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绰有点不高兴,只能转而打给徐俊。
这次倒是通了,可是没人接。
真是见鬼了,有那么倒霉吗?
祁绰一赌气,电话也不打了,车也不等了,直接拔脚就走。
去哪?当然不是回家,浅水湾那么远,走路回去非得累个半死不可,还不如就近找家酒店,等明天睡醒了再说。
打定主意以后,祁绰就凭着手机里的地图,开始找落脚的地方。
算他运气还不是太坏,最近的酒店走两条街就到,而且刚好有空房。
祁绰边打电话预定房间,边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可刚走过十字路口,他就察觉有点不对劲,总觉得背后好像有人跟踪。
为了确认自己的怀疑,他故意加快脚步,眼角余光瞟向路边婚纱店的玻璃窗。
路上行人少,想要发现跟踪者并不难。但祁绰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毕竟有过被劫持的经历,有点疑神疑鬼的后遗症也难免。
祁绰想了想,决定为了稳妥起见,先不去酒店,而是找个人多的地方,观察下情形如何。
因为天气糟糕,连酒吧都关了门,他找来找去,就找到一家游戏厅还在营业,而且里面也有十几个客人。
看到穿着一身西装革履的人进来,老板颇为奇怪。
且不说祁绰的气质与游戏厅格格不入,就说他身上那套手工西装和腕上那块百达翡丽,就不像是会来这里打电动游戏的人。
正当老板想要开口询问时,突然,整个游戏厅一黑,停电了。
这不是巧合。
祁绰瞬间明白了,他的直觉是对的。
在一片嘈杂的抱怨声里,他借着手机的微光找到了老板,问他后门在哪。
老板不知道他想干嘛,迟疑了一下。
祁绰想起今天出门没带现金,于是果断摘下手表塞过去。
老板是识货的人,当即眼睛一亮,忙不迭的把后门位置指给他看,并顺手给了他一只手电。
祁绰二话不说,直奔后门。
可惜,他反应虽快,还是慢了一步。
当他握住门把时,明显感到有人在对面转动。
是跟踪的人吗?
一个,还是两个?
眼看情况紧急,祁绰扭头躲进了某处角落,握着手电不敢打开。
他听到有人从后门走了进来,也听到对方在找人,但是听不清离自己有多远。
他只知道自己手心在冒汗,因为紧张。
恰在这时,口袋里传来震动。
祁绰怕引来危险,连忙掏出手机,抢在铃声响起前挂断了。
紧张让他有些慌乱,没来得及看清电话号码。
而电话那头的陈泾川正一头雾水,难道是因为刚才没接到电话所以生气了?
想了想,他决定待会再打给祁绰。
可当他隔几分钟再打过去时,手机却关机了。
陈泾川的第一反应是祁绰出事了。
要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算不上有多意外。
且不说他现在还没坐稳位子,即便是坐稳了,潜伏于身边的威胁也不会少。
当然,他很清楚,这是上位必然要付出的代价。
如果是过去的陈泾川,或许一狠心就跟祁绰来个快刀斩乱麻,索性以分手彻底了结后患,但现在的他已经无法放手了。
因此,他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保护好自己最在乎的人。
祁绰的身份决定了他几乎每天都要外出应酬,想要限制他抛头露面的机会是不可能的,而且以他的性格,也不会喜欢有陌生人如影随形的跟着自己,所以雇佣保镖的方案也行不通。
想来想去,陈泾川只能瞒着他,在他身上和车上都装了跟踪器。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非常正确的。
现在,陈泾川只要打开手机,就能准确定位祁绰所在的位置。
那家游戏厅位于深水埗和太子之间,这片区域有好几家社团的势力混杂其中。
现在情况未明,陈泾川不想惊动太多人,尤其不想惊动警察。
所以考虑之后,他把电话打给了眼下唯一能帮得上自己,又信得过的人。
听陈泾川说完后,吉立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替他斡旋。
“想怎么动手都随你,我知道你是有分寸的人。如果事后有人找麻烦,我帮你搞定。”
“谢谢。”
挂断电话,咖喱告诉陈泾川,他们的人已经把游戏厅前后出口都围住了。
“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了吗?”
“放心吧川哥。”
陈泾川点点头,戴上手套,拿着铁棍下了车。
来之前,他有想过会是谁对祁绰下手。
表面上看,周锡东的可能性最大,但以陈泾川对他的了解,周锡东是个沉得住气的人,而且很善于权衡利弊,对于现在的他而言,筹钱跑路显然比夺回失去的一切更加重要。
还会有谁呢?陈泾川又想到了靳扬。
无论是出于帮派恩怨,还是私人恩怨,他都有理由做这种事,可他此时应该正陷于跟张闵的纠缠中,腾不出手来。
除了这两个人以外,陈泾川一时想不到还有谁这么大胆子,敢动他的人。
难道……
手机传来一声短促的警报,跟踪器旋即失去信号。
陈泾川心头一紧,莫非被人发现了?
大厅的正门本是被人从里面用铁链锁上的,但咖喱找来铁钳弄断了铁链,陈泾川上前猛踹一脚,就把门踢开了。
里面的人正发愁怎么出去,看见门开了,都一窝蜂的朝外涌。
陈泾川早有布置,守在门口的一帮马仔,连呼带喝的把这些人又赶回了大厅。
来打电游的都是年轻人,看到他们身上凶神恶煞的纹身,就立即乖乖听话了。
随着电闸被重新推上,屋顶排灯哗地全亮了。
陈泾川不紧不慢的用铁棍敲了敲柜台,“社团做事,无关人靠边站。老实听话,谁都没事,不听话……”
铁棍看似随意的一挥,厚重的玻璃烟灰缸裂成了碎片。
看着地上的玻璃渣,没有人说话。
“既然大家都同意配合,那就蹲下吧。”
双手抱头蹲下,这有点像是警察临检的场面。
面面相觑的众人迟疑了一下,还是乖乖听话了。
与此同时,咖喱开始带着人一个个搜身检查。
宽敞的游戏大厅摆放了上百台游戏机,还有十几个VIP包间,要藏个人是很容易的。
陈泾川猜测,祁绰应该就藏在某个地方,之所以现在还没出现,要么是被人禁锢了,无法现身,要么是危险就在身边,不敢现身。
陈泾川只能先把所有人都控制住,再逐步排除危险。
出乎意料的是,对包间的搜查毫无结果。
咖喱甚至连男女洗手间都仔细搜过了,还是没找到人。
难道祁绰和意图不轨的人都在大厅里?
果然,搜身进行到一半,人群中出现了骚动。
没等陈泾川下令,咣当一声响,地上突然多了个小铁罐,哧哧往外冒白气。
不好,是烟雾弹!
陈泾川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一面大喊快关门,一面向烟雾最浓的地方冲过去。
混乱中,有无数人擦身而过,烟雾让他分不清是自己手下的马仔,还是大厅里的客人。
但他顾不上去一一分辨,他深信他要找的人就在前面。
陈泾川的直觉没有错,祁绰的确就在人群之中,因为被刀抵在腰后,所以一直没有开口。
现在,躲在他背后的人想要趁混乱将他带走。
但那人没想到,祁绰早就留意到他的举动,反而趁着他扔出烟雾弹的同时,挣脱了钳制的手,拼命向着陈泾川的方向跑去。
可刚跑了几步,祁绰就停下了。
环顾左右,到处都是奔走的身影,呛人的烟雾熏得人很难睁开眼睛。
祁绰伸出手,却不知道该拉住谁,张开口,却不敢出声求救。
最安全和最危险的人都近在咫尺。
如果你能听见我心里的呼救该多好……
内心的焦灼无以复加,祁绰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时,一只手抓住了他。
祁绰下意识想要尖叫,但很快被捂住了嘴。
从身后贴过来的胸膛温暖而熟悉,温暖得令人浑身发软,熟悉得令人眼红鼻酸。
但祁绰还是忍不住转身给了他一拳,然后紧紧抱住他。
挨揍的陈泾川吃痛的皱了下眉,脸上却不由自主的露出笑意。
“乖啦,我们回家再说。”
祁绰哼了一声,算是勉强同意。
他们都没忘记,危险仍在附近。
无论陈泾川,还是祁绰,都不是轻易被重逢的喜悦冲昏头脑的人。
冷静下来后,两人避开人流,从后门悄悄离开。
按照陈泾川的吩咐,后门也是自己人在守着。
但当他们走出后门时,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陈泾川毫不迟疑的拉着祁绰的手就跑,边跑边打电话给手下。
跑到巷口时,一辆车横停在他们面前。
车门猛地被拉开,祁绰大叫一声小心,奋不顾身的挡在陈泾川前面。
没有枪响,也没有拿着砍刀的人冲过来。
许久没有露面的张闵冲他们使劲招手,“快上车!”
见车上没有其他人,而且开车的人是雷子,陈泾川放下心,拉着祁绰上了车。
就在他们上车不久,巷子的另一头也来了辆车,呼啸着向他们追来。
幸好雷子车技超群,加上车子经过他亲手改装,性能极强,很快就把追击的那辆车给甩掉了。
直到这时,惊魂初定的祁绰才发现,他和陈泾川的手始终十指紧扣。
后来,从张闵的口中,陈泾川才知道,对祁绰下手的人绝不是靳扬。
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靳扬已经成为了他的阶下囚。
陈泾川不知道他是怎么折磨这位,昔日里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江湖老大的,只知道他从靳扬的嘴里挖出了不少秘密。
比如这些年洪英和东星之间的恩怨争斗,虽然双方互有损伤,但周锡东曾借警方的手多次打压东星,让靳扬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暗地里跟警察勾结,于是私下里开始调查。
但由于周锡东为人太过狡猾,而且行事谨慎,调查的结果是一无所获,最后靳扬还是从吉立的口风里,才肯定了自己的怀疑,可惜苦于手头上没有证据,奈何不了他。
周锡东收买了黑警?这个消息让陈泾川颇为震惊。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杨凯卓,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屡屡功败垂成,并不是输给周锡东,而是输给了自己人,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其实杨凯卓不是没想过内鬼的问题,但他不愿意去怀疑自家兄弟。
冠冕堂皇的理由是,他对HK的法治社会很有信心,同样也对维护法纪的警队很有信心。
难以说出口的理由是,怀疑身边人会让他感觉自己在孤身作战,那种孤独感是很可怕的。
所以,当他站在赵文浩墓前,听着整齐响亮的鸣枪礼时,心里不可抑止的涌起一丝伤感情绪。
并肩作战的兄弟从此又少了一个。
李博乾适时安慰他,至少赵文浩坚守了自己的职责,履行了面对警徽时立下的誓言,比起那些中途变节或撑不下去,只得退出的同行来说,这样的结局已经很圆满了。
“和邱贺哥一样,他也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卧底,非常优秀的警员。”
“栗山说得对,躺在浩园里的每一位都无愧于他们得到的荣誉。如果有一天我也有幸跟他们并列,我会觉得很高兴。”
说完,李博乾看了一眼杜栗山,眼神略带歉意。
杜栗山并没有生气他咒自己牺牲的事,反而很理解他的想法,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捏了捏他的手,小声而坚定的道:“我会陪着你一起。”
两人相视而笑,手心微热。
参加葬礼的人还有程泽一行人。
穆方已经获准可以离开HK,在走之前,他特意来跟几个朋友告别。
“今天就走吗?这么快啊。”自从听说了穆方跟发哥的那场比试以后,李博乾一直有心想要跟他切磋切磋,顺便偷学几招,没想到这位枪法如神的新朋友,竟然说走就要走了。
好客的杜栗山连忙道:“那你们下次来HK玩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打电话给我们啊。”
穆方微笑着摇头不说话,程泽便替他解释,“他不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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