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失火,不过好在季时衡传信入宫,叫来了皇宫中的护卫,众人都无事。
从他们出来狩猎,然后接连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也已经过了两天。
等众人再回宫之后,得知的却是宣和帝崩逝,昭元皇后因宫内丧夫而忧伤,又因宫外自己的孩子遭遇危险而缠病在榻。
周璟朔进了宫中,沈卿落则留在了御王府。她回来时,竟没有看到卫质,不应该啊?卫质不是这样不关心她的人。
“王妃,外面有人找你。”沈卿落刚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坐下,凳子还没捂热时,暮霜就进来禀报到。
有人找她?会是谁?暮霜没有见过的人,卫质吗?
沈卿落边想边往外走,甚至她的脑中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还猜可能会是裴星瑨。
沈卿落走出御王府,来到一海棠花树下,一阵风吹来,少女的发丝被风拂动,海棠花瓣就跟下雨似的往下飘。
海棠花也叫断肠花和思乡草,寓意着生死离别和对故乡的思念。
四周无人,只有一个男子的身影,正背对着她而立着,这是一道风吹不散的背影,身上好像镌刻着岁月的痕迹。
这个身影,这个体型,对沈卿落是异常的熟悉,她终于知道是何人在找她,这个人不是一般人,他可是她心心念念的兄长。
沈卿落飞奔的跑过去,伴随着哭腔和泪水,“皇兄,阿兄,卿落好想你,卿落好想回家,这里一点也不好!我不喜欢这里,这里太苦了,阿兄,我想回家!卿落要回家!”
这些天以来,她堆积在心中的委屈以及苦痛、思念,终于得到了宣泄,此时此刻沈卿落也可以像个孩子一样任由其哭闹撒欢。
“卿落受苦了,是阿兄的不是,阿兄没能保护好你和卿谙。”沈宴恒在察觉她的动作后,转过身与她相抱。
现在沈宴恒的双眸已失去了光彩,脸颊消瘦,眼眶深陷,整张脸显得憔悴而疲惫,可明明他也才二十几岁的年龄啊。
沈卿落窝在他的怀里哭泣,当她抬头的一刹那,那股熟悉的感觉瞬间萦绕周身,她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沈宴恒的眉眼间带了些沧桑的成熟感。
周围是沈卿落的哭泣声和风吹海棠花的拂动声。
“卿落,我不能在此多待。”沈宴恒抚摸着她的头,温柔的擦拭着她的泪水,他扯出嘴角笑了笑,“多谢卿落给阿兄的玉符,以后别再这么冒险了,当时是我考虑不周,早知道就不把这件事告诉你了。”
“皇兄,你这话不对,要是再这么说,我就不理你了。”沈卿落佯装生气,将头偏到一弯,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在东黎每次她生气时,沈宴恒就经常会看到她这个动作。
“好,我不说了,来!”沈宴恒猛然将她背起,还往身上掂了一掂,说道:“卿落,折个海棠花枝。”
沈卿落回过神来,攀住树干折了一枝,接着树上的花瓣纷纷随之落下,沈宴恒哈哈大笑起来,打趣说:“下海棠花雨喽!”
他这次背沈卿落来折海棠花枝,也算是弥补她成婚那日,身为兄长却没能背妹妹出嫁上轿的遗憾。
两人静坐在石头上,沈宴恒觉得时候快要到了,他不能在这里多待,必须把一些事情尽快说完,于是问道:“宣和帝去逝的消息,卿落也是知晓了吧?”
“嗯,知道了。”沈卿落现在沉下心来,慢慢捋着这件事。
东黎距大周,乘马车需要坐七日,而她去狩猎,满打满算也才两、三天的时间。沈宴恒怎么会这么快赶来大周?还是说之前老早就到了?那为什么之前不见她呢?
沈宴恒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嘶哑,“我和宣和帝作了交易,是以我在大周边防守护,来换取你在大周的平安。”
“嗡嗡——”
听到这话时,沈卿落脑中一片空白,嘴巴张了张,却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出来。那么这一切都解释的通了,要不然沈宴恒也不会在两、三天内赶到华京。
“什么时候的事?”她牵动嘴角,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悲伤,这盘棋局怎么将沈宴恒牵扯了进来?!
“天眼恢恢,疏而不漏。在你窃取玉符后,大周派人来擒拿我,无奈之下,这才做的交易。”沈宴恒撇开目光,他不敢去看她。
沈宴恒将目光移至一旁的海棠花上,正好瞧见一朵海棠花的掉落,而这朵花好像命不好,偏偏掉进了泥潭里。
“我觉得这样做其实也挺好的,既没有让宣和帝杀我,又保护了你的安危,一举两得。”沈宴恒垂眸,这其中事情太多太繁琐,最后可能只会落得两手空空。
正所谓: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若没有窃玉符一事,沈宴恒也会请愿与宣和帝作交易的,肯定会另寻法子来保沈卿落,凑巧的是,如今这事正好是一个翘板。
“所以……如果当时我另想办法,不拿玉符的话,你是不是就不用这样了?”沈卿落心中涌起一阵刺痛。
她的皇兄被杨空尘命令在兆安驻守后,又被宣和帝命令在大周边防驻守,两边行程遥远,他是怎么承担的?沈卿落不敢想。
沈宴恒眼神中充满了无奈,两人每一次视线的交错,都仿佛在诉说着他们之间难以割舍的亲情。
他摇了摇头,轻拍她的肩膀,道:“我从没怪罪于你,相反的是,我更心疼卿落为我冒险去窃玉符。”
沈卿落又仔细想了刚刚沈宴恒说的每一句话,她突然察觉了什么,连忙抓住他的手腕,急促地问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宣和帝!宣和帝的死……皇兄,是不是你?”
“是,宣和帝对你不好,死了便死了,虎身犹可近,人毒不堪亲。他本来就到了应该死的时候,我只不过是加快了他死亡的进程。”沈宴恒勾唇笑了笑,他做的一系列事情,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她。
这两日周璟朔一行人受山贼所扰,林子广大,宫中的大部分侍卫都被派去寻找。同时在卫质的帮助下,沈宴恒将毒药下在汤药中,了结了宣和帝。
“卿落,动口不如亲为,求人不如求己。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会为了他人的利益,从而甘愿舍弃自己的利益。”沈宴恒眉目肃然,语气中引有严厉,他拧眉道:“皇室中人,万不可深信,宫中全是尔虞我诈和明枪暗箭。你要记住,对他们来说,永远都是利益至上,你我同样生在皇家,你有的利益之心,别人也有。”
沈卿落勃然变色,她刚对周璟朔有些触动,那这个触头还是直接灭死算了。其实道理她都懂,但人非草木,她亦有人心,自然也会心中泛泛触动。
“椎固有柄,不能自椓,目见百步之外,不能自见其眦。”沈卿落怔了怔,却又顿时焦急起来,她擦干脸上的泪水,嘴唇都在发颤,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发抖。
沈卿落推搡着沈宴恒,所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似被泪水浸泡过,她怅然若失道:“现在跋前踬后,动辄得咎,正处于摇手触禁之际。阿兄你不能在这儿,你得赶快走,他们!大周皇室之人!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见沈宴恒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沈卿落语气变得急促起来,哽咽道:“走啊!快走啊!赶快走!皇兄你得立刻回兆安,去南冀或者东凌都好,反正不能停留在大周。我……我只有你一个阿兄。”
“我知道,但是卿落,现在已经……已经来不及了。”沈宴恒的余光瞥到别处,又将沈卿落打晕,为了保险起见,又将一颗药丸塞到她嘴里。
这颗药丸可以让她暂时睡个一天,而且他从卫质那知道了沈卿落的毒,同时也在此之前调查过,这药丸不会与她体内的落散毒相冲。
无数箭矢冲来,虽然知道他们不会伤到沈卿落,但沈宴恒还是执拗地将沈卿落紧紧抱住。
沈宴恒最后中了箭,令人唏嘘的倒在地上,在看到沈卿落被人抱起,看到她没受伤之后,他的眼睛这才慢慢阖上。
海棠花落,断桥残雪,离别凄迷。一寸相思一寸灰,流水落花空悲切。
……
沈卿落睁开眼,她正如沈宴恒意料的那样,睡了整整一天,这可将暮霜担心坏了,以为她受了什么重伤。
在看到床榻上女子睁开眼时,暮霜兴奋喊着:“诶!王妃你醒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我阿兄如何了?”沈卿落猛然坐起,她支撑着脑袋,心中不免有丝丝的惶恐和不安。
暮霜不解,她只是受命前来照顾她,什么也不知道,她疑问:“王妃你说什么啊?什么阿兄?”
“那……那卫质呢?”沈卿落感觉大脑隐隐作痛,在沈宴恒中箭时,两人一同跌倒在地上,脑袋也磕到了地。
许是想到了什么,她眼圈微微一红,摇头连连否认:“不是不是,我不应该问你,你是周璟朔派来的人,我不应该询问你。”
“我要回宫,他们不能杀阿兄,卫质不能死。”沈卿落说着就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外,她身上没有穿外衣,现在外面下了小雨,她这样出去会受冻的。
“王妃,王妃!”暮霜拦住她的去路,慌张说着:“御王交代不让你出去,王妃若真想出门,那能先将衣服穿好吗?”
沈卿落失神地望着前方,她与外面的世界在此刻好像隔了千山万水,中途好似还有层层磨难在阻碍着她。
就在这时,苏槿怡掩门进来,她开口直接步入了正题,“卿落,他们没事,只是被关进了大牢,你现在先将衣服穿好,然后再去找御王交谈。”
“槿怡……”,沈卿落迟疑了一会儿,这皇宫中没有人会真心相对,她犹豫不决,要不要选择相信她呢?
但是沈卿落已经睡了一天,现在再去也为时已晚,倒不如听听苏槿怡的意见,看看从她口中能不能得出沈卿落想要的答案。
梳妆完毕后,苏槿怡眉心微低,她对上沈卿落忧愁的目光,轻启薄唇:“卿落,我可以理解你的感受,毕竟他是你的兄长,但是我是大周人。”
苏槿怡似有些为难,紧抿嘴看着眼前的女子,“这件事,我不会插足,只当个旁观者好了。”
沈卿落愣愣地点头,眼睛里没有光彩,形如一口古井,她怅望灰天地问:“如今羝羊触藩,骑虎难下。周璟朔要下令处死阿兄吗?”
“理有未安,不可妄以臆度。现在还没有处死,不过璟墨说,因为这事御王和太子还产生了分歧。”苏槿怡眉头紧蹙,双眸微微一沉,“御王说要留下你的兄长,太子却要将他处死,两人争执不下,吵的不可开交。璟墨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这两兄弟在某一事上不合的。”
“祸不旋踵,避坑落井,皇宫如今是荆天棘地,且有重兵把守,我指定是进不去,那我要回紫云阁。”沈卿落起身站起来,坚决道。
苏槿怡苦笑了一下,反问她:“前门拒虎,后门进狼。如今这里是御王府,卿落觉得你能从这里出去吗?”
沈卿落神情麻木地看着她,苏槿怡眼底闪过一丝柔情,她叹了一口气,无奈松口说:“我可以帮你出御王府,但不能帮你入皇宫。”
“没事,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只想回紫云阁,仅此而已。”沈卿落唇角小幅度地扯了下,她如今无计可施。
……
今日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沈卿落推开紫云阁的大门,一切还是熟悉的感觉。尤其是当她看到“紫云”二字时,恍惚间让她看到了五年前的紫云宫。
细雨如烟,笼罩着紫云阁的每一寸地方,雨水沿着青石板路,踏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女子抬头看去,雨水沿着屋檐滴落。
一道人影在门前驻立,他站在这满阁烟雨中,撑着伞,慢慢抬眸由外及内地走入,目光静静看着正在摇椅上的女子。
男子轻执竹伞,回眸之间,雨落。
丝丝缕缕的雨丝,朦朦胧胧,似雾不是雾,似雨不是雨,伞随他一齐入了紫云阁。
陈和安终于缓下脚步,看清了这座屋阁的真貌,白雾温柔绻缱,仿若轻纱覆上美人的脸庞,不甚分明。
紫云阁整体貌像淡然疏离,毫无生气,阁中草木在雨幕中呈灰青色,并不鲜明。
沈卿落好像是醉了,有些迷糊糊的,在看到那道人影后,摇椅上的女子笑了笑,开口的声音中还带着些欢愉,她含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陈和安收了伞,他瞥见一旁的杯杓,伴随着雨水滴落的嗒嗒声,开口询问:“沈姑娘,你喝酒了?”
“没有,我现在清醒的很,我把一切苦难揉碎,掺进酒酿,千杯不醉。”沈卿落嬉笑着,与往日的端庄沉稳一点也不符。
她独倚长椅,今日着的是浅紫色的衣服,头上的发簪和饰品也是刚来华京时佩戴的那些。
陈和安呼吸一滞,如今皇宫中的事情他也了解一二,“你真的是醉了,姑娘还是别喝了。”
陈和安将她手中的杯杓夺过来放下,他分不清眼前的女子是否真醉假醉,她的表情的确像是醉了,但是她说话的语气和声音却很清晰和清醒。
“侯爷能帮我吗?”沈卿落看着远处雨水落在流苏树上的情景,说出一道散漫的声音。
近处的铃兰花正在雨水中被浇灌,花朵染着雨痕,没入她的眼眸中。
“此事不行,陈某爱莫能助。”陈和安靠在门框上,唇角微弯。
沈卿落偏头看去,他的眼眸中好似倒映着流苏树的影子,但陈和安眼中的流苏树却是已凋零的场景。
他浅笑地反问道:“怎么不去找御王?对他心灰意冷了?”
“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怎配让我折了腰。”此时风吹进窗柩内,雨丝也带着湿润,有一股春天的肆意和放纵。她的表情淡然,眼中没有一丝情意,“我没有转圜的余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沈姑娘,你到底是谁?”良久,陈和安才开口问她。
茶水煮沸,雨落纷飞,沸腾的水正在“咕咕”地响着,好似在提醒人茶水已经烧好了。
“我是东黎的公主,最不值一提的公主。”沈卿落沉默地盯着远处的流苏树,半晌后悠悠回复:“我之前生活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现在又被困在高墙中,人在四四方方的之中度过一生,可不就是一个囚嘛。”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的行事与他人不同。”陈和安轻声笑了笑,伸手将茶水起了来,又向两人的杯中沏茶,他提议道:“去见见御王吧,这么长的相处日子,万一你俩有感情呢?”
想到顾则叛国被杀那一日,应该在那时,沈宴恒就已经在了大周,而那时,周璟朔也应该知道了此事。
沈卿落冷笑,兀的一顿,再回过神时,好像那窗外的雨也一颤,“感情是这世上最虚无缥缈的东西,与其心存奢望,再被现实一点点磨平棱角,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死了心。”
“不是我的,不必奢望苛责。”沈卿落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杯盏中,茶叶润在清水里,“我想似群山之巅藐视一切,现实却被众人踩踏不得翻身。在这宫中,本就没有真心,又何来感情一说?”
陈和安正在品茶之际,猝不及防地被沈卿落用发簪捅了一下。
看着那支刺入自己的发簪,又视线向上看着满是恶意的女子,他的嘴角抽了抽,“沈姑娘,你这是何意?”
“陈侯爷莫装无辜,你我都心知肚明。”沈卿落一字一句地说着,发簪刺的不深。顿了顿后,她的目光恢复平静,接着说:“我自来大周就三灾八难,深知不可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秋露和卫质遇刺一事,与你脱不了干系。陈和安,你说的结盟,可是这盟友关系却是在损害我的利益上而达成的,这无疑于我是雪上加霜。”
这段话仿佛一潭平静地水中无意间掉入一颗巨石,激起一片激荡,纷纷扰扰。
陈和安看着她的侧脸,收敛了唇边虚伪的假笑意,目光深深,令人不可测。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公主还真是聪明,的确是我做的。”陈和安轻蔑地说道:“但如今眼下之景,上下交困,正是倒悬之急。谁会为你雪中送炭?又或是化险为夷?公主觉得……你还能翻身吗?”
波折的人生、难平的恨海、复杂的情爱、心底存有的善意、痛彻心扉的恶毒,种种复杂的因素,成就了如今的沈卿落。
这一路太过漫长,而且她也没有退路,不管如何,她所在意的人不能死,沈宴恒不能死。
“有个词叫不破不立,有些东西必须摧毁,必须放弃,必须毁掉。”沈卿落的眼睛深邃,目光冰冷无情,犹如闪着寒光的刀锋,“我宁做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大淘浪沙去伪存真,破而后立否极泰来。”
“你所做的一切皆有因果,那我所做的,自然也有我的因果。”陈和安检查了自己刚刚被她所刺的地方,出了点血,不过还死不了罢了。
“自能成羽翼,何必仰云梯。我恨皇室之人,每一步棋都在赌,长宁侯不能在我手中没落,曾经旧怨种种,我会一一算清。”
随着陈和安的语声落地,他的身影在沈卿落面前晃过,伴着雨水滴在青石板的声音,他消失在女子的视线中。
一杯清茶,一盏孤灯,一把旧椅。
茶香氙氲在雨水之中,静静的紫云阁里,浅紫衣着的女子眺望窗外,仰望天际。
风起,敛起了沈卿落的发丝,吹起了她琐碎的事情和经历,她慢慢思索着这种种的一切,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
依沈卿落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去救沈宴恒,可能连进入皇宫都难。
沈卿落今日原本不想揭穿陈和安的谎言,是想让他有助于自己,但他固守自己的利益,触碰自己利益一点的事,他都不会去做。
那么事到如今,现在沈宴恒还未被处死,她还仍有机会。
如果她贸然硬闯皇宫,这条路根本行不通,沈卿落只能默默等待着那个人,赌一赌他会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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