”
一人唏嘘道：“当练习生确实很考验抗压能力，也不知我什么时候能熬到出道……”
“说起来，咱们公司不也有……”
“咳！”
在人群旁，一位银发练习生正独自坐在一旁翻看通知，他大声咳了一声，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打断了那人还未说出口的话。人群瞬间噤声。
祝砚收回目光，想起了之前听闻的柳溱自杀一事，以及那句告诫。
魔是从天地间生灵的怨气中孕育的。祝砚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后，仔细观察过这个世界。
相较于三百年前，现在的凡间似乎隐隐笼罩着一层阴霾。在这层阴霾之下，怨气、魔气层出不穷，就在这短短一个多月，自己身边竟然就发生了两起有关乎魔的事件。
也许是因为三百年前那场灵气寂灭，整个修真界式微，导致世间的魔愈发猖狂起来。
祝砚撑着脸，思绪不断发散。
梁府那诡异的阵法，竟然试图将一颗神的心脏魔化，这背后必定是有人在操纵。那么眼前这忽然增多的自杀事件，会是偶然，还是背后另有原因？
前台的漂亮姐姐忽然敲了敲门，走进练习室，来到祝砚身前，打断了他的思绪。她弯下腰，低声说道：“楼下有人找你。”
祝砚迷茫抬起头：“？”
祝砚一脸疑惑，自己熟悉的人基本上都在公司内部。怎么会突然有其他人找自己？
他带着疑惑下了楼，走出电梯，看见等在楼下的那个身影，顿时笑了，喊道：“连恒！”
连恒侧过身，对他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祝砚有些惊讶，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紧张道：“难道……事件败露了？有关部门要来抓我吗？”
连恒想了想，“这次不是。”
祝砚眨眨眼：“……这次？”
……难道还有下一次？！
“去那里聊吧。”连恒笑笑，指着位于写字楼一层的连锁咖啡店，说道。
祝砚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跟在连恒身后进了店面。二人落座后，连恒正欲点单，祝砚却晃了晃手机，笑着说：“我来吧。我前几天刚拿到第一笔通告费呢！再说……”
“上次的事还没来得及感谢你。”
祝砚语气认真，连恒也没多客气，点了杯咖啡，把手机还给少年。
趁等待的过程中，连恒轻轻敲着桌面，似乎在思索，沉吟片刻，终于开了口。
连恒：“我这次是带着任务来的。”
祝砚正摆弄着手机，闻言抬眼：“？”
连恒正色道：“那天，李苑的魂体真的已经消失了吗？”
“应该……吧？”被突然这么一问，少年也有些不确定起来。祝砚回忆着当时的画面，说道：“按理说，不管她是怨鬼还是伥鬼，随着树魔……也就是她的执念所在彻底消亡，她应该也会随之离去。”
连恒点点头，没有过多追问这一点，转而说道：“白络已经醒了，并且交代了他曾和哪些人有过接触，以及在你们节目拍摄过程中的一些‘别有所图’。”
“在他背后，有个叫做‘林彧’的人。我们怀疑这个人，就是那枚心魔种的来源。”
连恒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思索着说道：“此人是江州市林家的人。据白络所说，他最初的计划是借白络之手，栽赃陷害你那位朋友，以对他背后的家族造成影响。”
祝砚眨眨眼：“……你说楚宴行？”
连恒点点头，继续道：“表面上看只是普通的豪门争斗，只是……我们无法定位林彧这个人。”
“林家的产业似乎和政府有点关系。自从异管局越发正规化后，这种事是越来越不好做了。”连恒自言自语道。
祝砚听到这，恍然道：“你们畏惧强权。”
连恒：“……不用说的那么直白。”
“现在的问题是——林彧会是一切事件的源头，还是在他背后，仍然另有其人？既然出现了一枚心魔种，会不会出现更多？会是在娱乐圈内，还是在豪门中蔓延？”
感觉到有人靠近，连恒微微收声，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咖啡，道了声谢，抿了一口，等人离开后，才缓缓说道：
“你身在圈内，有什么想法，或者消息吗？”
祝砚要了根吸管，吸着奶茶，消化着连恒给出的一连串信息，忽然想到刚刚在楼上练习室听到的消息，说道：“还……真有？圈内人自杀率增多算吗？”
连恒点点头，凝重道：“算。”
他想了想，继续道：“你那位被针对的朋友……也是一条线索，如果能通过他了解更多关于林彧，或者关系这些所谓‘上流社会’人士的事就好了。”
祝砚这才意识到连恒此行的真正目的，眨眨眼，戳破道：“你想让我当你们的线人——”
连恒笑了笑：“也可以这么说吧。”
“直接说不就好了。”少年小声嘀咕道，用吸管搅着杯中的冰块，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看向连恒，一脸期待：“当线人有什么福利吗？譬如一张许可证？”
连恒：“这个嘛……没有。”
祝砚：“……”
祝砚低下头小口喝着奶茶看手机，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听见的模样，对面是谁啊一点都不认识呢。
连恒却正色道：“最近局内形势不太明朗，具体情况我不好明说。但在这件事上，似乎有一股力量，在阻止我进行更深层的调查。”
“所以，不是以异管局的名义，而是以我个人……希望你可以提供帮助。”
连恒这番话说得极为诚恳，眼镜背后那双眼中微微透露着认真与理性，见少年垂下睫羽，似乎在考虑，便想了想，接着说道：
“许可证的办理我没有话语权。但在其他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上，我会尽力。”
祝砚思索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确实也有问题要问你。”
连恒微微坐直，等待着少年的提问，却见他摸出那枚徽章，问道：“这个用还你吗？”
连恒看了一眼：“不用。”
祝砚：“0.0异管局不回收吗？”
这种可以说是武器的东西，异管局就这么任由它流落在外？
连恒解释道：“徽章内灵气储存有限，灵气弹使用一两次就耗尽了。没有灵气储存，不会对普通人的社会造成什么威胁。你喜欢就留着吧。”
“这样啊。”
祝砚摩挲着徽章，抬起眼，声音有些颤抖：“那你……知不知道苓山？”
连恒望着少年，见他神色期冀，却又带着一丝即将得知结果的胆怯，不知为什么忽然想到尚在梁府时，一向活泼的少年握着那枚徽章，年轻的面容中不经意流露出一抹忧郁与孤寂来。
连恒沉默片刻：“抱歉。”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祝砚垂下眼帘，扯了下嘴角，似乎想说点什么，却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消沉，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如果连异管局——一个修仙界在凡间的官方机构都不知道苓山。
他还能回去吗？
还能……找到大家吗？
连恒想了想，说道：“但我可以去帮你查查局内档案有无相关记载。异管局档案室，我还是有权限的。”
祝砚眨眨眼，反应几秒，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眼前猛然一亮，当即说道：“成交！”
是了，毕竟已经三百年啦——也许只是连恒刚好不知道呢？异管局那么大个机构，不可能没有记载吧？
连恒也笑了，掏出手机点开微信，说道：“你加我吧。相关档案如果不牵扯机密的话，我直接发给你。”
祝砚加上好友，随口道：“打听到什么消息我也会转告你的。前提是——”
少年抬起眼，神色认真：“不要对我的朋友们不利。”
连恒失笑片刻，随后收敛神情，也认真答应了下来：“好。”
.
河岸别墅。
林彧百无聊赖地玩着一枚硬币，时不时看看腕间的表盘，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忽然灵感有所触动，看向一旁的角落。其中的阴影如同流动一般，缓缓汇聚成人形，化为之前那位墨镜青年。
青年这回没有带墨镜，露出一张俊逸非凡的面孔，瞳色如血，开门见山道：“白络被异管局带走。你已经暴露了。”
“猜到了。”林彧无聊道，将硬币按在桌子上，才看向那个人，语气怪异道：“他从一开始就是弃子，不是吗？”
那位青年微微挑眉，“你心疼了？”
“不。”
林彧突然笑了，仔细端详着青年的面容：“我只是好奇，非常好奇。”
“你想不想知道，白络为什么心甘情愿容纳心魔种？”
青年冷漠道：“不。”
林彧却自顾自说道：“我答应他，可以让他见你一面，他就答应了。”
“多么痴情啊——”林彧感慨道，又看向那位青年：“给点表示？”
青年：“无聊。”
“真是可惜。落花有意——”林彧笑眯眯，唱戏一般说道：“流水无情呀。”
青年打断他：“你已经被异管局盯上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干什么。”林彧复述了一遍，又自问自答道：“下一场戏快要开始了，哪有不看的道理？”
青年冷冷看着他，最后说道：“随便你。”
说罢，青年的身形重新化为黑水，融入阴影中，就这么离去了。
林彧好整以暇坐了一会儿，忽然自言自语道：“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就为了来提醒我一句？他有这么好心？”
林彧犹疑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坐不住了，在别墅内四处查看着，却什么也没发现。最后独自一人站在正厅中，思考一番，下了决定：“不能再等了——”
“今晚就得行动了。”
交易细节的伏笔在第14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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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信息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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