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你要背叛我吗？

叶知恒真想一巴掌扇上柏清河的大脸，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只不过柏清河并没有感受到隐身中的第三人对他扑面而来的恶意。

要不是忌惮柏清河的黑魔法，他现在早就解除隐身术给他按在地上摩擦了。

澄砂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柏清河的厌恶，抹了把额头上的口水。

被讨厌的那个人却视而不见，甚至得寸进尺，开始解衣服上的扣子。

在叶知恒眼里，这根会自己剥皮的黄香蕉已经成精了！

“你这变态脱衣服要做什么啊啊啊啊啊——”

他几乎咆哮着吼出了这句话。

柏清河脱掉了金线绣的外套，里面的白色衬衫沾染了一大片血污。

澄砂挑眉，柏清河不问自答：“刚刚去和那些老顽固商量了一下启动黑魔法军团的事……没想到他们竟然集体反对我，我也是没办法。”

黑魔法军团？

叶知恒停止了对他无用的讨伐，把耳朵竖了起来。他一直没有机会接触黑魔法，这名词对他而言相当新奇，不过就字面意思而言，这并不算什么好事。

黑魔法的恐怖不言而喻，黑魔法军团便是将这些恐怖力量凝聚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澄砂只回答了他短短三个字：“你疯了。”

谁料柏清河并未因为他的辱骂而生气，反而发出低沉的笑声，他扯下身上粘血的衬衫，身体上没有任何伤痕。

“别担心，这不是血。刚刚随手画了两笔，颜料粘在衣服上了。”

澄砂白了他一眼，毫无留恋地迈出浴池。

“再泡一会儿嘛～”

叶知恒听见他撒娇，胃里反着酸水，简直都要吐出来了。

澄砂自然没理他，把这位王子殿下的话当作耳旁风，自顾自地披上浴巾。

柏清河这小子还算有点眼力见，顺手把换洗衣物拿进来了。

于是澄砂动作敏捷地换上衣服，手刚摸上门把，柏清河的声音幽幽传来。

“今天也要拒绝我吗？我不是已经答应你饶过他们了吗，你又在利用我对你的喜欢任性妄为了……我可是为了你忍得神经都要衰弱了。”

“……”

澄砂的下颌紧绷着，眼神里透着一丝决绝。他保持着那个摸门把的动作，半晌才微微侧目。

“忍到你忍无可忍为止。”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任性地推门就走。

从一开始叶知恒就隐隐感觉到某些不合逻辑的地方，但这份疑心还未成熟便被愤怒压盖，此时内心恢复平静，他才摸索到了那块运行异常的齿轮在哪里。

澄砂对柏清河的态度转变就像夏日突如其来的太阳雨。那天在教堂前害怕得浑身发抖的澄砂，真的是现在这个对王子出言不逊的人吗？

暂时来不及揣测澄砂的心了，叶知恒手脚麻利地赶在门完全摔上之前钻了出去。

浴室里光线昏暗，现在沐浴在阳光下，叶知恒才发现澄砂的状态并不是很好。他的脸色很差，皮肤苍白无血色，眼神看上去也很疲惫，整个人都笼着一层灰色，就连一向挺直的背都有些弯曲。

他只随便套了件宽松的白色布衫，衣服在风的作用下摆动幅度很大，他看起来消瘦了很多。

叶知恒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叫住他，就一直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很长的路。

他跟着澄砂走上了王宫最高建筑的顶端——站在这像瞭望台一样的灰白色建筑能够俯瞰整个王宫，这里是王宫里离天空最近的地方。

澄砂站在平台的边缘，风在呼啸，衣服发出抽响，可他的身体却屹立不倒。

叶知恒站在和他差不多的位置，清楚地看见一群飞鸟扑闪着翅膀闯入澄砂的视野，他的眼睛在发亮，泛着羡慕的闪光。

“……澄砂。”

叶知恒毫无预兆地解除了身上的隐身术。

“！”

澄砂微怔，从眼神到表情，甚至每个毛孔里都闪烁着惊讶。

“跟我走。”

叶知恒二话没说就拉住澄砂的手腕，却被立刻甩开。

两人僵持对视，他看见澄砂的嘴唇有些泛白。

“我不能走。”

“为什么？你看上去并不喜欢柏清河。”

叶知恒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澄砂吸了口气，他搓了一下脸，看上去有些为难。

“我有自己的理由。”

又是这样……

一股无名火在叶知恒心中骤然升起，他强压着自己的满腹委屈和愠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你还记得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澄砂动作一滞。

“我讨厌你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你从来没有把我们当作同伴吧？为什么什么事都不和我们说！”

他越说越激动，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语气变得激昂起来：“你觉得这样很酷很神秘吗！你是小学生吗？！不管问你什么，你都讳莫如深地缄口不言，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啊！无论是什么我都愿意和你一起承担，算我求你了，别让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跟在你身后乱转了行吗！”

叶知恒的心脏兴奋地做加速运动，他大口喘着气，死死盯着澄砂惊愕的脸。

澄砂似乎被他的这一席话点了定身咒，足足消化了几分钟才不好意思地摸摸后颈。

“……我该说对不起吗？”

“……”

叶知恒简直要急疯了，却急中有缓，暗自腹诽：你现在只有当场换上婚纱跟我踏入婚姻殿堂我才能原谅你了。

“你是为了我才来的吗？”

澄砂脸上羞涩得像朵含苞待放的花，他几乎不敢直视叶知恒的眼睛。

“当然，不为了你来难道为了喻明姝吗。”

叶知恒忽然向前一步，想把澄砂从危险的边缘拉回来，却不想起了反作用。

澄砂下意识后退半步，不知为何竟在瞬间丧失了对危险的应对能力，脚底一滑直挺挺地跌了下去。

“！！！”

变故来得如此之快，叶知恒几乎想都没想就一跃而下，两人在坠落中四目相对。

一声巨响将这段空中旅途画上了句号。

叶知恒紧紧抱着澄砂的身体，平躺在地上，他看着那几十米高的建筑，心里一寒。

如果不是澄砂释放了防御魔法抵消了坠落的冲击，他现在不死也是残废了。

“为什么和我一起跳下来？我会防御术，不会受伤。”

澄砂伏在叶知恒胸前，声音闷闷的。

简直是废话啊。

叶知恒没回答，他恨澄砂是块木头。

澄砂直起身子：“……我大概明白了。”

“什么？”

在叶知恒疑惑的注视下，澄砂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病态、却非常温柔的笑容。

如和煦春风，将一切冰雪消融。

叶知恒决定不生他的气了。

“跟我走吧，”他说，“我会想办法杀掉那个变态王子。”

澄砂脸上的笑容却消失殆尽：“做不到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就算做不到我也不能让你继续待在王宫了。”

叶知恒从地上爬起来，活动两下身体。

“柏清河本来想杀了你们，”澄砂语气平静，“是我用自由换取了你们的生。”

叶知恒静静地看着他的神态由平静变得悲哀。

“如果我走了，他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会保护好自己，所以……”

“所以，你就决定牺牲自己了？”叶知恒几乎难以置信地说出这句话，“没人会为了你的牺牲而感到庆幸，澄砂。”

“……”

“你这么做，只会让我们这些苟且活下来的人在未来的每时每刻都被负罪感折磨。”

白光乍现，叶知恒为澄砂施展了隐身术。

“……”

澄砂似乎早有预料般，脸上并无惊讶之色：“你果然会隐身术。隐身术虽然能够隐蔽身形，却无法隐藏黑魔法的气息。”

他话音刚落，一道黑色的光如刀锋般隔空劈来，撕开了隐身术创造的第二空间。

两人身上的白光骤然消失，这意味着隐身术被这道黑光破解了！

柏清河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阴狠的笑。

“我说怎么有一阵奇怪的味道，原来是有老鼠溜进来了。”

大敌当前，叶知恒竟出乎意料的冷静：“像这样把他绑在身边你就满意了吗？”

柏清河闻言挑眉。

“我要带他离开。”

“凭什么？”

被惹怒的储君一步步靠近，语气里多了些怨气：“他是我养大的，凭什么让给你。”

叶知恒看看柏清河，又看看澄砂，大脑突然短路了：“他是你童养媳啊？”

澄砂：“……”

柏清河：“……”

“男人是不能娶回家做老婆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柏清河脸上青筋凸起，怒极反笑：“我看你真是活够了……”

第二道黑光劈来，叶知恒连忙闪身避开，他突然好后悔没有跟佩林卡尔多学学黑魔法，他的武器只有手中的剑，可是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还提什么反击啊。

一道黑色光束从天而降，转眼间近在咫尺。

叶知恒的身体被笼罩在光束内，黑魔法粒子如沙子般铺天盖地倾泻而下。

“柏清河，住手！”

澄砂脸色惨白，被几条从地里生长出来的黑色藤蔓捆住了手脚。

“别碍事。”

那道黑色光束急剧收缩，最终化作千万道光刃，在叶知恒的身上肆意收割。

鲜血迸发，叶知恒连一声尖叫都没有发出来，他的身体摇摇晃晃地倒下，躺在一片血泊中。

好冷……

好疼……

他的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那光刃似乎将他浑身的血管都割开了，鲜血如潮水般不断涌出，黑魔法粒子攀附在血肉上，侵蚀着他的身体。

疼痛感扼住了他的咽喉，他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声呻吟，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是他每动一下都会伴随着巨大的痛苦。

叶知恒的眼前模糊起来，他的血液在不断流失，可剩下的血液却不断叫嚣着、沸腾着。

它们希望身体的主人可以重新站起来率领他们惩恶扬善。

柏清河走来，将权杖的尖端抵在叶知恒的头顶，满眼哀怜地俯视着这个匍匐在他脚下，浑身浴血的可怜人。

“……蚍蜉撼树。”

“锵！”

一阵冷风刮过，柏清河似乎感受到了杀气，他猛然抬起权杖，格挡住那把纤细却锋锐坚硬的短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