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朔年找到四翟窝点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他原本是想先见了雀飞星再见谢霏絮,但半路杀出陆轻洲是他始料未及。
雀飞星没道理把陆轻洲放出来,他不了解此人底细,怎么就认定他不会想法子逃跑,到那时人物皆空。
而且设定一团乱,周朔年也需要重新了解一番复山白府。
“都是废物!派出去那么多人,一个都没有活着回来!都是废物!”。
雀飞星四翟守了一夜,连晚饭都没吃,就等着接线人把周朔年带回来,结果天亮了,却被通知抬回了一叠叠尸体。
剩下的翟中弟子低着挨骂不敢言论,过道中十六名弟子尸骨未寒。
雀飞星刚接手帆中城中一翟,对此也不大了解,骂完之后,挥了挥手后叹气道:“把弟兄们先抬下去安葬吧”。
“是……”。
话音刚落,木门却突然,砰地一声被踹开了。
“大仇未报,雀翟主就把自己的弟兄埋了,难道就不怕他们半夜回来喊冤?”。
此时天光初起,垂在半山,木门摇曳一旁,周朔年倒转银枪,揪着守门人往里走。
一众人并不明所以,举起刀剑相向。
雀飞星看到人,既是惊喜又惊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周朔年放开人后,银枪负肩一步步往里走:“凭我的本事,找到很难吗?”。
翟中弟子看着他,又看向雀飞星,不知所措。
雀飞星抬手挥了挥道:“都先散了,将尸首抬出去好生安置”。
众人纷纷应声而行。
待人散去,周朔年摘下斗笠:“看来复山白府让你们死了不少人,连防守都不懈一击”。
雀飞星眼皮一跳,警惕问道:“你见到接线人了?”。
“没啊”周朔年摇头道:“我只接到了我的朋友”。
“那你如何知晓是复山白府的人半路劫途?”。
周朔年突然笑了:“本来是不确定的,但你这么快承认,我一下就不徘徊了”。
“你!”雀飞星气急败坏:“果然阴险”。
“是你自己快被气地头发着火了吧”周朔年说:“连人质都放出来了,结果半路被人截胡。老头,你不觉得巧吗?”。
雀飞星眯了眯眼后说:“我知道四翟里的人已经不干净了,可如今的局面,若是再大张旗鼓地寻找内鬼,定然会乱了众心,到那时再挽回,四翟也真就是到了亡命的尽途了”。
周朔年嘁了一声:“本来就存不久”。
雀飞星不理他,继续说道:“其实我找你帮忙的原因,并不是想揪着知道你身份的事情作底。你可知道,复山白府横出江湖和你有什么相同吗?”。
周朔年支起胳膊回答:“我废了你右耳,他们废了你左耳?”。
“能不能正经点!我还听得见!”雀飞星严声说。
周朔年礼貌一笑:“知道。我也有了解近来之事,复山白府做事全然不留痕迹和情面,从去年十二月开始,他们在茂暑山庄劫镖十六回,无一失手。此年一月,即是你们四翟天师车陨被毁,伤兵过百,紧接着,流金行三星石末商路接应人全部死于非命。诃莲明镜阁的花坊据点,几十个探子死于异毒。再然后,南仓失火,踏马郊一夜丢失百匹汗血宝马……诸如此类,我就不再列举了”。
雀飞星听着周朔年的话,又是气血攻心,沉声道:“是。他们一个都没有放过,我的弟兄们死在天师车陨,尸骨无存。倘若复山白府是在六年前这般大肆绞杀,我也能输个心服口服”。
“可我们如今哪一个做的不是正当的生意,就算偶尔先性难改,又何曾再害过人命——流金行一个盗贼派道改做了护镖,明镜阁暗探如今只做消息买卖,从未再参与血肉生意,南仓就真成了个仓库,守着淮水一带的粮草命脉!至于踏马郊,这我都不用说,如今出门用的借的,哪匹不是从踏马草场的养出来的……这复山白府简直是无论正邪,草芥人命,这才是真的□□!”。
“原本我是打算连同其他帮派的领头人一齐联合揪出这个见首不见尾的搅屎棍,但方才你也说了,各派所行事的消息能这么准确及时地被他们知道,那我们自身必然也出了问题,就怕提早合并,揪不出害虫,反倒一锅端”。
周朔年思索片刻说:“他们顺着我当年踏过的痕迹,又重新走了一遍………你们是怀疑我?”。
“自然不是”雀飞星说:“你除了月前下江南行刺,这几年都没有动向,传闻都说你要隐退江湖了”。
周朔年笑了:“我还年轻着,你都不隐退,我退什么”。
雀飞星皱起眉头:“说正事,这回请你来,不是四翟一派自作主张,是其他帮派心照不宣的意思”。
“连你们这么多人都摆不平的事,指望我去解决”周朔年说:“你要我上天?”。
“你本事不就是用来上天入地的吗?”雀飞星反问道:“几年前你能凭借一己之力搅动半个中原武林,如今只是一个复山白府罢了,你怎么反倒别别扭扭?”。
周朔年讶然挑眉:“怎么,感情维护江湖,伸张正义不是我应该做,而是我必须做?”。
雀飞星一时无言,他顿了顿后说:“自然更不是如此。这么同你说罢,此事若成,必有重金答谢”。
周朔年呵呵笑了几声,并未回答。
雀飞星以为他是怕过河拆桥,便又说:“这一部分的定金,倘若不出意外,流金行现今已经送到你的下属手中。我记得,接应人,叫三响”。
说罢,周朔年突然抬眼,脑袋里的一团雾霎时不见了踪影。
他半晌笑道:“从前你们好欺负是因为敌明我暗,可如今我连复山白府一个鬼影都没见过,要找其老巢如同大海捞针,你让我上哪儿对付他们,再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冒这个险,就因为点身外之物?”。
“倒也不是一点儿”雀飞星正色道:“定金约莫……三千两”。
周朔年听完不屑一笑:“别人聘请我的低价都不止这么点白银”。
雀飞星一时无语:“……”。
“你的下属没跟你说?”。
“说什么?”。
“不是白银,是三千两黄金”。
“……”。
周朔年面无表情。
他在想刚才为什么要把斗笠拿下来,不然他的下巴一定会掉到脚后跟。
三千两黄金什么概念?
连徐世晟都只敢把两千两黄金折成铺子抵押,更不用说,几大帮派付的只是定金。
过了好一会儿。
周朔年咳了两声后道:“给我几个能联络上各大派的接应人,单枪匹马总归胜算不大”。
雀飞星摸摸胡渣,点头道:“一早就准备好了,待会你先见一个人,让她带你去”。
周朔年皱眉:“谁?”。
“你的一位故人”雀飞星笑道:“按理说,你应还记得她”。
周朔年将手中枪身一转:“少卖关子,带路”。
雀飞星闻言也不再多话,带着周朔年曲折一路,走过大半个据点。
天完全亮时,周朔年走到了一处莲花池,不远处有个亭子。
雀飞星止步指着那里说:“就在前方,你自己过去罢”。
周朔年皱着眉看向远处,佳人亭亭玉立,淡紫色的衣摆拂入荷色。
他抬手拉住欲离开的雀飞星说:“你没跟我说是个姑娘”。
雀飞星反倒疑惑:“不然你更乐意糙汉子?”。
周朔年脸一僵,听到这个就头疼,连连摆手让他滚。
周朔年转身又调整了下纱笠,银枪负在身后,抬腿走前去。
女子听见脚步声,不再挑逗鱼群,她转头向周朔年看去。
周朔年看清她的脸,脑袋是空了一瞬。
“黛倩?”他开口道。
黛倩随即起身,脸上笑容盈盈:“你果然还记得我,小花哥哥”。
周朔年脚底一滑,差点没站稳,他强颜欢笑:“谁让你这么叫我的”。
黛倩上前道:“我想多一点亲近你嘛,你是盗花客,我叫你小花哥哥,有什么不对?”。
周朔年笑了:“你知道我今年多少岁了吗”。
黛倩呆了一下,片刻后说:“反正老不到哪里去”。
周朔年无奈摇摇头,抬手抚着她的长发:“一转眼,你长这么大了。你娘还守着她的小池塘钓鱼吗?”。
黛倩说:“小花哥哥你这话要是让我娘亲听见,恐怕是又少不了一顿渔网沉湖”。
“那你可不要告诉她”周朔年笑着说:“不过,你为何会在此处?你入了四翟?”。
“是的呀”黛倩回答:“我很早就想加入江湖中的各大派了,但是他们嫌我小没武功,不收我。如今我年龄到了,也没再有理由拒绝我了”。
周朔年嗤笑:“小屁孩,你骗谁呢?到了年龄就能来,你以为这是学堂。你跟雀飞星提了我的名字吧”。
黛倩鼓着嘴不说话。
周朔年点了下她的脑袋:“我不是在责怪你,四翟经我之手,那些害虫已然不复存在,如今做的也是正当生意”。
黛倩抬眼看着他,有些许期待。
“但是”周朔年突然转折:“如今他们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阶段,内鬼深入,很危险,你跟我走完这一趟,趁早回家跟你娘养鱼罢”。
黛倩笑容一受,愁容上演,她捂住了耳朵。
“再说了………你干嘛呢?”周朔年掰开她一只手。
黛倩连正脸都不给他了,闷声说:“王八念经”。
不听不听。
周朔年嘿了一声:“小丫头片子,跟谁撒娇?容地你这般,我这盗花客还当不当了”。
黛倩突然转头:“你现在又不是盗花客”。
周朔年皱眉。
“你是我的小花哥哥”。
周朔年气笑了:“怎么就你的了?追求我的人多着呢,排队去”。
黛倩转了转眼珠子:“还有谁?谁会喜欢你”。
周朔年笑脸垮下来:“多着呢。行了,不闲聊了,办正事要紧,雀飞星让你带我去见几个接应人”。
黛倩哦了一声:“嗯”。
周朔年:“嗯?”。
黛倩又应一声:“嗯,你见到了”。
周朔年质疑道:“你?你就是传说中各大派的接应人”。
黛倩反问:“怎么啦,你还看不起卖渔女?”。
周朔年见她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藏不住笑:“好好好,是我的错”。
黛倩甩了甩衣摆,哼了声。
周朔年搭着她的肩膀,把她往外推:“走吧,小接应人,我们回东阳,小花哥哥请你吃炸荷果”。
“我要吃十个”。
“十个?你不怕吃成圆的”。
“王八……”
“好好好……吃二十个”。
出外地玩了几天o_O明天连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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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摘谪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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