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菱!阿菱醒一醒!”
我睁开眼睛,入目是我的同桌的脸——奇怪了,我知道她是我的同桌,但我并不知道她的名字。
“阿菱?怎么了?”她焦急地摇晃我,“广播响以后,你就一直是这个状态……没问题吗?”
我木然地看着她。
准确地说,是看着那两条挡在她脸上的硕大选项。
[A.能给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B.滚开,不要碰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选项差异这么极端,我用一种很无所谓的态度,选择了B。
看见这个女的就感觉很讨厌,一看就是那种很会装、在关键时刻要卖队友还哭哭啼啼的假惺惺货色——脑子里莫名其妙浮出了这种感觉。
不过,在选择这个选项以后,我突然感觉到胳膊上一阵剧痛。
低头一看,我胳膊上竟然有一条粗粗的血线,似是被利器割开了。她正正好掐着我伤口崩开的地方,那只做了贴钻的美甲甚至挖进了血淋淋的肌肉纤维里。
我是一个对疼痛感知比较弱的人,但即便是忍痛技能点满的我,此时此刻,脑子也只有一个念头——
疼疼疼——!疼死我啦!
似是察觉到我想甩脱她,那颗嵌在大拇指上的多棱水钻硬生生又往深处扎了下去,仿佛想要一鼓作气把我的手肘挖穿。
偏偏她手上发狠,嘴里还在虚情假意地说:“阿菱,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心念变化间,下方的对话框猛然变化。
“滚开,不要碰我!”
*
那名女生猛地向后倒去。
剧烈的撕裂感消失了,转为隐隐的阵痛,尚且在承受范围内,好多了。
我的理智得以回炉,并注意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贴心细节:只要我移动视线,就可以移动虚拟光标,凌空选择选项。
好方便,本来还以为要用手指亲自戳呢。
“阿菱你……!”她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往后倒退两步,脱力一般,跌倒在一把满是血迹的椅子上,手上的血滴滴答答落下来,看着很是吓人。
但那其实是我的血。
其他人惊慌失措地围着她大呼小叫着“洛洛,你没事吧”,拿谴责的目光怒视我,随后给她做起了没必要的急救措施。
……等下,你们这不是有绷带吗?
看着她没受伤的右手被缠得严严实实,再看我自己皮肉外翻的左臂:血肉模糊,带着沙石土屑,还有半截嵌在里头的自动铅笔芯。
毫无处理痕迹。
我有点不爽了。
偏偏这时候弹出一个选项——
[A.愧疚地低下头,道歉
B.默不作声
C.替自己辩解:“我没有推她……”
D.辱骂]
我:……
如果我是一个正常人,同时我的眼前没有这存在感极强的选项,我可能选B或者C,甚至可以视情况,“委曲求全”地认错。
但我不是。
脑子都还没怎么运转,D选项就已经被锁定了。无所谓,反正我看这群人都不顺眼。
刚刚整个过程里,我一句话都没说过,只是系统替我完成了“推人”的过程,我好冤枉。
这股邪火不发出来,对乳腺不好。
那烫金的选项闪烁了两下,消失了。
下一秒,我的声音像广播一样,以极其霸道的方式辐射了出去:“真奇怪啊,长得像人,本体是狗,叫声却是‘洛洛你没事吧’,真稀奇,真有趣!哎,再叫大声些!”
他们惊恐地看我,我也惊恐地看他们。
这声音极尽嘲讽,仇恨拉满,连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听着血压都要爆掉了,恨不得大骂一句“没素质的东西”。
可是这个没素质的东西是我。
我试图把自己摘出去:这不是“我”,我刚刚全程闭着嘴巴。
我就做了两件事,第一件,选择了“辱骂”,第二件,在“自己骂”和“系统替骂”之间选择了后者。
我原本以为攻击性是“呸”或者“蠢货”这种级别,结果系统帮我骂出了泰山压顶的效果。
我刚想毫无说服力地表示我什么都没做,刚才的骂人也绝不是我的腹语作祟,有人却是先跳了起来:“邹菱双,你在说什么屁话?”
喔,他说“你在说什么屁话”。
也就是说,在他们的视角里,系统说的就是我说的。
那没事了,我把那张试图狡辩的嘴闭上了,一副老实人的老实巴交样(自认为)。
但那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少年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我,他一身煞气地怒视着我,双目赤红,手捏成拳——如果不是苏洛洛害怕地捏着他的衣角,他大概会冲上来揍我,起码揍断4颗牙的那种。
我琢磨,他反应最大,想必被刺痛的最深,大概是舔苏洛洛舔得最起劲的。
那就封你为舔狗王吧。
我毫不负责地做出了这种没有一点事实根据且极端恶意的揣测。
对了,“王”和“吧”不能连着说,不然他就不是王了,是舔狗王八。
……谐音梗扣分。
我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但一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会知道,这时候突发“莫名其妙”的情绪波动,属实不太明智。
场面失控了,其他人也被激怒了,纷纷讨伐我:“你以为你自己很吊吗,不就是提前发现了尸化?我们带了你这么久,早就还清你那点微不足道的帮助了!”
“你带来的那点药品,还不够我们洛洛包脚!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呢?”
我:哦。
原来他们翻的稀巴烂的那个医药箱,是我的。
系统:[抓重点的能力还是这么差。]
我眼花了?
不然怎么会看到代码在狗叫。
那行字立刻消失了,转而变成了一排长长的、无言的省略号。
“喂,你看什么呢?”耳边传来了呵斥声。
*
大概是我注视医药箱的时间有点太长了,另一个像典型小流氓、头发长度显而易见会喇眼睛的——那就暂且封他为混子哥——异常大声地“啧”了一声。
“反正你笨手笨脚的,这东西在你手里也派不上用场……我们替你物尽其用还不好?”
可惜不能用“扫描”功能,否则就能看到里头有什么东西了。
再决定要不要抢。
扫描功能是需要耗费“魂砾”的,我现在的魂砾是0。
因此,我有点嫌弃地把头别开。
原本洁白的药箱身上印满了脏兮兮的手印子,真恶心。
“邹菱双,我跟你说话呢!”
……跟我?
跟怒发冲冠的混子哥对视了一会儿,我做出了我能做出的最诚恳的表情:“不好意思,我刚看你头扬得那么高,我没想到是跟我在说。”
这显得有点敷衍,虽然刚刚混子哥的鼻孔都快比眼睛高了,十足的蔑视姿态,但他朝向的方向只有我。
于是,在他发作以前,我用更真诚的语气说:“你不是在跟那个妹妹说话吗?“
说着,我的食指向上,对准了天花板。
众人随之望去——
那里分明只有一个空秃秃的吊扇。
*
我自认为,我不是擅长说谎的那类人。
我对说谎的认知很浅薄,但我总结了一套装傻和痴呆的套路:睁大眼睑,让眼睛在面部占据更多的位置,瞳孔适当放大,紧盯着前方的某一点——小动作越少,可信度越高。
最重要的是,用确定句或者反问句,最好辅以“啊?”或者“不是吧?”之类质疑反方的语气词。
虽然这是我经过大量实战总结出来的经验,但效果似乎有些过分拔群了。
混子哥的脸倏地化为惨白:“……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哪里有东西,哪里!?”
他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窜:“是这里?”
乒乓,那一叠堆在桌面上的教材书,被他尽数推倒在地。
“还是这里?”
一把椅子被踹翻在地。
原来混子哥怕鬼,白瞎了那么高的体格……啊不能这么说,这个世界大概率是真的有“鬼”的。
“卢郁阳,你冷静点!”舔狗王看不下去了,一拳干了上去,把混子哥打翻在地,混乱的场面才得以控制。
系统事不关己地称赞:[能当狗王果然是有些独到的驭犬之术。]
我:……
[你这什么表情?]
我诚恳:“为你的刻薄感到震撼。”
系统也诚恳地回复我:[最刻薄的人竟然在夸奖别人刻薄。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但显然,你没有这种美德。]
它骂我。我要拔电源。
我虽然并不这么认为,但脚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于是我优先低头看了一下地面。
原来是因为刚刚混子哥的发疯,医药箱翻倒在地上,咕噜噜滚过来了。
我看了一眼,有点嫌弃地转过头。
算了,上头都是脏兮兮的手印子,不要了。
“阿菱,把那个医药箱递过来!“舔狗王对我喊。
至于他,在死死地扼着混子哥——好吧,混子哥的大名好像是卢郁阳——他扼着卢郁阳的胳膊和腿,看样子扼挺用力的。
而卢郁阳的样子也极其吓人,面目赤红,眼珠摇摇欲坠,好像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双腿乱蹬乱踹。
他大概是平时有在锻炼(收保护费?),此刻肌肉暴起,周遭的东西都被砸得碎屑飞舞。
“他惊恐发作了。”
舔狗王简单地说。
不当舔狗的时候,狗王看着还挺靠谱的。
他属于比较凌厉的长相,但敛着眼的时候,那股让人害怕的暴躁便收束了起来。
旁边有个看着温温柔柔、文文气气的高个子少年看向我:“阿菱,麻烦你找一下药箱里有没有阿普唑仑,我记得我刚刚看到过……”
我看他,又看了看那个脏兮兮的医药箱。
最后拿脚尖小幅度地踹了一下,让医药箱位移了一厘米。
我比了个“请”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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