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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血仇

狄爻七不知走了多久,走出那绿油油黄灿灿的稻田,就彻底走出尹城了。她没有选择走城门.

而想看看翻过金银山能遇到什么。

越往上,越难走。耳边是乙召无聊时跟她闲扯的什么蜜蜂人会发出“嗡嗡”一样的声音来扰乱人的心智,能让人失了方向。她一面觉得好笑,一面却又是害怕起来。自出生以来,她从未孤身一人过,似乎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有人愿意陪着她,但她,下意识地总想逃离,现在,终于叫她孤身一人了。

虽然荆棘满路,她的手臂和脚踝已经满是划痕,在滋滋地往外冒着血泡,但她觉得从无路中

创造出一条新路的过程好玩非常,也就满不在乎,感觉不到什么疼痛。

爬到再高一些的地方,四周一下暗淡了下来,她惊疑得去看,原来是太阳落山了,她懊悔没能去看夕阳。天气凉了许多,她虽穿得少但身上不冷,但四肢尤其是脚仿若伸入寒冰,怎么都暖不起来,她被这凉脚弄得,总会不自觉皱眉,疲惫感遍布全身。

挣扎着到底要休息还是继续忍者走,密密林丛中树木突然剧烈地摆动,她立刻睁大了眼睛,

回头全身僵住死盯着声响发出的地方。

虽然内心及其镇定,但是身体却本能地表示恐惧,她终是被保护得太好了,她心底一片冷笑。她瞪大的眼球不自控地蓄满泪水,但就是没法落下来,导致眼前一片朦胧。她无法,模糊才是会让她心乱的东西,只得快点转回急急擦干,再一抬头,乍然而现的东西让她惊呼一声,跌坐在地,双手自动附上头,闭紧了眼。

四周俱寂,良久,那只虎竟然没朝她扑过来?疑惑的不只是这个,金银山常年人烟不绝,虽

然这处尤为稀少,但也不至于会让猛禽觉得安全而选择此地做栖息所。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人抓养起来的。

有了这个想法,她颤巍巍地缓缓睁开眼,她心里告诉她往前探探,不自制抖着地向前爬着。

那虎也到底是没什么反应,呆呆地坐在原地,歪着头看她。

她在距它半尺的地方停下,一切都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什么声响,但“咕噜咕噜”从她肚子里

传出的声音仿佛惊扰了它,它在原地挑了两下,就跑走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它又跳着回来,将叼着的兔子放在她腿边。她看着,愣了几秒,就起身收

拾些木枝,捡了两块打火石,没多久,火堆耀光,飘香四溢。

她吃着兔肉,借着火光,看到那虎,它还是那般老实巴交地坐着,但,她愣住了,她看见那

虎胸前挂有一把小木头,那木头被精致地雕成剑,样子像是她小时候做的那把。

她的记忆闪回,那是重启大师教她做木雕的时候,那时还没有遇见元璟。她刻了一把木剑,

一瞥的记忆在眼前重现,她闯进狄家,留意那把总绑在狄仁发腰畔的剑,怪不得觉得眼熟,

怪不得能记住。

这小木棍,必是他重刻的,这虎,与他有关。

我歪着头,她看见木剑愣了愣,我也愣愣。那时他第一次回兽坂,他带回来一把什么东西,举着在我眼前挥舞,我知道那东西危险,但他,不危险。很久没见他,我又把那根小木条叼到他眼前,因为上次这样,他抱了我。

他顿了顿,没有抱我,拿起那木条用他手里那玩意捅,我闷闷不乐地趴在他脚边,他摸了摸

我的头,我开心了一些,只是躺在他脚边,懒懒眯着眼。

后来,他拍拍我,将那被戳的不像样的木头系到我的脖子上,然后,从怀里掏出另一个木棍,

死死盯着,也不动了。

天已经亮了两次,他终于起身了,我想跟着他,但他不让,后来,我没赶上他跑走的身影.那夜,我听到响声,跑过去,我找不见他的脸,就只能去舔那些流血的地方。我怎么叫他他都不醒,像父王那样,我知道了……

我在那待着,本想一直在那,可我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那个他带来的木棍的味道。

我好像吓了她,但我给她抓了兔子,然后,就托着她又下了山,我跑上去是去找她。

狄爻七惊魂未定,这么一股脑地到了山的这一边。未待她反应,一股血腥味传来。这处是山谷,她来的时候,听到兵器碰撞的声音,黑黑的树林层层叠叠中漏出点火光,她只是转回头,缓缓坐正身体,抓那虎的背,她担心它疼。她刚要放手任耳边的风贯穿,它停了下来,将她好好地放下。她刚睁眼,浓郁的血腥味直冲入鼻。

她的身体像是感应到什么开始不受控地震颤起来,眼泪簌簌而下,久久不敢上前。

“滚一边去,给我搜!”一声刺耳的怒吼打破了这种僵局.

应许刚一转身就装上什么东西,她的头碰上他的鼻梁,让他闷呼一声,她身体僵硬,还没跑

胳膊就被一把抓住。

那人捏住她的筋骨,使了狠力,她疼得身体不自觉地瑟缩,但却就是硬硬不让自己发出任何

的声响,但这样却让那人再次加力。

那些他带来的人拿着火把四散,二人被黑暗笼罩,只有应许知道她。他肆意发泄着眼前还会

浮现的尸横遍野的痛苦,她就死捱着不吭一言。两人就那么僵持着。

‘老大,这!”一侍卫传达信号。

可还未等他动,狄爻七双手抓住那只手,不留任何余力地咬上去,那人大叫但却不放手,四周侍卫便向这边聚集。她再加力,嘴里开始有血腥味,她感觉有像雨滴一样的东西落在脸上,随即,那只手松了。她急急地向那处跑,趁那侍卫不注意推开他,重重地跪下,那侍卫的火把光让她能看到,他胸前插着剑,拳头还紧握着,其余各处,均松散成泥。

应许眼中怒火中烧,用那渗血的手拔了腰间的刀正欲砍去,她听见抽刀的声音,慌极抱住面

前人,满手,满身,满嘴,都是血。

应许脚步一滞,但还是砍了下去,在伤不到她的距离,但有重物中刀而落,那虎飞过她头顶

砸在那尸体上,将那尸体彻底化泥,女孩被带倒,躺倒在虎肚上,没有意识。

应许亲自将木桶中的水泼到她脸上,她开始有意识,咳嗽了几声,但他还是泼,一桶接一桶,

等到那张血脸变到白晳,才停下,一句阴冷,“你叫,狄爻七。狄舛,是你爹。”

她不说话,只是抬头盯着这地牢的顶部,哪像是某种大理石。

对面愣了愣,但复而发狠地说,“你应该庆幸你是个女子,否则我会像狄舛对我爹那样对你,

赏你个乱棍打死就是极大的宽容了。”

她悠悠开口,“你还是,真无能啊。仇人已死,就把气发在我身上。”他被堵得无言,她哂笑.“应许,冤冤相报,你爹把他一生的美景摧毁殆尽,他自然是将怒火全然发泄到他身上,就算你杀了我,你的仇恨就能解了吗?”

仝寄告诉她的这些,当初她还觉得没用,没想到如今却靠来自保。

“怎么不说了?狄仁发那个懦夫跳崖了,他都没做到的事情,就你?你能?

他像是被刺到,大叫一声,逼身上前,头抵着她的头,“我最恨你一副高高在上只会说漂亮话的样子。你们这些人又怎会懂我们,一生下来,便吃穿不愁,而我们,想要的一切都只是别人剩下的,好不容易拼了个老命赶上你们的步伐,你们却又急切往前奔,一骑绝尘。所有人都护着那些有些成果的人,而我们呢,乞求一生,卑微一生,却只换来说赶走就像死老鼠一样被踢出门。明明所有人都在暗地里不择手段,为什么凭什么只有我们被当作罪大恶极?她震惊复而认清,心里暗言,我说啊,我朋友告诉我应许早死,他既说得如此隐晦,怕是被人控制着。但,还好,还好,还能有人能知道他。

他无力地起身,往后退几步,她则盯着他的眼睛,沉静地说,“那些看似高高在上的人着的

则会一辈子遭受良心的谴责,生而为人,终会有那么一瞬会让他们觉得生不如死。”

顿了一顿,她悠悠声起,“你,能不能,给我个痛快?

他看向别处的眼睛倏忽睁大,转过头,震惊地看着她,她又言,“如果,有一人来寻我,能

不能让他知道知道我死了?”

他眼眶湿润,终只是低下头笑笑,“你们,还真是,像。”随即,狄爻七的世界陷入一片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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