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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诗经 -- 卫风 -- 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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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终于停了。
一路上华鸿晓昏昏沉沉的,不知道开了多久。
车门打开,有人挽着他,摇摇晃晃地下车往什么地方走。
他觉得自己被搀扶到床上躺下。
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和周围的环境,但是有些模糊,也没有精力说话和交流。
他越来越怀疑,这是自己在捕捉别人的意识。
我的身体,一定好好地在教皇宫那个实验室里。
那个被抓进教堂地下室的,一定不是我。
那个在电梯里开枪的,一定不是我。
一定不是的。
快从实验中醒来吧。这次捕捉到的场景太血腥。
华鸿晓努力地想睁开眼睛。
也许睁开眼睛就醒来了。
可是他感觉有劲使不上来。
又这样朦朦胧胧地过了不知多久,终于觉得自己能睁开眼睛,清醒地看到周围的环境。
第一眼看到的场景,就让他感到血液凝固了。
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以前每次见到瞳,都是在昏暗的光线中匆匆一瞥,以至于让他怀疑,印象中的神秘天使形象是不是自己夸张的想象。
现在的房间,弥漫着一片白色的光。光线柔和地照在瞳的脸上,让每一个细节都异常清晰。
为了准备高考,华鸿晓曾经狂背了一番古诗词。其中诗经里有一首,简直是描写美女的成语大本营,还记得几句: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
以前一直觉得这就是华丽的词藻堆砌,而且大半不知道什么意思。不过凭直觉,这首诗描写的一定就是瞳这个样子。
华鸿晓打算回去以后,一定好好查一下,这几句什么意思。
“你醒了。” 瞳突然开头说话。
华鸿晓被震了一下。
“呃。。。。。。是。我睡多久了?”
“从车上下来以后,大概一个小时。你一直没吃东西,待会起来吃点吧。”
“好。。。。。。我这是在哪?现在什么时候了?” 华鸿晓想到了在阿□□翁的实验室和回国的飞机。
“在巴黎,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已经通知你的实验室了。他们会拿上你的东西,明天在机场跟你汇合。” 瞳好像看出了华鸿晓的心思。
“哦。。。。。。谢谢。。。。。。” 华鸿晓想不出来,实验室接到这样的消息会有什么反应。
实验室其他人一直把瞳当作神秘组织派来的秘密监视人而严加防范。现在突然听说自己不辞而别脱离实验室跟瞳在一起。
绑票?
“对不起。” 瞳突然又说了一句。
华鸿晓抬起头来,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我答应要替你爷爷报仇,结果反而把你扯进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瞳的语气很平静,但是眼睛就像清澈的湖面反射着复杂的光芒。
华鸿晓心头一紧。那声枪响,那个躯体的瘫软,那只血淋淋的手,突然又出现在眼前。
“你们。。。。。。怎么在那个实验室出现了?” 他想理一理头绪。
“我们在阿□□翁活动有一段时间了。在得到工厂就在教堂地下的确切消息以后,我们抓捕了教堂的人,收集到很多信息。工厂的人每天都是通过那个地道进的实验室。我们就混了进去打算摧毁工厂。没想到碰到了你。”
华鸿晓想起,工厂位置的确切信息,就是自己通过意识实验发现的。
“我答应过你爷爷,不把你牵扯进来。只是没想到你进了朱迪的实验室。” 瞳幽幽地说。
说完,瞳好像轻轻叹了口气。
轻柔得就像微风拂过。
难道天使也有忧伤么?
“朱。。。。。。朱老师的实验室怎么了?” 华鸿晓紧张地说。
“他正在研究的技术,是很多势力争抢的目标。而且现在看来,你可能是这个技术的关键人物。” 瞳看着华鸿晓说。
看来瞳也知道了,目前整个实验室只有华鸿晓能清晰稳定地捕获别人的意识。
“另外,这个实验室背后的基金会也很不简单。” 瞳的眼神中闪现出一丝担忧。
可能还有关心?
不过就像雪山中的深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华鸿晓想起来约翰先生和那次奇怪的会面。
“那。。。。。。那我该怎么办?”
话刚出口,就觉得有些奇怪。
自己难道真的把瞳当成了天使和保护神了么?
瞳可能也被这个问题问到了,低下了头。
长长密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就好像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弦正在被拨动。
华鸿晓都快忘记自己刚才问的什么问题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 瞳突然抬起头,眼睛望着远方。
华鸿晓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其实那不是远方,就是一面墙。
这才注意到,这是一个封闭的房间,四面的墙上没有装饰,也没有窗。
有一面墙有个小门。
“出去吃点东西吧。明天你还有坐很久的飞机呢。” 瞳站起身来。
华鸿晓爬了起来,觉得头还有点晕。
“那德比他们。。。。。。” 他一边跟着瞳朝外走,一边问。
“他们是我们的人。不过你知道的太多也不好。你就还当他们是旅途中碰到的伙伴好了。我已经跟他们交待过了。“ 瞳边走边说。
出了小门,是另一个房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房间是什么样子,瞳又带着他穿过了另外几个狭小的房间。
华鸿晓想起通过意识捕捉看到的在北京的那栋楼,也跟这个一样,房间连着房间。
就在那栋楼里,捕捉到了凶手的意识,亲眼看到爷爷被杀害。
正在恍惚之间,他们来到了一个宽敞一点的房间。
“华先生!” 罗德曼愉快的声音响起。
原来多国部队正围着一张桌子狼吞虎咽。
除了巴乔,罗德曼,德比,还有一个金发碧眼小巧玲珑的姑娘。
“你去吃吧。明天德比会送你去机场。” 瞳轻声说。
“你不吃吗?” 华鸿晓问。
其实他是想问,你不送我去机场吗。
可是转过头,瞳已经不见了。
”来吧,华!“ 德比向他招手。
”她很忙的!“ 看见华鸿晓还在回头找瞳,巴乔帮着解疑。
华鸿晓悻悻地走到桌边坐下,突然发现,自己双手真的沾满鲜血。
那个凶手的血,已经干了。
看到不远处有个水槽,华鸿晓连忙走过去。
水槽旁边有个小瓶,像是洗手液。华鸿晓倒了些在手上,干干的血迹很快消失了。
这不像是普通的洗手液。
是职业杀手专门用来消除痕迹的么?他打了个寒战。
回到桌边,看到面包,沙拉,火腿肠,还有一些说不出名字的酱。
虽然是中国胃,华鸿晓也着实饿了,加入了多国部队的风卷残云行动。
德比作了介绍,原来金发碧眼的姑娘名叫安娜,法国人,算是东道主。
”华,我都听说了,这次全靠你提供信。。。。。。“ 安娜笑着说。
她笑起来,真像洋娃娃。
不过德比很刻意地咳嗽了一下,把洋娃娃的恭维打断了。
“你还好吧,华先生?“ 罗德曼问。
”我还好。“ 华鸿晓嘴里塞着两块面包和一段火腿肠说。
“伙计们,看看这是什么!” 巴乔从桌子底下拖出来一箱东西。
“太好了!我能来一瓶吗?” 德比看着这一箱啤酒很兴奋。
“当然!” 巴乔一下拿出五瓶。
“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罗德曼举起瓶子。
华鸿晓怀疑他本来想说为了这次行动的胜利干杯。
看样子瞳在这群人中的威信蛮高的。
大家举起瓶子的时候,华鸿晓想起这一幕最近发生过,就在昨天,在阿□□翁。
不过那时候并不知道这里面这么多人来自于磨坊,来阿□□翁是为了跟青苔道火拼。
还伪装成来阿□□翁参加学术会议。
华鸿晓很好奇,这群年轻的外国人是怎么加入磨坊的。
他们真的是来自俄罗斯,意大利,和墨西哥吗?
不过既然说好了不参与这些事,华鸿晓也不好多问。
知道的越多,越觉得这些组织神秘。
这几个酒伴看来见多识广,谈论的都是在世界各地发生的趣事轶闻。
华鸿晓本来就插不上嘴,现在更是心不在焉。
明天能顺利跟实验室汇合吗?
教堂地底下死了人,不会引发什么事情吗?
胡思乱想间,也干下好几瓶。
到了最后,罗德曼和巴乔两个人把他架回了先前的房间。
“晚安,华先生。明天德比会送你去机场。” 罗德曼走的时候回头笑着说。
“祝你好运!” 巴乔俯下身给躺在床上的华鸿晓一个拥抱。
华鸿晓觉得他们这是在道别,想张嘴说些什么,可是舌头已经不听使唤了。
熄灯关门,华鸿晓躺在黑暗中。
他突然感觉,自己很怕黑。
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大人们在看什么电视,还是黑白的。里面有个在轿车里的场景。
后排座位上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士旁边坐着一个老头。那个老头倒头往女士身上靠。女士一次又一次把他推开,脸上写着恶心。
最后一次才发现,这个老头已经死了。而且还是死不瞑目的那种死法,两只眼睛鼓得圆圆的。
电视镜头给了那个老头的脸几秒钟的特写。
华鸿晓连续几天晚上都不敢睡觉。
因为眼一闭就看到那个死不瞑目的表情。
现在,在异国他乡,陌生的环境,眼一闭他就能看到那张宽额头,细眉毛的脸。
还有胸口和嘴角淌着的血。
“你们是罪人。”
我是吗?
华鸿晓举起双手,在黑暗中仔细端详。
其实黑暗中他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这手上的血洗干净了吗?
能洗干净吗?
华鸿晓第一次体会到了整夜不能合眼的感觉。
他早就忘记了时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觉得过了好久似乎迷糊了一会。
”华。“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华鸿晓浑身一激灵,腾地一声坐起来。
然后感觉头痛欲裂,看来酒精的后劲挺大。
”是我,安娜。“ 黑暗中那个声音继续传来。
”哦。。。。。。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华鸿晓觉得奇怪,这个组织的所有人都是跟瞳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吗?
”我刚来。对不起,打扰你睡觉了。“
”没关系。。。。。。有什么事吗?“
”我知道你的能耐很大。所以我在想你可不可以用你的能力帮助这个。。。。。世界。“
”什么?“ 华鸿晓听得一头雾水。
”我的时间不多了,所以赶快说了吧。你知道他们历史上曾经逼迫教皇从罗马搬到阿□□翁。这是因为他们手上有一个卷宗,里面有对很多教皇不利的证据。“
”后来这个卷宗丢失了,所以教皇摆脱了控制搬回罗马。“
”但是他们一直想把那个卷宗重新找到。如果找到的话他们就能威胁甚至控制现在的教皇。那整个世界就遭殃了。“
”我希望你能利用你的能力在他们之前找到那份教宗。”
华鸿晓像听天书一样,张口结舌。
谁是他们?什么是卷宗?为什么我能找到?找到之后又怎么办?
华鸿晓还没有把这十万个为什么抛出来,安娜又继续发话了。
“大约在公元1335年,这份卷宗到了中国皇帝的手里。后来就再也没有消息了。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你,能够打探出关于它的消息。这真的很重要。对世界很重要,对我们很重要,对瞳也很重要。“
”为什么对瞳很重要?“ 最后一句话触动了华鸿晓。
”我得走了。我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很小,但是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不管怎么说,祝你好运,华。“
噔噔噔地脚步声通向那道小门。飞快地开门又飞快地关门。虽然开门的一瞬间外面有微弱的光线射进来,华鸿晓都看不清是否有影子闪出。
他坐在床上,怔了半响。
这个刚认识的安娜半夜来找他,不同寻常。
找他后说出来的内容,更不同寻常。
如果不是最后把瞳也扯了进来,华鸿晓打算把这个匪夷所思的半夜交流当作一个笑谈。
让我当救世主,找什么秘密卷宗?
去哪里找?1335年某位中国皇帝的大脑里?
就算找到了,我能拿它怎么样?
恐怕这个安娜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吧。
可是对瞳很重要到底是什么意思?
华鸿晓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看来今夜别想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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