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料到,皇后寿宴竟会以一尸三命为最终结局,本应好好享受这一天的唐皇后,强撑着受惊的身体,主持大局。
而坐在角落的兰贵人因腿伤大惊失色,向唐皇后请辞,唐皇后见她腿上的血液浸湿了绮云裙,就要允准,可许宛凝开口了。
“还请皇后娘娘慎重,心怜妹妹们事小,放走罪证事大。”
唐皇后大惊道:“此话何意?”
“依臣妾看,静嫔身怀双生子,却在皇后寿宴上以此种方式死去,这行凶之人必定心怀叵测,企图将行凶之事嫁祸于您...”
唐皇后怒道:“何人如此大胆!”
“请娘娘严查在场之人,不能放过一个可疑之人,为尚未出生的双生子主持公道!”说着,许宛凝跪下了,一众嫔妃见状,纷纷跪下,齐声道:“请娘娘严查!”
唐皇后一向不愿多事,本来准备先做出一个全力彻查的模样,随后将此时交由大理寺主管,一切等圣上回来后再行裁断。遇事将长春宫摘出来,是唐皇后的一贯策略。
然而此时,许宛凝的一番话,将私仇和公道全置于长春宫,唐皇后被这一声声“严查”所裹挟,彻底成了静嫔之死的最终责任人。
莫应缇旁观事态发展,心中升起强烈的不详之感。
唐皇后强忍着不悦,饮下梧溪奉上的清火茶,才缓缓开口:“许贵妃,你刚刚说‘行凶之人’,意思是你已肯定静嫔之死是有人行凶?”
“是。”
“仵作尚未验尸,你为何如此笃定?”
“臣妾自是外行,无法知晓死因,可在场之人不是没有懂仵作之道的人。”许宛凝侧身示意舒景聿,“这位是太医院新晋的舒太医,虽说不常与尸体打交道,却精通用毒之道,臣妾提议,在移交刑部大理寺之前,可先让舒太医做初步排查,以免给凶手抹除证据的机会。”
“等等!”开口的是国公夫人,她一身华服端坐在唐皇后身边,毫无惊慌之色,作为唐皇后的母亲,她的确有再次说话的权力,“许贵妃刚刚说,此太医精通用毒之道...看来你已知晓,静嫔死于毒药?”
这话大大增加了许宛凝的嫌疑,如若不是凶手,又有谁能在远观之时就能说出静嫔死因呢?
许宛凝向来狂妄,自视颇高,自信无论自己说什么,没人敢提出质疑。这半路杀出个国公夫人,她竟一时哑然。
“国公夫人,是在下。”
说话的是许宛凝身后的舒景瑜。
莫应缇的心陡然沉下,她勾勾手指,悄悄跟玉竹耳语了几句。
“在下儿时随家父在崖边采草药,曾见过一种极其美丽的花朵,名唤‘含棠蜜’,若是将花蕊研磨成粉,会成白色粉末,无味,半柱香内可致人死亡。”
“可这些并不能确定静嫔所中之毒就是此物。”国公夫人道。
“的确,静嫔娘娘死状并无特异性,符合流产后流血过多而亡之状,可唯一引起在下好奇的是那只黑猫...如若不是这晚宴上有何异状,那黑猫为何会无故蹿出,状态兴奋,甚至把兰贵人都抓伤了。”
“这两者有何关联?”唐皇后顺势而问。
“含棠蜜可令猫兴奋异常,只需方圆一里有一丝含棠蜜的气味,便可吸引猫来。”
众人听罢,纷纷陷入沉默。唯有莫应缇清楚,含棠蜜的毒性并非如此,但她讶异的是,他是如何知道含棠蜜这种偏门毒药的。
“你的意思是,只需看猫对谁反应最为强烈,谁就最有可能是凶手。”
“回娘娘的话,在下有个更准确的方法,若这凶手是徒手下毒,只需一验,便可现行。”
莫应缇见舒景聿一脸确信,颇为不屑,但她隐约他在看她,当她回看过去时,他又立马避开了。
那一刻,她几乎能肯定自己成了巨大阴谋的一环。
照舒景聿的说法,只需一半清水一半脂麻油,搅拌浑浊,以双手沁入,若是曾经粘过毒物的手,会呈现淡蓝色。
很快,水油浑浊的汤液乘上了每个宾客的桌子。莫应缇当然知道舒景聿关于“含棠蜜”的说法是无稽之谈,更知道此番倒腾只是为了将静嫔之死嫁祸某人。
可,这人是谁呢?莫应缇不得而知,但她知道的是,此时的舒景聿坚决地站在许宛凝那一边。
而她,到底是棋子还是弃子呢?
她将双手从汤汁中抽出。
呈淡蓝色。
她环顾四周,成群的禁卫从四处涌入,很快扣住了她,她没有呼喊,看向舒景瑜,他应早已预料到一切,只是如期地主导了这一切,淡漠地看着莫应缇被押入大理寺狱。
许宛凝则依旧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身旁的婢女附身,向她耳语两句,她笑了,阴狠而毒辣。
而唐皇后,她的眼中竟闪现半份担忧,在莫应缇被押走之前,她拦住赫连识,“赫连将军,此女罪状未明,切不可用刑!”
“娘娘,对奸恶之人,切不可太过仁慈!”许宛凝在旁告诫。
唐皇后并未理她,只是朝着赫连识道:“赫连将军,本宫要你保证,这女人不可少一根头发!”
“娘娘放心,陛下出征在外,莫将唯娘娘马首是瞻!若是此女有何不测,莫将提头来见。”
得到赫连识的答复,唐皇后像是松了一口气,连忙谴退了众人,匆匆回了长春宫。
*
禁卫来势汹汹,重重盔甲和铁蹄整齐划一,震地整个后宫的夜晚不得安宁,两个禁卫军押送莫应缇,看似咋咋唬唬,倒也没有过分为难她。
莫应缇心里暗暗感激唐皇后的仁慈,心里又想,难怪后宫人人都力争高位,果然说话的分量足足的!
谁知后面的赫连识赶过来,当头给了那两个兵士一记重拳,勒令他们不许懈怠。
“老大!皇后娘娘都说了不能苛待,咱们若是想对待贼人一般对待这女人,恐怕她这两条胳膊都要废了!”其中一个兵士抱怨道。
“废什么话!皇后娘娘那是宅心仁厚,不忍见血光之灾,不代表你们要善待这歹人!”赫连识粗鲁地吼道,“那根绳子,再绑紧些!”
“歹人”一词让莫应缇觉得莫名刺耳,之前叱诧江湖,偷遍奇珍异宝,都没人敢喊她一声“贼人”,如今被冤入狱,竟有人敢当面说这等难听的话。
“赫连将军,如今我只能算是有嫌疑,你便这样对我,若是以后我被证清白,那你岂不是要对我磕头认罪了!”
“我告诉你,凡事进了这大理寺狱的人,极少有善终之人,最终不是入了地牢就是上了断头台,我看你呀,也别做这垂死挣扎了。”
“我自于他们不同,我是冤枉的!”
“冤枉?!”赫连识大笑两声,“你这歹人倒是比别个脸皮更厚几分,在场之人众多,唯有你的手自油水而出呈蓝色,证据如此确凿,汝竟还敢狡辩!”
“你何以得知我不是被陷害的?”
“呵!”赫连识玩味得看了她两眼,“小娘子,我劝你老实点,皇后娘娘只让我不要伤你半分,可没让别人也这么做。”
“你什么意思。”
“大司宪你总听说过吧!”赫连识哈哈大笑起来,须髯抖动。
从事情发生到此时,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大司宪姜磐,谁人不知其手段之狠毒,年仅三十,便出任大理寺正卿一职,如今大理寺狱的许多酷刑都是出自他手,刑部、兵部都纷纷沿用。而最耸人听闻的便是剥皮之刑。
若是说其他人仅仅是听说过,莫应缇可是真真实实目睹过。
想到这些,莫应缇不禁一个寒战,赫连识笑得更狂妄了:“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大司宪是静嫔娘娘的嫡亲兄长。”
姜磐是姜宝静的兄长?!
莫应缇被粗鲁地被推入大狱,随后传来狱卒锁门的声音,她似乎隐隐约约地记起,上一世的兰贵人正是死于这狱中,外传是她含恨自缢,可实际是何原因恐怕只有狱中人清楚了。
她只有三天的时间了,倒时她若没有找到出去的方法,历史的车轮便会倾轧于她,就如同上一世倾轧兰贵人一样。
*
夏天的夜来的格外迟些,黄芪心里着急,等不到天色全暗便跳入了长风潭,取出东西,正想出水之际,只听水面扑通一声,一个黑衣人也跃入潭中。
虽然对方全副武装,却还是被黄芪认出来了,是舒景聿。
一见是他,黄芪一阵无名火涌上,她附身猛地扎入水中,一把抓住舒景聿的双肩,纵身一提,简直是将他扔出水面了。
在旁放风的子安见状连忙上前,拦住黄芪正要劈下的右掌。
“黄芪姐姐,手下留人!”子安吓得不轻,“您有火就冲着小的发吧。”
“此人陷害我主子,居心何等叵测,亏得主子如此信任他,舍身助他,如今他与许贵妃沆瀣一气,留我主子一人遭受牢狱之灾。”
“黄芪姐姐,您误会了,舒太医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权宜之计罢了。”
“权宜之计?他权宜之计,后果全由我们雪阳宫承担,凭什么呀!”黄芪急了,又要一掌劈下,子安眼疾手快,伸出自己的头,只听劈叉一声,他的脖颈处留下了一个硕大的掌印。
“黄姑娘,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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