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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窥见

晚间裴浥从户部回来,车夫将今日韶玉遭遇的种种悉数告知。裴浥脸色难看,进屋去看韶玉,见她完好无损,不由松了口气。

他面色沉郁:“你做得对,不与他们直面冲突最好,可若他们咄咄逼人,你也不需要太给这些混账好脸。万事以你为先。”

韶玉抱着琥珀,正色道:“为首那人年岁十四五,我听到他的好友称呼他为陈梁。”眉尖微蹙,她提醒道:“此人嚣张跋扈,冲动易怒,和我说了些你没多少好日子可过之类的胡言乱语。你要不要多加提防,小心朝中那些陈姓官员?”

陈梁,吏部侍郎陈维行次子。裴浥知道陈梁,是因为陈梁在他眼中确实是愚笨不堪的蠢人代表。两个月前,陈梁也曾对裴浥阴阳怪气,说了许多贬低他的话。

这样一个人,他会对韶玉说出怎样难听的话,实在不难想象。

裴浥掩去眼中的狠厉之色,沉声:“我知道了。”

陈梁会对韶玉信誓旦旦地说这些话,不是恐吓,就是他确实知道了一些不利于他的消息。

裴浥将此事放在心上,第二日就去拜访了三司使吕康,请他帮忙查看吏部侍郎陈维行最近是否有什么动静。

吕康问:“又是徐徽的一条好狗。他要对谁动手?”

裴浥冷笑:“是我。”

吕康并不觉得意外,自从季长松出事后,裴浥就在朝堂上表现得太尖锐。他像是一根针,刺伤了许多人的眼睛,徐党的人想要除掉他,这事再正常不过。

他沉吟:“我明白了。”

三日后,吕康找到裴浥,道:“真让你说准了,不久之前,陈维行好像让自己的亲侄子跑了一趟江陵府,听说去的还是你和长松长大的地方,那地方叫沁蓉县?”

裴浥眉眼锋利,抿唇不语。

吕康眯起眼睛,坐不住了。他惊讶:“你不会真在沁蓉县给自己留下了什么把柄吧?”

裴浥道:“把柄称不上。但他若是有本事,也能找到一些往事拿来做文章。”

吕康问:“你有把握么?”

裴浥垂头思考半晌,再抬起眼时,双眸幽深,恍若深潭。他轻声:“请吕大人助我渡过此次难关。”

地下的暗潮汹涌大多数人感知不到。朝堂上,徐党和宁党打得凶狠,圣人却仿佛乐见其成,自诩最近朝堂清明,抓出了许多蛀虫,尤其在抄了两个贪污严重的官员后,国库丰盈了些许,圣人便愈发觉得高兴了。

王邴倒是对此现象不满,私下进宫面见圣人,耿直进言:“常言道,过犹不及。圣上想要罢黜贪官,杀鸡儆猴,这一切都是出于好心,为的是想为百姓谋利。可眼下徐党宁党两派愈打愈烈,季长松一事发酵至今,带来的坏果一日比一日明显——如今的朝堂之上,四成时间说民生和外敌,您也不听听其余六成时间在说什么?一个个恨不得将对方党派的人全都赶尽杀绝,这是在做什么,这是党同伐异!这可是为官的大忌啊!”

圣人一方面觉得他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听起来似乎是有些吓人,但另一方面又觉得王邴向来是把小事说大的人。他往常多办两场宴会,王邴还说他是劳民伤财呢!眼下他不过捉几个贪官,行的是好事,怎么被王邴说得这般严重。

和王邴相处多年,圣人当然琢磨出了怎么应付王邴的法子。他故意皱着眉头长吁短叹好一会儿,看似困扰地说了好几遍“这可如何是好啊”,最后郑重表示:“爱卿说得极是。不过此事重大,并非一时半会就可以解决,不如容我好生思考几日。”

事实上等王邴走后,圣人只把这事在脑子里转了个圈,觉得党派之争暂且还没惹出大事,于是便把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件他认为更重要的事情上去了。

这件事便是苦恼了他多年的继承人的培养问题。

按理说皇后生了太子,下一任皇帝理所当然就该是太子。可惜十多年过去,太子的病也没好转,三天两头就要生一场病,因为身体太过虚弱,太医不建议太子行房,皇后甚至都不敢给太子找个妻子。

于是多年来,上至皇帝皇后,下至文武百官,大家心知肚明,下一任皇帝得从太子之外的其他人中找个来做。

原本碍于祖宗传统,除了太子外,唯一没有夭折、健康长大的三皇子要被送去万相寺出家,所有人都默契地认为继承人多半要从宗室子弟中选出,可现在三皇子不去当和尚了,在去年建源府治水有功,表现优异,朝堂局势便瞬息万变,有了新的声音。

按照圣人自己的想法,他怕坏了祖宗规矩不假,可连霁去建源府治水后,这半年来也没听到全国哪里有什么大灾啊?说明祖宗和神佛都不介意,偶尔有一代皇室子不去当和尚也是可以的。万相寺里现在的住持就是他的亲哥哥,穰陵之乱后,太后也去欢喜庵里为苍生祈福了,清静山里的皇室够多了,何必要再送去一个连霁?

再者,圣人觉得,既然自己有身体健康的儿子,儿子性格仁善,聪敏好学,那么他又为什么要把皇位继承给和他隔了几层血缘的宗室子弟呢?说句实话,他也没觉得徐徽和皇后选中的连慎有多么出众。

尤其在得知太子也是这么想的后,圣人愈发想培养连霁接班了。他看他以前就是被王邴这些老迂腐唬住了,往别的想,连慎这些宗室子身上流的就不是连家的血吗?把连慎认作儿子,然后让连慎去出家,这岂不是天底下顶顶完美的两全之法嘛!

既不辜负祖宗嘱托,也对得起天下苍生。

圣人心中有了决断,下面的人自然感知得到。渐渐的,就有风声传到皇宫外。

徐徽亲自上门,去连慎祖父面前,解除了连慎与严嘉茵的婚约。连慎本该委屈愤懑,但他此刻哪还顾得上这些,他都快被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吓晕了!

当不上皇帝就算了,他在豫梁吃喝玩乐一辈子不好么,千万不要送他去万相寺当和尚啊!他还年轻,福没他亲爹和祖父享得多,怎么就要去山里撞钟敲木鱼了啊!

连慎想继续留在豫梁当富贵子弟。眼下徐徽成不了他的靠山,他的父亲和祖父在朝中也并无建树,连慎只得靠自己。他带着一个人进了宫,想用这个人去皇后面前为自己换一个实在的好处。

清明节过后,皇后在宫中举办私宴,邀请豫梁城中尚未婚假的年轻姑娘进宫赏春玩乐。接到宫中内侍送来的请柬后,韶玉心中吃了一惊。她原以为此类宴会的主要邀请对象该是严嘉茵这类出身好的世家女,没想到自己也会收到请柬。

尽管皇后不知道,但她的亲弟弟郑朗的死亡,和韶玉脱不了干系。

裴浥不希望韶玉独自赴宴:“装病推了吧。”

“收到请柬的人应该都去了,唯我一人不去,怕太过扎眼。”韶玉想了想,道:“这么多人在,我不会有事的。”

是这个道理,即便皇后知道郑朗的事情后要对韶玉动手,也不会选这么个人多的场合。

何况皇后不知道。

若是她知道的话,韶玉随裴浥来豫梁一年多了,怎么之前皇后就没有一点动作?

想清楚这一点,裴浥略微放下心,让韶玉进宫赴宴了。

宴会设在皇宫花园中。皇后仿佛真的只是忽然起意,请了一些年纪相仿的年轻姑娘来宫中游玩,她并不拘着人,与所有人聊了一刻钟的天,就神情惫懒地进入一旁的楼阁中休息。

皇后离开后,姑娘们的胆子便大了许多。许多人都是在豫梁长大,彼此先前就见过面,于是很快的,几个相熟的姑娘就自然而然地坐到一处,或是品茗下棋,或是垂钓观鱼,时不时小声说笑几句,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韶玉独自坐在亭子的一角,周围没什么人,她倒不觉得孤单,只静静对着水面出神,时不时拿出一点鱼料去喂水中的锦鲤。

凳子没坐热,韶玉就感觉到身旁来了人。那人呆呆地看着韶玉喂鱼,直到韶玉将手中地鱼料喂完后,才犹犹豫豫地坐在韶玉身旁,轻声道:“韶玉……”

韶玉心中长长叹了口气。

她转过身子,面对来人,同样心情复杂:“嘉茵。”

自从季长松的事情过后,两人有半年多没有再见面了。时隔几个月,谁能想到两人再度见面,居然是在皇后举办的私宴上。

从一年前的亲密无间到如今的相对无话,两人心情都很不好受。

还是韶玉率先出声。她注视着嘉茵,笑了下,笑容亲近不足,客气有余。

韶玉说:“听说你和世子接触婚姻了。恭喜你。”

嘉茵闷闷嗯了声。与连慎解除婚约本是大喜之事,但想到曾经韶玉曾与自己在一张床上午睡,她们还和贺家兄弟一起去找连慎出气,再看到韶玉这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嘉茵就觉得自己笑不出来。

她抑制不住地觉得难过。

“祖父祖母让我不要再和你来往。你不来找我,是不是也是裴浥不允许?”

在韶玉的沉默中,严嘉茵读懂了一些事。她神色失落,却又逼自己振作起来,坐得靠韶玉更近,情不自禁地将手掌覆上韶玉的手背,眼神企盼,天真道:“韶玉,我们可不可以不去管朝堂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继续做朋友?”

可是,没有那么简单。横亘在这份珍贵友情中间的,不止有季长松和裴浥,更有顾家上下的那么多条人命。严嘉茵的祖父,很有可能是害她姐姐全家的凶手。

嘉茵很好,韶玉很喜欢她,只是她依旧如鲠在喉。

缓缓将手抽回,韶玉避开视线,涩声:“嘉茵,对不起,我做不到。”

不忍看她忧伤的面容,韶玉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亭中。

亭子不能再回去了,韶玉来到花园中,随意找了一处石凳坐下,计划在此坐到宴席散去。没坐上多长时间,一位打扮略有不同的宫女找到韶玉,笑着问道:“可是韶玉姑娘,我没认错人罢?”

韶玉认出这是方才侍候在皇后身旁的宫女。她心提起,站起身:“是。我是韶玉。”

宫女吁出一口气,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恭敬道:“皇后娘娘请您去楼阁里坐坐,请您跟我走罢。”

皇后要见她做什么?韶玉预感不妙。

莫非真与郑朗的事情有关?韶玉一边随宫女向不远处的楼阁走去,一边在心中猜测不停。等进入阁楼中,见到皇后娘娘平静中微带着笑意的面庞,她又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免了她的跪礼,皇后让韶玉靠前,端详她的脸,露出笑:“我在楼阁中向下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你。看来看去,还是你最漂亮。”她笑着解释:“样貌这般好的人,谁看了不想把你带到身边多看几眼呢?”

韶玉觉出几分古怪。皇后态度亲和,表现得像是初次见她,说的尽是夸赞的话语,可韶玉听了,却总觉得并不舒服。

是她心虚多想了吗?韶玉心中百转千回,面上若无其事地微笑。

仿佛对韶玉一见如故,皇后拉着韶玉,温声问她平日读什么书,有什么兴趣爱好。

韶玉镇定下来,一句句答。

一时间,两人间的气氛居然不错。周围服侍的几位宫女看韶玉的表情愈发恭谨柔和。

等皇后问到韶玉是否有婚配这个问题时,楼阁下传来一阵人声。韶玉愣神,尚未知晓发生了什么,皇后已是直起脊背,被宫女搀扶着起身,半是可惜地感叹:“是圣上来了。”

有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

韶玉被身旁的宫女轻拽着跪下,低下头去。紧接着,她听到中年人温和的声音:“听闻皇后在此休憩,我过来陪着坐上片刻。”

皇后淡淡道:“您自己来就算了,怎么把三皇子也带上了?我可听闻他最近功课繁重,难以抽身。”

这对天底下最尊贵夫妻的相处,多余的人自该识相避开。

韶玉被身边的宫女拉着胳膊,安静地从侧边退下。走下楼梯前,她微微侧头,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连霁温暖而干净的眼眸。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地交接。紧接着,心有灵犀地移开。

连霁的唇角几不可见地上扬些许。

被宫女送回花园中时,走过一条鹅卵石路,韶玉听到一旁的草丛后面有训斥声。她被声音吸引,好奇地望去,见到一名年长的内侍正挥手扇了面前跪下的年轻内侍一个巴掌,口中念叨不止,似是对那年轻内侍极看不上眼。

韶玉看不见那年轻内侍的脸,只能看见他过分瘦削的身材和比寻常内侍更加黝黑的皮肤。

她暗自奇怪:这内侍瞧着倒与其他内侍大不相同。

宫女笑着解释:“是刚从宫外来的内侍,几日前刚净身,脾气没调教过来,做事也不太麻利,脏了姑娘眼了。”

在皇后娘娘的宫女面前,韶玉不好多问,便收回视线,继续跟着宫女向前走。

她没注意到,在她转过头去后,那跪着的内侍却像是感应到什么,眯着眼睛抬起头来,盯了韶玉的背影半晌,直到再次被扇了一巴掌,这才唯唯诺诺地重新低下头。

户部。

裴浥拿着公文,从吕康处回来。拐过弯,他脚步清浅地回到办公的居处,从窗边走过时,往屋内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没想到看到了有趣的事情。

他在窗边停驻脚步,默然看着一位有过几次交集的同僚弯着身子,蹑手蹑脚地在他的书架前翻看物件。显然,在书架上并没有找到想找的东西,同僚立即将目光转移到书案上,谨小慎微地将书案上的物件拿起放下,找了一圈后,犹不死心地将手撑在书案上,探头去看笔筒里的情况。

裴浥看得想笑。

他实在忍耐不住,走到正门前,从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巧官印,出声询问:“冯大人是在找这个么?”

他乍然出现,惊得屋中的人猛然挺起腰来,险些叫出声来。

手掌抚着胸膛,感受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同僚讪笑:“裴大人,您走路怎么没声啊。”

裴浥走进屋中,笑道:“我没怪您在我的地方偷偷摸摸,您倒是恶人先告状,责怪我走路没声音了。”

同僚额上出汗:“这不是我那里少了一份公文么?我想着或许是您不小心拿走了,所以过来看看。”他支吾:“哪晓得您不在……我就……我就……”

“是这样么。”裴浥表情平淡,将官印当着同僚的面放在书案上:“是我猜错了。我还以为您是来找这个的。”

同僚看着快被他说得晕倒了,声音艰涩:“我有别的事情,就先走一步,不留在这里打扰裴大人了。”

裴浥看他自导自演,等到他一只脚踏出屋内,又忽然将他喊住,微笑询问:“冯大人的公文不是丢了么,怎么不继续找公文了?”

在他平静的注视中,同僚头顶发麻,后颈的寒毛跟着立起来。他忙赔笑:“许是我记忆出错,将公文丢在了别处。请裴大人网开一面,不要与我这蠢货斤斤计较。”

说完,他慌张逃离。

独留裴浥站在空荡荡的屋里,眼神一点点变冷。春日的阳光从窗棂透入屋内,他面无表情,分明正是春日好时光,内心却半点感受不到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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