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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重生之门(二)

(3)

璟懿和萧河闻声寻去,却见不远处一位家奴装扮的人正扶着一位身着白衣的公子,公子约莫十**岁的年纪,一袭白衣翩翩。二人踉跄向前跑走着,只见那白衣已被鲜血染色,显得十分刺目。

定睛一看,那白衣公子肩膀显是受了伤,一旁护着他的家奴也似是负了腿伤,一瘸一拐的前行着,两人正艰难向前迈着步伐移动着。再看向不远处,有三两个山贼正在其身后猛追不舍。

璟懿当下作势便想去施救,萧河见状忙一把拉住璟懿,急道:“不妥!你在这里等着便好,我去帮他们。”

萧河说罢,眉间又生了几分怒气,道:“这些山贼最近太过猖狂,以前他们敬畏我父亲是将军,多年来我们之间也一直有君子协定,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可自打父亲去世之后,他们就愈发不把我萧家放在眼里了!如今他们不仅抢亲夺财在先,让你身负重伤,还在光天化日之下行此悖逆之事,实在太无法无天!我今日正好可以给他们点教训,报这些人昔日冒犯你之仇了!”

萧河愤愤说道,只见他从腰襟处拿出一把随身佩戴的短剑,欲奔向坡下相救。

“让我陪你去吧!”璟懿并未把萧河的话听进去,还是想随着萧河去。

“太危险了!不行……!”

可还没等萧河把话说完,璟懿已经先行一步向山坡下跑去了。

璟懿想着自己在现代,也学过一些搏击傍身之术,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如今那两人似乎有性命之忧,想着自己这副身躯不久前也是被这些山贼所伤,心下也不免生起几分愤恨之意。

萧河与璟懿跑下山坡,横挡在白衣男子身前,只见山贼们手握兵刃,但他们今日却并未骑马。

“你们在身后躲着,我来收拾他们。“萧河向白衣男子说道。

“那你当心。”

白衣男子关切道,随意又向那几个山贼厉声说道:“你们求财,等我回了住处,定会给你们足够的金箔,为何今日却要苦苦相逼至此?非要我们主仆二人性命不可?“

“你们可知眼前冒犯的是何人?!”旁边的家奴怒指山贼们,大声吼道。

“先不可声张!”白衣男子拉了一把家奴,家奴顿时止言不语。

“废话少说!没有钱财,那你们就抵命!”山贼恶狠狠的说道,目露凶光。

“家父曾跟你们头领有过君子协定,多年间相互也从未打扰,可你们先是冒犯我未婚妻,再又伤着这位公子,未免也太无法无天了!”萧河怒目而视,正气凛然。

“我们那老头领早就死啦!谁还认识你爹是谁?!呸!不给钱财,就拿命来抵罢!”

山贼抬起兵刃,见状就要往萧河身上砍去,萧河身姿轻盈,巧妙躲闪,绕到该山贼背后,迅速抬起短剑,一剑刺向山贼侧腰,只见鲜血淋漓四溅,山贼瞬间动弹不得。

另外两个山贼见同伴受伤,气愤万分,但瞧出萧河有武功傍身,顿时不敢再向前用蛮力拼搏。

山贼忽然瞥见璟懿是女子,于是相互使了眼色,便一同向璟懿的方位扑去。

“当心!”白衣男子想推开站在面前的璟懿,但璟懿却纹丝未动,挡在白衣男子身前。

白衣男子见璟懿护在自己身前,心下惊叹,他从未见过如此飒爽英姿的果敢女子。

只见璟懿一把夺过山贼手中的刀,随后一脚踹向山贼膝盖后方,山贼吃痛瞬间跪倒在地,璟懿用手肘顶撞山贼背部,山贼瞬间趴在地上。

萧河见状顺势接过璟懿手中的刀刃,一把刺向另一山贼腿部,只听见那山贼大叫一声,倒在地上护住鲜血涌出的伤腿惨叫不已。

山贼们各个零星倒地,遍地哀嚎之声。

“今日暂留你们三条狗命,你们赶紧滚吧!下次可没这么客气了!”萧河厉声道。

山贼听完慌忙挣扎着起身,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向远处逃窜而去。

萧河扶着白衣男子来到一棵大树边靠着坐下,只见血还是从肩膀的伤口不断渗出,家奴守在一旁焦急不已,忙乱地擦拭着白衣男子额头的汗珠。

璟懿看着白衣男子的伤口,不由得脱口说道:“这得赶紧包扎止血。”

璟懿开始回忆自己在大学时学过的中医学知识,但自己在现代时,很多中成药大多都是已经研磨好的,或者是现成的药材,直接拿来就能用,可如今在这荒郊野岭,要找寻一些能用的止血药草,可还真是头一回,这也让璟懿感到有些为难。

“阿沅,你的腿伤……”白衣男子看向家奴受伤的腿,关切询问道。

“我的伤不打紧,我是粗皮烂肉之身,怎么糟蹋都行,只是公子的金尊玉贵之躯……”

家奴边说着,边忍不住抹了抹眼角的泪,想必内心着实是万分担忧的。

璟懿起身四处寻着,终于在不远河滩边找来一些车前草,于是赶忙跑回白衣男子身边,把草药用石头捣烂成糊状,正欲敷向白衣男子创口,家奴见状赶忙阻止,急道:“不可!公子尊贵之身怎可如此…!”

璟懿一把拨开家奴的手,怒道:“都什么时候了,是性命要紧,还是你家公子矜贵之躯要紧?性命如若都没有了,还要这身躯有何用?”

白衣男子听罢温柔一笑,对家奴说道:“都听这位姑娘的吧。”

璟懿把捣烂的药草敷在男子肩上,随后撕扯下裙角的布料把伤口包扎起来。血顿时没多久便止住了。璟懿随即也处理了下家奴的伤口,随后一行四人在大树边稍作休息。

“多谢你,护在我身前救我性命。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男子望向璟懿柔声说道,此时夕阳如金光照射在他身上,白衣也瞬间被染成金色,璟懿这才仔细看了看白衣男子的容颜,皮肤白皙透亮,眉目间清秀贵气,面容如雨后之春笋般清新干净,目光十分柔和,双眸如星光般明亮,能瞬间吸引人的注意。眉目与发丝漆黑如墨,似是连成一幅山水墨画。

璟懿第一次见到一位男子,她居然想用’美好’来形容,这也许便是古时候所称的“美男子”吧?

这样好看容颜的男子,璟懿还是第一次遇到。璟懿一时发怔,竟浑然忘了回应。

“也多谢你,这位仁兄,我叫日成,这是贴身服侍我的家奴,阿沅。不知仁兄和这位姑娘的尊姓大名?”日成见璟懿不言语,以为自己失言,便向萧河问询。

“敝人萧河,此姑娘名璟懿。路遇不平之事出手相救,举手之劳而已,公子何须挂齿。”

萧河抱拳说道,“见日成兄伤势还未愈,若无其他要紧之事,这几日可住在我府中养伤,也免去下山劳顿之苦,避免伤情反复,日成兄以为如何?”

日成听罢心下十分感动,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萧兄大恩,日后我必定涌泉相报。”

四人一番言语过后,便前往萧府休憩。

日成和家奴在萧府中休养了几日。伤势也恢复良好。因为府中很少来客人,萧母嘱咐下人们对两人的衣食住行皆要服侍周全,吃穿用度都是用最上等的招待,几人在萧府相处的其乐融融。

又一日酒足饭饱之后,璟懿觉得困倦异常,便早早去房里准备睡下,却一直睡不踏实,在半梦半醒的迷蒙中翻来覆去,好不容易像是入睡了,又会突然惊醒。

到了半夜,璟懿还是觉得心慌不适,于是起身想去屋外走走,待一走出屋外,却好似闻到一股东西烧焦的味道,一股呛鼻的烟雾气迎面扑来,璟懿一吸入这烟气瞬间就咳嗽不止。

“走水啦!走水啦!”只见一位家奴四处奔窜,大声呼喊,慌乱的叫声打破整个黑夜的宁静。

璟懿心中一紧,定睛一看,却见萧宅已在一片火海之中,正宅烧的更烈,陆续从厢房内跑出的家奴开始拾水救火。

日成和阿沅闻声从房间和衣跑出,见璟懿连忙问璟懿安好与否。

“我没有事,快去看看萧河和萧夫人!”璟懿焦急道。

正宅火势最旺,想必火就是从这里起的。璟懿向正宅跑去,熊熊大火如滔天巨浪般凶猛,连绵不绝地燃烧着,没有丝毫停歇之意,黑夜都能在此刻被点亮一般,火光冲天,映着人脸火红一片。

家奴正不停地打着水救火,却也是杯水车薪。

只见萧河被两位家奴从正宅偏室里救出,萧河已吸入大量的烟气,咳嗽不止,十分虚弱,衣衫也被烧毁了半边,露出被火烫伤的胳膊。

“我娘!我娘还在里面!我要去救我娘!”萧河大声喊着,泪水掺着汗水流出,内心焦急异常,手也在发抖。

萧河作势要冲进火海,但自身伤势太重,一吸入烟气便咳嗽的眼泪直流,无法止住,日成拉住萧河,说道:“我和阿沅去救,你在此等候就行。”

萧河哪肯依,还是要往正宅里冲。此时,只见身旁的璟懿不知何时已拿着布沾湿了水,牢牢捂住了口鼻,头也不回的跑向正宅,萧河和日成见状也随即用湿布捂住口鼻,阿沅紧随其后,几人随着璟懿跑入正宅。

四人步入正宅内室,看到了倒在床边早已不省人事的萧母,旁边服侍的下人已然没有了气息。

阿沅把萧母背出门外,一行人赶紧跑出屋外,此时正宅的横梁轰然坍塌,只要再晚几秒,火梁便会砸到身上。

家奴们还在拼命救着火,就在此时,雷声袭来,确是有雷雨之势了!

果然,不出片刻,大雨滂沱而下,火势被雨水冲刷后也渐渐弱了下去,但因之前火势蔓延过盛,除了璟懿住的那一间屋子,其他的宅院几乎都被烧的一片干净。

萧母躺在厢房内,奄奄一息,下人们为萧母擦拭着因吸入烟火气过多,已经发黑的口鼻。

“母亲,母亲!”萧河的眼泪一颗颗滴落,看着母亲此情此景,悲痛万分。

萧母勉强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儿,但因伤势实在过重,已然没有了分毫气力,只见萧母用颤抖的双手挣扎着摸向萧河的脸,似是用尽了最后的气力,轻声道:“我的儿……”

话未完,萧母的手便垂直垂了下去,再没有了半分气息。

“母亲!……母亲!”萧河抱着母亲失声痛哭,悲恸异常,泣不成声。璟懿和日成也泪流满面,伤感万分。

这生离死别之事以如此始料未及的方式发生在眼前,便是谁也无法接受这样的变故。

萧母在这惊天的火光之中,就这样安静的离世了。就像黑夜里一颗星的殒落,悄无声息,却给亲人留下了无限的追思念想。

(4)

萧河安葬好自己的母亲,处理好母亲身后事。也给几位火灾中去世的下人家人们封了一些钱银。

安排好一切,萧河便躺在床上休养,但每日却不思饮食。萧河备受生母骤然离世的打击,只恨自己不能早些发现火势,把母亲救下,从而留下一生憾事。

一连好几日,璟懿和日成每日都给萧河送去吃食,看望他安好与否。

又过了几日,萧河逐渐好转,也能进食一些,璟懿和日成在屋内坐着,陪着萧河说话。

“定是那群山贼放的火,怎知他们心肠歹毒至此!杀母之仇,我定要把他们全部杀了才解恨!“萧河躺在床上,手握成拳,右臂的烧伤伤口已经结痂待愈。

“可他们有多少人,你可打探清楚了?切勿莽撞行事。”日成说道。

“我管他们多少人,我能杀一个便杀一个!”萧河目露凶光,杀伐之意可见一斑。

“你先别冲动,你只身一人前往匪贼之处,实在太过危险。此仇,待我回到京都,定会遣人来,帮你报这杀母焚屋之仇。”

“京都?你又为何说能帮我报此仇?你到底是何人?”萧河疑道。

日成正欲脱口而出,阿沅连忙阻止道:“公子,您这身份,不是已经说好了,不能轻易示人啊。”

“他们与我有救命之恩,如今又因为我,家中遭如此变故,我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呢?”

日成抬手成礼,随即说道:“我是济国的八皇子——苻祁晟,字日成。因听闻蜀地群山包围,风景秀丽宜人,山水风光天下无双,便想着在此处写生几幅,也寻些丹青字画回京给父皇赏玩,却不想遭遇山贼,更未曾想到这些歹毒之人劫财便罢,却想着害命……你们救了我的性命,我无以为报,如今萧府家宅被烧毁,我定会回宫备足银两予萧兄重建宅邸。也定会禀明圣上,把山贼们一一正法,也算是报您母亲之仇。”

“您是,当今……太子?在下眼拙,并未知晓贵人身份。”

萧河作势成礼,祁晟虚扶一把赶紧推辞道:“不必多礼,这不是在宫中,我也从不在乎这些虚礼。太不太子的,我也并未觉得有何差异,有时候甚至会徒增更多烦恼罢了。”

祁晟不禁感慨了几句,语气中颇有无奈之意,语罢,望向了璟懿的方位,璟懿此刻抬头,也刚巧撞上了祁晟的目光。目光交汇之后,祁晟既觉得内心有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意袭来,心脏好似也不听使唤似的,心跳的极快,如鹿般乱撞。

祁晟只觉脸一阵微热,旋即低下头不敢直视璟懿的目光。

“可这皇太子按理说出去都是乌泱泱的人围着,殿下身边只有一人跟着,这又是何故?”萧河奇道。

“我们太子从小闲云野鹤的惯了,受不了宫里的拘束,太子殿下外出游玩一向不喜人跟着,便支开了随行侍卫,只携了我一人偷跑出来,谁知遇到山贼埋伏……幸好殿下无事,不然我有十个脑袋也不够静贵妃娘娘砍的……”阿沅低头说道。

“我受伤之事,你千万不能让我母妃知道,不然,你今后也不必再伺候我了!”祁晟蹙眉,语气比以往重了些。

随后祁晟沉默了一会,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也舒展开来,说道:“其实,我倒是觉得有一法子,不知可不可行。”

“什么法子?”萧河问道。

“你们随我入太子府。”祁晟正色道:“父皇在我册封典礼后便赐了我太子府离宫而居,太子府也称作东府。你父亲之前本就在朝为官,可先封你个东府侍卫,刚开始算是委屈你了。不过等过一阵,我一定让父皇再封你一官半职,助你步步高升。”

祁晟又看向璟懿:“至于璟懿,我可以让她先在我东府偏殿暂住……”

“不可!”

萧河连忙打断,“璟懿,如若入住太子府,实非良策。试问太子殿下,璟懿要以何种身份入住东府?说句不该说的,璟懿本就属罪臣之女,当初是有了和我这一层婚约,才免于流刑之苦,如今,我和璟懿虽未成婚,但若是璟懿入住东府,那只怕会流言蜚语不断,于太子殿下而言,也实非上上之策啊。”

“可即使你与璟懿有婚约在身,也还未成婚……你无须担忧,我自会想法子给璟懿安排合适的身份。”

“太子殿下说的身份,可是想纳璟懿为嫔御?……”

“我并未作此想……”祁晟小声说着,却似乎被人说中心事一般,也不敢多做辩驳。

“够了,别再说了!”璟懿见萧河越说越离谱,便打断他们的对话,“你们争来争去,可曾听过我自己的意愿?”

璟懿有点生气。这古时候的女子,言语既卑微至此吗?不过问女子自己的心愿,就由旁人决定自己的去留?

璟懿心下生气,语气也不太好,“我与你的婚约你也不必再提,因为我现在也还未有任何嫁做他人妇的打算。”

璟懿看向萧河,萧河听罢眉头紧锁,眉间显现一丝忧伤。

璟懿望向祁晟,目光坚定,“请太子殿下收留我在东府住着,但,不是以任何其他令人非议的身份,而是让我做普通的侍女即可,这样,也免去了麻烦,还望太子殿下恩允。”

“你曾是高官嫡女,怎可委屈去做婢女?”

“你也说了,’曾是’。什么高官嫡女,还不是沦为阶下囚,如今怕是这东府侍女,却是当下最好的出路了。”

璟懿并不看萧河。萧河叹了一口气。他深知已然拗不过璟懿。只得随着璟懿意愿。

“如今家宅被毁,留在此处也是徒惹伤心。加之山贼近年来在此地出没频繁,也确实并不安全。山贼已在此繁衍几代,怕是难以根除。璟懿如今也无嫁于我的意愿,若贵人能带我们去京都,也许也是最好的办法……也恳请太子殿下能给我一份糊口的差事即可。璟懿若决心已定,心意也自是难以转圜,即使是做东府婢女,也请太子要好好善待于她……”

“这个我固然会。你放心。”祁晟柔声应道。

此后,萧河变卖了大火后所余不多的家产,打发了府里婢女和家仆们一些银两,安排好了他们的去处,便收拾了几件残留衣物,和璟懿一同随皇太子祁晟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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