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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1章

第一章腐朽香气

雨水裹着初冬的寒意,抽打在老巷坑洼的青石板上。空气里塞满了湿漉漉的霉腐气、被雨水激起的尘土腥臊,还有沿街零星摊档飘出的廉价线香、药草甚至咸鱼混杂的怪味。污水顺着残破的瓦檐淌下,在“废墟香铺”褪色发白的旧木招牌边缘积成一圈黄浊,砸在门口空油漆桶里,发出单调的“咚咚”声。

铺子深处,一盏悬垂的白炽灯泡昏昏欲睡,光线吝啬地在拥挤的空间里切割出大块阴翳。空气干燥些,但仍被浓得化不开的药草和陈年旧木头气味牢牢霸占。角落的旧煤炉上,一个黝黑的陶罐正用文火煨着药汁,苦涩厚重的味道混合着干薄荷的凉意,弥漫开细弱的对抗。

顾凛坐在炉边唯一一张瘸腿木凳上。

他微佝着背,左手攥着一小把干枯的迷迭香枝。手腕灵活稳定地转动着,坚硬的茎秆在粗糙石臼壁上摩擦、碾轧,随着指尖恰到好处的力道破碎、分解。细碎的绿褐色粉末簌簌落下。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仿佛这些枯萎的香草是某种有生命的弦,而他正在弹奏一段无声的挽歌。

昏黄的光从侧面勾勒出他瘦削的轮廓,下颌线紧绷而锋利。皮肤在冷光下显出几分病态的苍白,眼底沉着深深的倦怠,像抹不开的浓墨。只有那双低垂注视石臼的眼睛,黑沉沉的眼珠偶尔转动一下,反射着微弱的光点,显露出锐利如刀的专注。

他的右臂垂在身侧。一只洗得看不出原色的帆布套袖裹着手肘往下。露出的手腕苍白,筋骨清晰,但仔细看,能发现那整条手臂微微绷紧的姿态不自然。套袖包裹下的右手毫无动静,仿佛与左边忙碌的左手隶属于两个不同的人。

空气里药汁的苦涩翻滚了一下。

顾凛停下碾磨的动作。

他极其缓慢地侧过脸,仿佛在捕捉什么无形的丝线,耳廓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浓密漆黑的睫毛在炉火烘烤的干燥空气中极轻微地颤抖。不是因为风的搅动——铺子里门板紧闭,密不透风。

门外有脚步声。

一个,穿着厚重的硬底靴,碾过湿滑石板的脚步重而沉闷。是街口那个跛脚收废品的老王?

另一个,紧随其后,却又截然不同——步履稳定沉实,鞋底击打石板发出干净利落的“哒、哒”声,带着一种…精确到分毫的节奏。每一步的间隔,落点的轻重,都透着克制的力量感。像是…某种机器的运行轨迹被精确投影在湿漉漉的人世间。

靴声在店门外停住。

顾凛收回目光,低下头继续碾磨那堆枯枝,石臼里发出沙沙的轻响。帆布套袖下的右手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指骨在布料下抵紧,又无力地松开。掌心隔着一层布,依旧能感受到皮肉深处那阵毫无规律、却永无止境的细碎抽痛。

“嘎吱——”

年久失修的木门被一股不疾不徐但不容置疑的力量推开。潮湿的冷风夹杂着门外污浊的雨腥气蛮横地灌了进来,瞬间冲淡了室内苦苦维持的药草气息。

光线涌入门口,勾勒出一个高大挺拔的轮廓。

男人穿着件深枪灰色的中长风衣,肩线平直如刀裁,衣摆干净利落。雨水在他肩头和发梢凝聚,湿痕深暗。他站在光线晦暗的门口,视线在逼仄拥挤的铺内扫视了一圈,像探照灯精确地划过年久剥落露出霉斑的墙面、角落里积灰的旧调香台、堆叠在纸箱里的瓶瓶罐罐,最后落在角落炉火旁那个碾磨药草的男人身上。

他身上沾染的味道复杂而强烈。

顾凛低着头,碾磨的指尖却微微一顿。

药汤的涩味、迷迭香的微辛、旧木头的朽气,甚至石臼壁上残留的上一味草药的微弱余息…这一切构筑的嗅觉堡垒,在入侵者推开门的瞬间,就被一股更强势的气味粗暴地冲垮、覆盖。

皮革经过上蜡处理后的特有光泽气味(一件极昂贵的手工风衣)、冷金属器械维护油的微弱腥气(枪械或专用工具)、一种极其标准化的消毒水味道(并非医院那种,而是…实验室或者特殊场所专用的高效杀菌剂)、长时间暴露在户外沾染的尘土气息…

这些味道混在一起,像一个冰冷的坐标,清晰地指向某种远离市井生活、充满规制和警惕的职业轨迹。

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被时间深埋了的…

雪松?

不。更复杂一点。

是干燥的、带着木质甜香的雪松混合着某种古老的、温暖、粘稠的树脂(琥珀?)的气息?

这缕味道太微弱了,被那些更具攻击性的现代气息紧紧包裹压制着,像个倔强又疲惫的幽灵,被强行按在冰冷的泥土深处。

顾凛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左手继续碾磨,力度均匀依旧。石臼里的香气粉末堆成了小小一座绿色的土丘。

男人走进来,脚步声清晰稳重,停在距顾凛两步开外。昏暗的灯光下,他脸庞的轮廓如刀削斧劈,下颌线绷得很紧。眼神锐利得不像是在扫视一个巷尾破败的药草铺子,倒像是在勘验一片可疑的现场。他伸出手,手掌宽阔,指骨分明,靠近虎口处有一层薄茧。

他从风衣内侧口袋掏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

动作利落而标准。

里面躺着一个暗红色的锦缎小香囊,小巧精致,针脚细密,只在靠近收口处沾染着几抹难以察觉的暗褐色污迹。

他将袋子递过来,悬在顾凛眼前半尺之遥。手很稳。

“市局刑侦支队,谢沉。”声音不高,沉如磐石,每个字都带着清晰的分量和不容拒绝的穿透力,砸在铺子里潮湿闷塞的空气里。

“这东西,”他用戴着半掌黑色战术手套的指尖,点了点证物袋里那个暗红的香囊,“你闻得出来里面的味道?”

他的视线并未完全落在顾霂身上,而是带着一种职业化的审视,掠过顾霂专注碾磨草药的左手,又极快地在他裹着厚帆布套袖的右臂上停顿了一下,几乎难以察觉。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冷静的评估。

顾凛抬起头。

昏黄的灯光下,两人视线第一次真正碰撞。

顾凛的眼窝有些深,显得眼神愈发沉静、幽暗,像结了冰的深潭,不起一丝波澜。他看着谢沉,仿佛对方递过来的不过是个寻常物件,语气平淡得没有任何起伏:“闻不到。”

谎言如此直白。

左手碾磨的动作停下,五指摊开,露出掌心被石臼边缘硌出的浅痕。他随意地在套袖上擦拭沾染的草药碎屑,动作间,那只右手依旧毫无生气地垂着。帆布套袖的袖口边缘,有一小块深色的药渍,仿佛已经浸入了布料的纤维深处。

谢沉没动。那只握着证物袋的手依旧悬停在那里。

细密的雨丝敲打着木门板。

远处隐约传来收废品老王含糊不清的吆喝声。

炉火发出噼啪一声爆响,几粒火星窜出。

顾凛忽然抬了抬眼皮,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冰层似乎有了一线微不可察的裂纹,透出一点近乎讽刺的审视。他的视线落在谢沉深灰色风衣微微敞开的领口内衬处。

那里,本该只有衣物纤维本身的气味。

但在皮革、消毒水和金属的冰冷气息屏障下,顾凛“嗅”到了。

极细微。

极其固执。

干燥锋利的雪松木质里,糅合着深沉甘醇的树脂香氛。温暖的琥珀基底,被一丝凉凉的矿物调托起,构成一种奇异的平衡。

不是全新的香水。

而是沾染在内衬布料上,随着体温而轻微逸散的…

使用过的痕迹。

一种很旧的香气。

旧得像某段被尘封、被遗忘的过往。

他喉结极轻微地滑动了一下,仿佛那缕旧香气带着刺痛灵魂的温度,但他再开口时,声音依旧是平的,像一块浸透了冰水的石头:

“先生买迷迭香吗?驱瘟避秽,提神醒脑。”他指了指石臼里细碎的绿色粉末,“十块钱一罐。或者,”

他的眼神冷了下来,几乎不带人类温度:“…警察也要买平安符?”

炉火的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跳跃晃动,仿佛那冷静沉稳的表象下蛰伏着随时会噬人的暗影。

谢沉的呼吸几不可察地滞了一瞬。

不是因为那句明晃晃的拒绝。

顾凛的目光刚刚扫过的位置——风衣里,紧贴着他胸口皮夹的位置,确实常年放着一小盒…那东西。一种很多年前在某个极其偶然场合得到的香膏。早已停产多年,连金属膏盒的边缘都磨损得圆润光滑。在每一个充斥着死亡和**气息的现场之后,在每一次被血案卷宗勾起的、几乎淹没理智的窒息感边缘…他能做的唯一有效安抚,就是打开它,指尖蘸取一点点早已凝固干涸的膏体,凑近鼻端。

那早已不再香艳、甚至显得有些过于冷淡的木质琥珀气息,是他维持“正常”的锚点,深藏在钢铁盔甲之下。

现在,这个蹲在炉火旁、碾着廉价药草的废人,这只用鄙夷语气说话的自弃者,目光穿透昂贵风衣的厚实面料,甚至穿透贴身存放的、早已融入他个人隐秘空间的旧物…直接刺中了那最深藏的核心?

一丝前所未有的、如同被看透的烦躁陡然在谢沉心底爆开!不是屈辱,是某种更锋利、搅乱他惯常控制感的威胁。他伸出的、执着证物袋的手指猛地收紧!力道之大,让坚硬的塑胶袋瞬间在手套下发出细微的呻吟。指骨关节绷得棱角分明,连带着小臂的肌肉线条都僵硬地绷起。

那张冷硬的脸,从咬紧的下颌到微眯的眼尾,终于无可避免地被强行撕裂开一线裂痕,露出里面一丝被窥探的惊怒和狼狈的凶戾。如同被强行掀开了保护壳的海胆,露出内里不设防的、柔软的刺猬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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