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一戏风云 > 第2章 第 2 章

第2章 第 2 章

江郡走进都察院的大门,是李知府离开后半个时辰的事。

"江陟舟,老夫等你多时了。"淮瞿此时坐在雕花椅上,乌纱帽已取了放在身旁酸枝木桌上,露出一头显的稍微有些凌乱的白发。他只着一身赭色常服,形容看上去比平时老了一头。

江郡忽想起记忆中的淮巡抚,那是约莫二十年前,江郡还是个小小人儿,淮瞿是爷爷的挚友,是一个风头正盛的朝廷命官。

他那时正是调皮的年纪,看中了淮瞿头上的乌纱帽,于是伸长了手叫嚷道:"帽子!帽子!"因为年纪小,口齿不清,听起来有些像"妙子"。

于是周围的大人都笑了,淮瞿也笑了。他摘下头上的帽子,戴到江郡头上。帽子太大,将江郡的头整个罩住,活像个大西瓜。这副滑稽像惹得周围的大人又哄笑起来。

江郡在大人的笑声中托着帽子的帽沿将帽子抬起来,偷偷去瞧旁边眯起眼睛笑起来的淮瞿,那时的他即使身着朴素的衣衫,在人群中仍然显得耀眼。

而如今这个老人摘下那顶压了他几十年的帽子,却与寻常老者别无二致了。帽子早已不是当初的那顶,人亦不复当年的风华了。

江郡踱步过去,躬身行了一礼,道:"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候,劳大人久等了。"

这一礼,这句话,再看不出江郡早上在戏园子里的痞气来,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不知来源于何处的儒雅。

淮瞿背靠着雕花椅,似乎没什么力气地说道:"无妨,你先坐吧。"

江郡于是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姿势依旧是端端正正。

江郡此行来的目的,一来是出于交情,于情于理该来看望这位刚失去至亲的老人;这二来嘛,说来就话长了。

江郡之所以在圭阳这个地界还算混得开,抛却明面上官宦子弟这个身份不谈,与他和淮巡抚之间的特殊关系也是脱不了干系。不过众人只知江郡与巡抚私交甚密,却鲜有人知两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若真细究起来,首先要说江郡的爷爷和淮瞿之间有着过命的交情。当年十七岁的江郡从京城只身来到圭阳城,是淮瞿看在江郡爷爷的面子上适时拉了他一把,让他能够在短时间内在这地界上站稳脚跟。此后虽然未委以江郡一官半职,却少不了在暗地里让他帮忙打点一些琐事,使他能够在历练中积累一些人脉和经验。

可以说江郡这些年能够在脱离家族羽翼庇护的远疆一路跌跌撞撞走过来,不卑不亢,这中间淮老爷子的引导功不可没。

可现下江郡心里还有另一番盘算。

淮瞿会不会像之前委托他打点"琐事"一般,将淮屿一事也交给他打点?

按常理来讲,巡抚之孙遭人暗害,以巡抚大人的权势,调查起来实属一件易事。可这事情偏偏发生在这样一个特殊的节骨眼上。打京城来的督查,近日就要到了。也许是几天后,也许就是今天。到那时候,淮屿的事情该怎样摆在台面上讲?

因此不出所料,淮瞿应该会命人暗中调查此事,将这件事的水花压下来。无论淮瞿会让谁去暗中调查,江郡都不希望这个人是自己。这是个棘手的摊子,谁接手谁就是倒霉蛋。

是故江郡此行的另一个目的,就是不让老爷子把烂摊子往自己身上甩。

待江郡坐下,淮老爷子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圣上派督查来圭阳的消息,相信你已知道了。"

江郡对他以这件事作为谈话的开始有些诧异。督查的事情他自然是知晓的,今早上淮屿对他说的那件"新鲜事",不出意外就是指这个。

"晚辈对此确有耳闻。"

淮瞿接着说道:"那么督查此行的目的,你也清楚了吧。"

江郡答道:"略有所知。"

是来查出城内潜藏的赵国奸细。

淮瞿这时顿了顿,没有马上接话。

静谧下来的空气让江郡越发察觉到两人之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涌动的暗流,正如一只潜行的野兽那般,在夜幕笼罩的草丛中不易察觉的探出兽爪。

最终还是淮瞿先开了口,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督查踏进这圭阳城,也就意味着我们这得过且过的安稳日子快到头了。江陟舟,乱世当前,你可要将眼光放长远一些,须知要从长计议。"

淮巡抚这句话一说出口,江郡先是一愣。今天这话题越扯越远了,居然扯到他身上来。这老爷子究竟有什么打算,居然在此时按下哀痛之情,在这里跟他江郡谈什么乱世之中的处世之道。

江郡直觉老爷子话中有话,于是顺着话头说下去:"晚辈受教。这些年跟着大人,多多少少也有些长进。想来在这乱世之中,保住自己一条小命还是不成问题。"

淮瞿语气淡淡道:"保住自己的命?据老夫所知,陟舟你不是孑然一身吧。"

江郡立时明白过来淮巡抚这一番看似漫无目的的闲谈究竟是要将他引向哪里。既然"不是孑然一身",那么重点就落到了"江郡你在乱世之中要怎么保护你身边的那个人"。顺理成章的,江郡心里想,淮瞿这是费尽心思想捏住他的软肋。

淮瞿看出江郡心里是有答案了,接着说道:"之前收到消息,督查今夜便会抵达圭阳城。你倒是猜猜届时为督查洗尘而安排的节目,请的是圭阳城内哪一位戏子?"

江郡沉着的外表此时被这句话砸出一个窟窿。他极力想要保持住由修养和历练堆积出的无坚不摧的外壳,可还是在近似于博弈的时刻让对手看出破绽来。

陈砚。这是江郡没有说出口,却在心里念了不知多少遍的名字。

江郡实在是被淮瞿这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弄得有些慌了神,居然说了一句:"圭阳城内歌舞伎自是有拿得出手的,没必要去听戏。"

淮瞿叹了一口气,回道:"没有什么有必要没必要,只有想与不想。屿儿中毒身亡,也不过就是因为有人想让他死而已。”

铺垫如此之久,终于还是提到了正事。江郡回过神来,心下明白了淮瞿这一番话背后的用意。

用威胁的手段来达到目的,淮老爷子莫非是穷途末路了?事出有异,先应下来也未尝不可。

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淮少爷的事发生时,晚辈也在现场。这等恶劣之事居然就发生在眼前,晚辈深感有必要查出凶手。何况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上,晚辈也该帮您将此事调查清楚。”

这句话乍一听,可谓是恭恭敬敬,暗里却怎么想都觉得话里有话。既然是“帮您”,也就是说,这事儿是一个人情债。

听了这话,淮瞿平淡的面孔浮现出一丝笑意,说道:“这些年来我帮你,看的是你爷爷的面子,你不欠我什么。这次是我欠你江郡一个人情。”

老爷子讲话突然如此直率起来,江郡也不想再迂回,索性一边站起身来一边说道:"大人言重了。若没别的事,晚辈先走了。"

淮瞿点了点头道:"嗯,你去吧。"

江郡行了一礼,便从厅堂出来。

此次他将淮屿的事揽下来,与他嘴上说的什么“这么多年的交情”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过是因为淮瞿明里暗里的提到陈砚。老爷子今天说话尤其怪,先是用陈砚威胁,后又是爽快的欠下一个人情。

江郡心想,他一开始用陈砚来威胁自己,应该是怕自己找机会推脱。只是老爷子为何想方设法的将这件事交给自己来管?除非身边没有他能够信赖的人,除非他的选择真的只剩下江郡这一个夹在中间不上不下又知根知底的人。

那么那句“这次是我欠你江郡一个人情”很有可能就是发自肺腑的、道不出口所以换了种说法的谢谢。

江郡再一次意识到,也许这事情真不像明面上看着这么简单。

自己真是接了个烂摊子啊。

走出都察院时,冬日里难得的暖阳正将空气照得暖烘烘的。

天空澄碧,纤云不染。一束光顺着屋脊爬下来,在地面上投下暗黄色的光斑,逼退了暗处的阴影。明亮与黑暗,此时泾渭分明。

戏园子。

慌忙中被带倒的座椅翻在地上,朝天的椅子腿儿仿佛下一秒就会狂蹬,从地上挣扎起来。

台上台下,人早早散了。

官府来人将尸体带走后,留下四五个衙役在戏园子门口守着,在事情明了之前不允许任何人离开。

只是这个"任何人"的界限是很模糊的。

在衙役的眼中,人也分三六九等。虽然衙役这个职位,差不多能算得上是官员系统里的最底层了,但在地方上,比衙役身份还低的人却占地方人口的大多数。

对于没有背景也没有资产的佃农、贫农来说,衙役往往是冷酷的,因为透过他们展现的是冰冷的刑罚律例。

而对于士绅及地方贵族,甚至是享有比前两者更高地位的权贵来说,衙役则可以被看作一个符号、一个工具。

对于许多平民来说不可逾越的规则,对于有权有势的人来说就少了些约束性。

是故,当门口的衙役见到那人出门时,并没有多做阻拦。

陈砚一路穿街过巷,街上不少商铺已经开门营业了。他转过最后一个街角,心脏在胸膛中发着颤。

远处茶叶铺的招牌下站着一个无比熟悉的人。

陈砚站在十字街头,和那个阔别两载的男人对视,他身上有风尘仆仆的味道。陈砚没来由的、毫无预兆的想到了江郡。

他甚至有一秒希望那边的人就是江郡。

但那个人朝这边走过来,大半个身体裹在厚实的大衣中,露出的脸被冻的通红,眉眼依旧如玉般温润,眼睛格外好看有神。

“陈砚,好久不见了。”他开口时极温柔的声音与记忆中的刘旭康完美重合,让陈砚清醒过来。

不是江郡。

距离他上一次辞别两年之久,他终于又回来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连名带姓

不可以离婚

虐文求生游戏

心动热潮

美人多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