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想你,爹爹。”
男子身上还穿着有模有样的深色劲装,衣袍袖口上绣着飞禽,墨发高竖,金色的眸子里都是容希的身影。
随从弟子瞳孔地震,结结巴巴道:“小、小师叔!你有孩子流落在外吗?”
“...怎么可能会有?师叔我修的霸雕无情道,早就遁入空门,硬不起来了!”
霸雕无情道顾名思义,欲练其道必先拔**,所以说容希练不下去也是正常。
这种邪门歪道,练了后患无穷,荼毒深远,还是不要轻易尝试才好。
男子闻此皱眉,朝他走来。
容希抿紧双唇,脸上被诧异的神色占满。
到底是要诓他?还是诈他?二师兄新婚之夜,方圆十里之外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男子称他为爹,岂不怪哉?
莫非是这疯子想搞事情,试图破坏江门山与皇家姻亲,将他错认成二师兄了吗?
大雪密密麻麻地遮蔽了视线,正当容希思考后,再抬眼时,心跳不禁加快,脸色凝重。
那个狗贼摘掉面具怎么...怎么跟当年被他逐出师门的那位徒弟如此相像?
因为酒意醉人,青年眼中的冷,被漂亮的眼仁和眼睛弧度中和。
他自己心虚,薄唇微启,仓促而含糊地问了一声,离他还有七八丈的男子。
“难道你......是景鸷吗?”
容希看着他,他也别有意味地看着容希。
须臾间,男子的面容变得更加温润,玩味的笑迅速变成了欣慰还有喜悦,莫名有些乖。
“爹。”
他轻松无比地抓住容希手腕。
走近容希时,面容松动,捧着他的脸,用指腹轻轻抚过双唇,贪婪地嗅着容希唇间散发的蔷薇酒味。
“你答对了。”
容希斗篷上的狐狸毛,被混乱的气息拂得轻颤,他老脸一红,瞳孔收缩,下意识要甩手后退。
靠!
这双眼睛,他化成灰都不会忘记!
“爹,你有想我吗?”
男子明明满身的血腥,却一脸平和,五官几乎是等比例放大,微抿的唇,凤眼直鼻,眼角下的那颗泪痣不变,如今长得比他还高,背着月光投下一片阴影。
“.....”
“爹,我真的很想你,离开你的每一天,我都过的很不好。”
大概看着这张脸,想到闻景鸷刚拜入他门下时,也是肖儿这般年纪。
容希心中一怜,侧过脸对随从弟子吩咐道:“奉棉,去看看肖儿有事没。”
“是。”
奉棉来到肖儿身边,捏捏肩膀,揉揉腿的,悉心检查小孩身上有没有受伤。
肖儿哭的鼻涕眼泪满脸,抬起头摸着脖子,委屈告状:“师父,肖儿这里流血了。”
“......哪里啊?为师瞎了吗?”
有护心坠的庇佑,只要容希在周围,肖儿身上的伤口都会渐渐愈合起来。
这法宝说不上有多稀奇,却嫌少会有师父赠予徒弟随身佩戴,足以见得容希对肖儿有多稀罕。
奉棉一本正经的将手放到鼻尖下,分辨出小孩裤子上的沁凉。
“小师叔,肖儿身上并无大碍......就是、就是湿了裤子.......”
“呜呜呜......”
肖儿涨红了脸,如泣如诉。
“......都是因为师父身边这个坏蛋!是他...是他要拔了肖儿的舌头!他说要是师父不爱他,就把我杀了!”
容希脸色刚有点变化,就立刻暗了下来。
身前的人如鬼魅般游走至身后,收紧胳膊圈着青年的衣袍,整个人紧紧贴着他。
弓腰将下巴抵在了颈间的狐毛上,手也覆上了那只拿着鞭子的手。
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大抵便是如此,容希身上酒味这么重,稍微靠近就好像也吃到了酒。
那极具压迫感的眼睛,笑意正浓,盯着近在咫尺的乌发与雪肌,丝毫不提肖儿打一开始就听岔了的话,嘴中吐出热气。
“爹,这可太棒了,你爱我。”
反正肖儿说得也没差,他本来就是这样想的。
不知是气得昏头还是喝多了,容希压根儿没办法像往日那样正常思考。
容希先是“嗯”了声,又提了提肩,骂骂咧咧跟压在他身上的人拉开距离。
“你都长这么大了,还跟我说这样的话,真恶心。”
男子也不伤心,挽着他的胳膊,眉眼舒展开来,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衣袖,温声问道:“你真的觉得我恶心吗?”
“......”
“应该不是吧?”
容希垂眸去看歪着头,硬要靠在自己肩上,如稚童般无辜的人。
他心情复杂,嘴巴更是跟被万千思绪堵住了,说不出更狠的话。
要知道江门山看似仙气飘飘,实则市侩至极,只有皇亲国戚才能在此学道。
闻景鸷跟他母亲----十七年前来到江门山潜心修道,完全不似人间女子的长公主,长得一模一样。
那时闻景鸷才五岁,完美继承了母亲所有优点,骨相极佳,眉毛微垂,金瞳凤眸,冰冷自持。
如今性情却与他当年大不相同。
一副脆弱易折的姿态,自下而上地望着容希,虽然金瞳骇人,却清透无比,似无半分隐藏与城府。
若是换副打扮走在街上,定会是那画中谪仙一般的人物。
那里能想到他就是近日江湖中人嫌狗厌,手段毒辣的魔头!
“......”
当手被闻景鸷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时,不可否认的是他的手年轻有力,而且温暖。
容希毫不留情地抽走胳膊,收鞭。
这举动也让对方一僵,看着自己的手停在半空,接住纷纷扬扬的雪花,好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走到妖兽尸体旁,只一眼便知这兽并非肖儿所杀,但这并不影响什么。
要不是做做样子,给江门山上下看,他可不愿肖儿打打杀杀沾得满身鲜血。
“没事就赶紧起来,回去休息。”
容希转身要走。
两个小辈连忙拍拍屁股起身跟上。
不易察觉的是,闻景鸷的手背上,已凸出青筋,指尖轻捻好似还在回味柔软冰凉的触感,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
爹的身子骨变差了,衣袍下的身体薄得跟纸片儿般,好像稍微用力就能勒断。
刚才大概想说很多话,可碍于旁边有人,似乎不便开口,微微低头,走在雪里,在街角处,遥遥看他。
白狐斗篷下是红到刺眼的衣袍,墨发白肤,带着病气与醉意的眉眼,只一眼就能让人感觉到。
爹爱他,跟以前一样。
爹以前很厉害的,现在身子孱弱成这样,是因为练了邪功?到底是谁让爹这么头疼呢?
一定要杀了他们给爹排忧解难。
想到这儿闻景鸷垂下长睫,笑了又笑。
他一定要杀了所有窥觊他爹的人!哈哈!
他真的好开心。
能再回来,见到爹。
见到爹又变好看了。
容希扭头看见闻景鸷疯疯癫癫的笑成那样,心中疑惑,这孩子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疯掉了啊?
当年把他逐出师门完全是这孩子身份特殊,要收拾包袱,离开江门山回皇城当皇子去了。
年轻气盛不过十九岁的容希,一气之下气了一下,连他的汗毛都没动一根。
不管怎么样,也怪不到自己头上去吧?但显然闻景鸷是赖上自己了。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闻景鸷十岁拜师,十二岁离山回城。
九年过去了,难不成他是来耍威风,再过一年直接欺师灭祖吗?
怪不得这段时间到处杀人放火,坏他名声!这招虽疯,胜算却大!一阵凉风袭到胸口,容希扶着门栏咳得脸色煞白。
到底该拿这个疯子怎么办啊?
起码不要总喊他爹啊!
“爹。”
闻景鸷见状忙过来搂着身形不稳的容希,才没让他背过气去,失了体面。
“衣服不好好穿的话,是会着凉的。”
说话间,闻景鸷的手便抚过青年胸膛露出的薄肌,替他理着里头松垮的红衣。
还以为是自己老了,不中用了,被伺候惯了的容希低喃:“原来是这里漏风,我说呢.....唉---把手拿开!”
见闻景鸷目光太过炙热,容希原本散漫的神色收了起来,站直了身子,眼中也带着些几分嫌恶。
“今天算你运气好,若是碰到你大师叔,我可与他说好了,要将你.....罢了,念在师徒一场,你哪里来的就回哪儿去。”
“我没地方住。”
由于比容希还高半头,屋檐下闻景鸷微垂着脑袋,缓缓撩眼皮,呈一种亦真亦假的可怜之态。
明知这是借口,容希不去看他,缓缓面向来时的路,平缓自己的情绪,清浅敷衍道:“你这小子不是被圣人认祖归宗了吗?皇城里待着不好,跑出来却说没地方住?别闹了。”
闻景鸷垂下黑睫,抿了抿唇:“我没闹。”
“那你就回去......”
“不要。”
没等说完,闻景鸷便打断他。
“我被赶出来了。”
“......”
容希脊背微微僵硬,叹息地从斗篷里伸出胳膊,低头掏着腰间钱袋,披散在后的墨发几缕垂在脸侧,似不在意地递了过去。
“拿着。”
闻景鸷歪了歪头,嘴角刚翘起的笑,就这样悄悄地垂了下去。
爹可真坏。
居然把他当成乞丐了。
“你二师叔今日大喜,你也尝个彩头。”
容希抬眸,与他偷偷望来的目光对上。
“没地方去的话,就用这些银子找个酒楼长住,不够的话,再来这儿报我名字,直接拿。”
闻景鸷“啊”一声,慵懒又失落的伸手接过钱袋,嘟囔道:“哦。”
这小子突然这样好打发,怪异的气流在其中流窜,容希蓦地软了声,耐心教导。
“今后不许在外头惹是生非,知道吗?既然戴了面具,就别轻易摘掉,让人看了脸可怎么好?”
有多少小门小派想联合起来围剿闻景鸷,恐怕闻景鸷根本就不知道,但容希再清楚不过了,毕竟都是他打头阵张罗起来砍他的!
闻景鸷心里暖暖的,蠢蠢欲动地想靠近容希。
结果转念一想,爹很聪明,信不过他也正常。
看来都是他不好,爹其实好爱他。
男人郁闷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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