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陈想还睡得正香,突如其来的铃声真的让人心脏骤停,还没睁开眼就把刚刚做的梦给击碎了。他眯着眼看了一眼窗帘,谁啊……天还没亮呢。迷迷瞪瞪接起电话就听到对面的声音:“小陈,来一下队里,有任务。”来电话的是他的队长张毅。
陈想瞬间就醒了:“张队?!好的收到。”他连滚带爬下了床,用了几分钟刷牙洗脸,把证件揣到兜里,抓起墙上的警服就出门了。
今年的天气真的反常,还不到6月份就已经非常闷热,即使现在还在清晨5点,陈想从家打车赶到局里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这时张毅正带着几个人从门口出来,看见他就说:“陈想,来得正好,走!”
陈想跟着张毅上了车,副驾驶是他的同事王伟民,他坐上后座,才发现他手里的警服还没换上,张队在后视镜里注意到了:“不用换了,先去看现场。刑警队不讲究这些。”
陈想毕业后考进了公安局做了两年民警,前天才刚从民警调职来了刑警。这是他调过来后第一次出任务,心里不免有点激动。
“伟民,你说说警情。”张毅一边开着车一边按响了警报,加了下油门冲了出去。
“一个海漂,环海支路北20米的浅滩礁石上,一个钓鱼佬发现的,发现后第一时间就报了警,具体情况到了才知道。”
陈想身体往前倾了倾,他虽然是个警察,但是之前干的都是处理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还从来没见过一个真正的尸体,听到这些信息就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王伟民让所里值班的同事,查一下咱市最近一周内的失踪人口记录。五个区都查。”张毅一边开车,另一只手摸进口袋把一支烟叼在嘴上,又回过头对着陈想说:“你要嫌呛,打开车窗。”
张毅已经是40多岁的糙老爷们儿了,看着后排这个穿着白T恤,脸白手净的小年轻,感觉抽支烟就能熏黑他,不免想提醒他:“刑警队可不比在办公室了,风吹日晒,你以后要做好准备。看看我和伟民,这脸糙的。”
王伟民在旁边不自觉的搓了搓脸:“唉!看看现在的小鲜肉才发现岁月催人老啊!”
陈想清了清嗓子:“张队,王哥,我经验不足,得多学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可别再把我按办公室了。”陈想才来刑警队不过两天,就被办公室里的俩警花姐姐满队的宣传,说陈想从此就是刑警队的门面担当,英俊、白净又秀气,那两排睫毛比小姑娘都长。按说刑警是多需要威严形象的一个职业,这幅单薄的骨架子真让他挺头疼的。
张毅笑了:“你郭姐和沈莉在办公室调侃你了?她们就是嘴上频点,爱开玩笑。干起活来的劲头可完全不输咱们男人。”
陈想也无奈的笑了笑:“没事,长这么大我也习惯了,现在脸皮比谁都厚,巴不得多被摧残摧残。”
就在这时陈想的手机响了,弹出一条信息:「贺西:早晨过来吃饭吗?」
陈想皱了一下眉,看了下时间,这还不到6点就发信息给他,真是破天荒,于是回他:「起这么早?我有任务不过去了。」
贺西是陈想的男朋友,两人不住一块,但住得挺近,小区隔了一条街,陈想上班路上会偶尔买点早饭给他带过去,顺便叫他起床。
「贺西:这么早?当了刑警就是不一样,宝贝要注意身体。晚上请你吃大餐。」
陈想还没来得及回,屏幕上又弹出一条:「贺西:刚被尿憋醒了,想你了,就问问你。」
陈想抿嘴笑了一下回复:「晚上不一定有时间,看情况吧。」
陈想和贺西谈恋爱谈了两年了。对方是搞金融的,当时他的房子楼上有对夫妻经常吵架摔东西,贺西不堪其扰就报了警,陈想是上门调解贺西和楼上邻居的纠纷时和他认识的。
当时贺西要了陈想的电话,陈想为了方便调解也没多想就给了。没想到下一次接到贺西电话居然是约他吃饭,美其名曰邀请陈想庆祝他乔迁之喜,贺西竟吃一堑长一智的买到顶层。从那时候贺西就开始追陈想,陈想那段时间没抗住他的软磨硬泡,说可以跟他试试,没想到这一试就试了两年。
“下车!应该就在前面。”张毅一开口就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赶紧跟着下了车,看到前面围了几个人,看着应该是在这边晨跑和过路的行人,几个警员已经在疏散人群,准备拉起警戒线。他跟上王伟民接过手套,套在手上,走过一段粗粒沙滩就进了礁石区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人形伏在礁石上。
这个画面对于陈想来说冲击还是很大的。这具陌生的尸体随着他有些愣怔地走近越来越清晰,看到肿胀发青的脸上、手上、一只没穿鞋露在外面的脚上,围绕着一群黑苍蝇,一股恶臭飘到他鼻子里,他不由的屏住呼吸。原来这就是死人味。
钓鱼佬迎上来跟领头的张队开始絮叨:“警察同志,你们可来了!就刚才,卧槽,那时候还没天亮呢!我刚抛出去杆,试着手感特好,以为是条大鱼……你知道那种手感!警察同志,这里是出过大鱼的……你不信问我老婆,十几斤的我都钓上来过,我老婆那鱼汤做的那叫一鲜!”
陈想听着有点晕,他还没适应那股恶臭,闭了闭眼睛,咽了口唾沫,把胃里刚泛上来的酸水强压回去。他头皮麻酥酥的跟在张毅后面,咬着牙看着尸体,根本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一直看着自己,直到这人发出一声哼笑:“新来的吧?”
“这就受不了了?”循着声音他才注意到旁边早就站着一个人,在整理着身上的防护服,斜着嘴冲他一笑就用口罩盖住了他略薄的嘴唇,但露着的眼睛还盯着陈想,透露着一种散漫的张狂,似乎是起床气还没消的样子,颓废又无奈地嚷嚷了一声:“开工啦!”
说着就走到尸体边蹲了下去,陈想看着这人趴在地上提取证物,刚才散漫的感觉一下子就消失了,从这人接近尸体的那一刻周身就完全换了一种氛围,空气变得紧张又凝固,周围人说话的声音都仿佛轻了些。
陈想也不自觉得又挪进了些,可那味道又把他顶回去两步,憋着气伸着脖子紧张的看着他的动作。这人头也没抬,口罩遮着脸,只露出一对锋利的眼角弯了一下,瞬间的功夫又抹平了。
笑了?对着尸体笑了一下?看着那具尸体,陈想身上又不自觉打了下摆子。
“这位是我们的法医,从省厅调过来半年,徐衡与,你叫他徐主任就行了。”张队长一边跟陈想介绍一边朝徐衡与走过去也蹲下,回头指了指陈想跟徐衡与介绍:“这位是从民警那边刚过来的,陈想。他以后就跟着我们队了。”
徐衡与这才抬起头,又弯了弯眼角,复刻着刚才他对着尸体弯出的那条弧度:“陈警官你好,我现在手脏就不跟你握手了。”摊开手上面粘着尸体上的水藻和淤泥。
陈想咬了咬牙,站在一旁朝他点了点头:“徐主任。”朝他打了个招呼。
“尸体比较完整。”徐衡与又低头一边掀开尸体的一节衣服一边说:“肚子这里有绳子的勒痕,具体什么材质还得回去仔细验,但是死者被勒过的创口呈黄褐色,很明显,这些创口没有生活反应,也就是说是死后造成的,初步判断是他杀。另外,从尸体已经呈现出巨人观的情况来看,初步判断已经死了最起码5天以上了。具体什么死亡时间和一些细节还得先把尸体带回去看。”
陈想看着徐衡与在翻那具尸体的口袋,只有一些泡成浆的卫生纸屑,另一只口袋里也全是,他把纸浆抹到证物袋里,嘟囔了一句:“带这么多卫生纸啊。”
尸体味道太大,陈想往水边的礁石上走了走:“潮退得挺大,这么巧,今天是十五啊。”
张队看了看手机屏显说:“嗯,正好是农历十五有大潮。”
陈想抬手看了看时间显示已经快7点了,又看了看脚边的海水,已经漫上来了:“农历十五的话,潮水6点钟的时候是退到底了。”他转身朝着徐衡与的位置说了声:“在涨潮了!”
“嗯。”张锋带着几个警员在尸体周围转了一圈,朝着还蹲在尸体旁取证的几个法医说了声:“抓紧时间!开始涨潮了,先把尸体带回去,留几个警员在问问周围还有没有其他目击者。”
徐衡与站了起来:“差不多了,周围没什么痕迹,还是得从尸体上找线索。我这儿可以走了,看来今天有的忙了。”说着就脱了手套,卸了口罩,露出了一张有棱角的脸,他转头看了看陈想,发现他正盯着一个远处的地方发呆,朝他喊了一声:“干什么呢,快湿鞋了!”
陈想没回头,小心地挪着步子避着水:“我看着一个东西,在那边石头上!”
张队朝他喊了声:“啥东西,自己小心点!”又转头招呼几个警员抬尸体。
徐衡与的眼睛一直跟着陈想:“快点,水要上来了!”
陈想背着身,用手跟徐衡与比了个OK的手势。几步跨到了一块礁石上,蹲了下来,自言自语:“原来是颗螺丝钉。”他隔着手套拿起来,“这是什么?”他把螺丝钉举到太阳底下仔细端详起来,“血?”暗红色的痕迹留在了螺丝钉细细的间隙里,“应该是吧……”
“你楞那干嘛呢!”徐衡与跟陈想有段距离,根本听不见他自言自语,“快回来!”
陈想回过身,才发现水已经把他蹲的那块礁石围城孤岛,他立刻把手套摘下来裹住那颗螺丝钉,“哗——”的一声踩进水里,这么一会儿的时间,海水居然已经没过了膝盖。
行吧,第一次任务就损失一双鞋。
陈想蹚着水,抬头发现原本躺着尸体的地方已经全被海水没过了,张队他们都抬着尸体走上岸了,就徐衡与还在沙滩那脱防护服,不免也有点着急。
“你慢点儿,有海藻,石头上滑……!”徐衡与话还没说完,就看着陈想举着手里的白手套,脚下一滑,“哎呦!”一屁股坐水里了。
得了,又损失一身衣服。
陈想的牛仔裤湿了吸了水,很沉,一只手撑着居然没起来,又一个趔趄被海浪拍水里了,那叫一个狼狈。
还没反应过来,徐衡与就踩着水走到他跟前了:“尾椎没碎吧?用不用我给你验验。”向他伸出一只手。
“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没死呢。”陈想白了他一眼,把套着白手套的螺丝钉递给了徐衡与,自己撑着身子站起来了。
“这里面是什么?哎哎……我操!”徐衡与看着那团白手套,转身没注意脚下,竟然也歪倒在海水里。
看着徐衡与猝不及防摔进水里,又一个浪打过来,扑腾了几下却没站起来。
“这里面是,一颗被下了湿身诅咒的螺丝钉。”陈想向他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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