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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月没走几步远,就见沈澜之站在街边看着她。
“阿月。”
他垂下眸子,低声道:“阿月可还在生气?”
见璃月没说话,他顿了顿,又道:
“你方才在府衙内说的话,我细细思索了,确实是以你的未婚夫自居,一直拿这身份来呛楚梵。”
“却没想过你不喜欢。”
“我知阿月将楚梵当成朋友伙伴,我与他总是在你面前针锋相对,于你而言便是看得心堵。”
“此事是我之错。”
他见璃月仍是不说话,只是看着他,轻轻抬起眼皮试探道:“阿月莫要不理我,可好?”
璃月紧了紧药箱带子,才道:“其实今日陆铭的话让璃月幡然醒悟,大人,璃月若一直是你的未婚妻,旁人便只会将璃月当成你的未婚妻。”
“璃月有想要做的事,端王世子未来的世子妃,若开设医馆、接触外男,那些人该如何看待大人?”
“璃月既不会与大人成婚,大人的父母又如何能安心?”
“大人是天之骄子,不该在璃月身上浪费时日才是。”
这言外之意......
沈澜之骇得差点没站稳,“阿月要与我退婚?”
璃月垂下眸子,并未说话。
可这番表现便是默认。
沈澜之直截了当,“我不答应。”
见璃月并不看他了,沈澜之强忍心中的忧虑,表明态度:“阿月要开医馆,开便是,我不会阻拦。”
“旁人的言语我何时在意过?我入大理寺,查案缉凶,匡扶正义。多的是人在背后说我心狠手辣,只依律法,不念情分。”
“可你是我沈澜之自幼便定下的妻,哪怕你不嫁我,我也不会另娶她人。”
说着话,沈澜之朝她靠近,“若非遇见了你,我此生不会有成家的念头。”
“成家立业、娶妻生子。父亲母亲从来都无法左右我的选择,我能做自己的主。”
“阿月,你虽流落在外十年,却见到了广阔天地,我知你不惧怕世俗眼光,心中尽是为我着想,只是怕影响到我,怕旁人对我说三道四。”
“你不怕他人的目光言语,我亦不怕。”
阳光轻轻撒下,打在沈澜之侧脸上。
他看着她轻声说:“这婚约,不要解除可好啊?”
瞧见他眸中的忐忑,璃月抿了抿唇,感受到心口处没由来的抽疼与郁气,叹了口气。
情爱一词,果然最为麻烦。
她垂下眸子道:“既如此,此事暂且如此,便不说了。”
沈澜之这才松了口气,好险,未婚妻差点没了。
璃月已经转过身子,继续往李欣悦说的那条街走去。
听见跟上来的脚步声,她才将要去寻他们说的话说出来:“我方才得知一个事儿。”
“何事?”沈澜之加快脚步与她并肩道。
“早在我们到浔阳前,吴家便将尸体下了葬。”
不等沈澜之说什么,璃月继续道:“而我方才又仔细想过,若我之前猜的没错,若吴泽当真中了寒毒,其尸体温度便会低于周遭空气的温度,则尸身腐烂速度便会大大降低。”
“若我们能见到尸体,便可比对一二,届时便能找到案子的突破口。”
沈澜之早有此意,却附和道:“是个好主意。”
璃月垂下头来,叹了口气,“可人已入土,想要开棺可不简单。”
“无妨,会寻到法子的。”沈澜之敛下眸中的光彩,“这浔阳城,白家、慕家、吴家分立。”
“我们初来浔阳,便遇见白家崔姨娘买凶杀人,以白时纪的胆子,如今陆铭守在府衙内,他不敢耍花招。”
“这白家的案子一落,便是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听他这般说着,璃月却皱起来眉头,“可若吴家不怕,又不让我们开棺验尸,又该如何?”
“浔阳城离京城距离较远,此前我们初到府衙,白时纪便想拿我来立威,想来这其他家也不会心存敬畏。”
“毕竟......”她抬眸,扫过沈澜之的脸,看向他的眼睛,“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沈澜之垂下眸子,眸中含着笑意,“无妨。”
“这吴家或许背靠慕家有所倚仗,可若心中有鬼,便是纸老虎,不足为惧。”
两人往前一直走,出了怜香居所在的这条街,又往前走了一会儿,才算是见到了客栈。
一座两层的客栈临街而立,朱红的大门半掩,门上铜环在日光下泛着古朴的光。
门旁悬挂着的幌子随风轻摆,绣着“全福客栈”四字。
璃月与沈澜之正要往客栈所在的地方走,突然,街边的小巷子里,传来几声怒骂。
“你这死丫头,老子让你去赚钱,你只带回来这点儿,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随着而来的是棍棒打在人身上的闷响,夹杂着女子的痛呼与哭泣。
“你今日天没亮就往家跑,现在又跑回来,是不是翅膀硬了,老子管不了你了?”
“爹......”
“啪”的一声,又是一声巴掌打在脸上的声响,
随之而来的是人倒在地上的声音。
璃月当即看向沈澜之,“去看看。”
两人寻着声音跑了过去,院门敞开,不大的小院内,一老头正指着倒在地上的姑娘骂,
“受点伤怎么了,你还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啊?这么点伤都忍不了。”
“早知道当初就该把你卖给吴家,不该卖你姐姐,现在你姐仗着自己是吴老爷的姨娘,回来都敢对老子趾高气扬了!”
“你们两姐妹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那姑娘躺在地上,看不出是何种表情,旁边是打碎了的花盆,泥土沾染了裙角,四碎的瓦片扎在人身上,隐隐渗出血迹。
那老头却看不见她的伤势,还在数落,“人家白公子瞧得上你,你这不知福的下贱胚子,还知道反抗?”
那姑娘倒在地上看不清脸,可身上穿的衣裳......却是方才见过的李欣悦。
璃月当即往内跑去,“你这人如何当爹的!”
“这可是你女儿!”
李涛,也就是李欣悦的父亲,他转过头来瞧见璃月的扮相,更是生气,“哪儿来的小白脸?”
他见璃月跑去要将人扶起,
“好啊,原来是你!我还道这死丫头怎么不愿跟了白二公子,原来是因为你。”
转眼间却瞧见跟过来的沈澜之,见着他和璃月皆衣着不凡,嘴里的话竟转了个弯,“既然如此......”
“识趣的赶紧给银子封口,否则我就去府衙告你与我女儿私相授受、有伤风化!”
“这罪名定下来,你这小白脸可是扛不住的。”
璃月才将李欣悦扶起来,见她身上胳膊,有被瓷片划伤和泥土的污渍,便脱了外衣给她披上。
如今听他这么说,算是开了眼了,“私相授受?”
“这么轻易就将你的亲生女儿名声毁了,你简直不配为人父!”
他却不以为意,“什么名声不名声,她去青楼唱曲,早就没了。”
“更何况,我这当老子的没钱花,便是他这做女儿的不孝!”
“我拿她换点银子,怎么了?”
这一副老赖的模样,真是气人。
璃月暗暗拿出袖中的银针,既然这人死皮白赖听不懂人话,她也知道人体穴位哪处最疼。
扎不死他!
李涛却还在说道:“识相的赶紧拿银子,否则我就拿了你们去府衙击鼓鸣冤!”
击鼓鸣冤?
沈澜之如今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笑话!”
“击鼓鸣冤......倒是要问你申的是哪门子的冤?”
他看向李涛,“你可知她是谁?”
“构陷世家嫡女可是死罪!更别说你讹诈之人乃是当今圣上亲册的清宁郡主,敢问你有几个头够砍?”
“再者,你方才说曾将大女儿卖入吴家?依昭国律法,百姓卖女,乃是大罪!”
沈澜之顿了顿,冷声道:“卖女、构陷讹诈皇亲国戚......这些罪名之下,本官足以据此捉你去府衙。”
“你是谁!”
李涛难以置信地看了看璃月,见她仍是男装打扮,又有喉结,方才说话时更是嗓音低沉不似女儿家该有的声音。
又看向沈澜之,已是腿脚瘫软,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在骗我,郡主怎么可能来浔阳。”
“他明明就是少年人!”他看得璃月挎着的药箱,“还带着药箱......他不可能是郡主!”
“一定是你,是你在骗我,你怕我真拿了他去府衙,你们不想给钱!”
他越说越镇定,越说越想当然,“你这小儿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朝廷命官!”
“我定要去府衙告你们!”
李欣悦亦是有些诧异,她知道璃月是随京城内的大官一同来的浔阳,这随后而来的男子或许就是那位大人。
可她诧异璃月竟是女儿身,还是郡主!明明喉间有喉结......怎么会?
这般想着,她拢了拢身上璃月的外衫,侧过头看向璃月,目光停留在璃月小巧的耳垂处。
离得近了,她瞧见了被璃月封上粉末,涂上颜色的耳洞。
那颜色与肤色相近,若不是她离得近,能看清楚耳洞没封完整的缝隙,否则根本不会往那方面想。
璃月没将她的视线放在心上,只是看着沈澜之,暗暗收回指尖的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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