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沈澜之轻嘲道:“苏相国嫡女苏璃月,幼时离家,乃是江南一带远近闻名的神医。”
“会易容术,着男装打扮,随身携带药箱治病救人,这有何可惊讶的?”
“至于我是不是朝廷命官?”
“是了......还忘了告诉你。”他扯了扯嘴角,从怀中摸出自己的腰牌,“在下不才,只是小小大理寺卿,掌管天下诏狱、有查案缉凶之权罢了。”
“别的倒是不敢说,不过抓你去府衙的权利还是有的。”
一缕微光打在沈澜之手上的腰牌上,其上“大理寺卿”四个字很是显目。
李涛这下真的站不稳了,一下子瘫软摔在地上。
沈澜之扫了他一眼,冷声道:“肃一,将此人捉去府衙,告诉白时纪,罪名其一:卖女。”
“罪名其二:构陷讹诈皇亲国戚。”
“让白时纪按昭国律法,秉公处理。”
一直暗中跟着保护的肃一倏然出现在小院内,“是,大人。”
......肃一将人带走后,璃月扶着李欣悦去了她的房间内,为她处理伤口。
见着她身上的伤,新旧交杂,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璃月用纱布清理、消毒,将金疮药涂抹在她的伤口上后,不忍心地移开视线,不敢想她这些年是如何活下来的。
“好了,将衣裳穿上吧。”
璃月将金疮药递给她,又转头往药箱内找,“我这儿还有去疤痕的药,你等伤口结痂后,便涂抹上去,能消除疤痕。”
等李欣悦穿好干净的衣裳后,璃月才将找出来的那瓶药递给她,便见着她没收下,而是要跪下!
璃月连忙伸手拉住,“你这是做什么!”
“恩人又救了欣悦一次。”
李欣悦看着她,泪珠盈满眼眶,“其实之前说要让恩人出怜香居那条街的客栈,来此处寻,是骗了恩人。”
“欣悦是小人,恩人心善,可欣悦知晓回家后会被父亲责罚,才会带着恩人来此处寻客栈。只希望恩人能救欣悦脱离苦海。”
“不曾想恩人离去后,竟又来了,还救了欣悦。”
她说着,下了决心挣脱璃月的手,真的跪了下来,“恩人大恩大德,欣悦没齿难忘,欣悦愿做牛做马报答恩人。”
陷入泥泞者自救,人之常情。
若她是欣悦,也必定会抓住一切机会逃离如此窒息的家庭,和那不将她当成人看的父亲。
璃月立即上去将人拉了起来,“还是唤我璃月吧。”
“你若真要谢我,那便把伤养好,好好活下去。”
“我救你,只是医者仁心,不图你为我做牛做马。”
李欣悦已是泪流满面,“恩人......”
璃月:“嗯?不是都说了,唤我璃月。”
眼前之人眉眼含笑,柔和的目光看着她。
李欣悦从未想过,原来京城来的贵人,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她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清了清嗓子道:“璃......璃月。”
“您心善,可欣悦不能不知恩。”
“欣悦的阿姐如今是吴家的姨娘,恩人与那位大人要查吴家小公子的案子,我阿姐回来时曾与我说过些话,或许能帮得上忙。”
......矮矮的土墙内,泥土地面,院子中央有一口石井,井沿上绳索磨出的深深痕迹。
石井旁,一棵枝叶繁茂的槐树洒下大片的绿荫,树底下随意摆放着几张破旧的木凳和一张缺了角的石桌。
璃月与李欣悦出来后,便与沈澜之一同围着石桌坐着。
“我阿姐是三年前入的吴家,因着容貌姣好,被吴老爷抬为姨娘,受其宠爱。”
李欣悦将泡好的茶倒好,递给璃月和沈澜之,一边继续道:“吴夫人并不是个宽厚仁善的主母,吴家小公子亦不是良善之辈,年纪虽小,却脾性暴戾。”
“阿姐样貌秀丽,又通音律,极受吴老爷喜爱,却也因此便时常受到主母纵着小公子欺辱。”
“可我阿姐人微言轻,哪怕有宠也动不了有慕家撑腰的吴夫人。”
被主母纵着小公子欺辱......
这浔阳城,吴家与白家当真是两个极端。
璃月轻轻敛下眸子,自古女子便多是身不由己,哪怕是如今的昭国,也是因着苏家祖上曾出过女相,才渐渐放松了对女子的限制。
可女子身于后宅,便是因着身份、地位、夫君的宠爱来过活......
白家是一番模样,白县令宠妾灭妻,纵着姨娘残害嫡出公子。
欣悦的姐姐被他父亲卖入吴家,为人妾者,受人轻视,在主母面前更要低上一头。
又遇见这样的主母与嫡出公子,恐怕不会好过。
“那小公子不知是天性使然还是被养坏了,竟会拿着刀剑追着人砍,还嚷嚷着他要练习刀剑,好有朝一日进入暗阁,去当大官。阿姐那一次差点没活下来。”李欣悦继续说着。
“阿姐在吴家还算受宠,才能活下来,只是吴家小公子死后,吴夫人一心想着找出凶手。”
“将府中众人全都盘问了一番。”
“其中,她便以怀疑我阿姐憎恨小公子曾伤过她为由,私自用刑审问。”
“仵作说吴小公子死亡的时辰是在夜晚,而府中所有人都知道那夜其实是那小公子在折磨身旁的小仆。”
“我阿姐只是姨娘,如何能靠近那处院落。”
沈澜之徒然问道:“你方才说进入暗阁?那吴泽练刀剑,用刀剑砍人是为了进入暗阁,这暗阁是什么地方?”
李欣悦看了看璃月,才道:“这暗阁是我们浔阳的一个武楼,里面的都是些身手不错的武夫。”
“只是……原本普普通通的武楼,竟成了传闻之中入了便能有万两黄金傍身,有幸得到楼主青眼的更能平步青云走上官场。”
“吴家祖上出了大官,但到了这几代便没落了,吴夫人原本是慕家的小姐,当年慕王爷还是楚将军麾下的部下,吴夫人在慕家那一脉的男子更无什么建树,与没落的吴家还算门当户对,两家便结了亲。”
“只是当年慕王爷异军突起,击退进犯的巫国人,被圣上封为异性王。而吴大公子科考中了举,几年后又成了京城的京兆尹。”
“一时间吴慕两家便成了浔阳城内的显赫人家。”
说着说着,李欣悦的声音越来越低,“只是近几年来......便有传言说当年慕王爷与那吴家大公子其实是入了一个叫暗阁的地方。”
“才会突然平步青云。”
“或许吴夫人便是对此深信不疑,才会纵着吴小公子舞刀弄剑,又拿活人给他试炼,才会促成小公子小小年纪便这般暴戾。”
沈澜之重重地将茶杯置于桌上,冷声道:“荒谬。”
“还得了楼主青眼便可平步青云走上官场。”
“什么暗阁竟敢在百姓中传播不实言论,哄骗百姓!莫不是什么组织想以此为噱头将人骗去,干的是拐卖人口的勾当?”
听他这般说着,璃月猛地想到什么,看向李欣悦,“欣悦,你口中所说的暗阁,所接收的人可有年龄要求?”
若只是接收年纪幼小的孩童......恐怕他们要查的人口遗失案便有了苗头!
是了,欣悦方才说的话,便是暗阁与慕王爷、当年督办孙家村一案的京兆尹都有牵连,若真如她所说的那般,入了暗阁便能拥有黄金万两,又能平步青云走上官场。
先不论此话是真是假,若有人真的去了这暗阁,若那些被父母送去的人都是些年纪幼小的孩童......
那横跨十年之久的人口遗失案或许便与此有关,这暗阁便是必须得一探究竟。
“年龄要求......”李欣悦沉吟片刻,才道:“这我倒是不知道。”
她有些抱歉的看向璃月,“欣悦只是与阿月谈心之际,听阿姐说的,并不清楚这暗阁收人是否有年龄限制,亦不清楚这传言中的暗阁是否便是浔阳的那座武楼。”
“不过我阿姐是在吴家听说的这些,吴大公子是吴夫人所出,吴夫人既然想要吴小公子练习刀剑,恐怕这暗阁内……定然有疑。”
说着,她垂下眸子,“璃月两次救欣悦于水火,欣悦今日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谎言。”
她又抬起眸子看向璃月,笑着说道:“那吴家小公子死亡一事,欣悦觉得是与他练习刀剑,用活人试炼有关。否则不会在那夜,与那小仆独处试炼时丢了性命。”
璃月与沈澜之对了对视线。
昨夜白圩与他们说过,那吴泽年纪虽小,却脾性暴戾。
小小年纪便对身边的小仆极其残忍,与他一同死在那夜的小仆更是手脚筋皆被挑断,刀伤、剑伤、烧伤......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是失血过多而死。
恐怕是吴泽在小仆身上试炼,只是这试炼的内容......莫非就是折磨人?
若真是如此荒谬,倒与李欣悦今日说的话能对上。
璃月朝着李欣悦笑了笑,轻轻道:“多谢欣悦今日与我们说这些,这对接下来的查案很有帮助。”
“哪里的话,璃月心善,若非璃月今日的善举,欣悦不会将阿姐与我说的这些话说出来。”
“若真能帮到你们,是欣悦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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