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呀!我的老兄!”背上的重击打断谷淮安的思绪。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眉飞色舞的壮汉。
“哔——,老兄,好大一只,哔——,你怎么做到单杀的!太哔——了!......”
又是一长段脏话混合着不重要的信息。
谷淮安表情有些不自然,他真想撬开这个家伙的后脑勺怒骂:“你是怎么顶着一张打家劫舍的脸,做出这么地主家的傻儿子的表情?”
但,不得不承认,还是得感谢这个傻子。
谷淮安从先前奇怪的状态恢复过来,他捂住心口,克制自己的情绪。
露出一个和平常相差无几的笑容。
不料。
成师愣住了。
过了一会,他使劲揉了揉谷淮安的脸。
“你还是别笑了,看着怪心疼的。”
谷淮安有些茫然地看着成师。
他不知道,在成师眼里,他瘫坐在地上,浑身是一片红,分不清是布料的颜色,还是血迹。面具斜斜地遮住大半张脸,露出的眼睛里溢满了泪,衬得眼睛格外水灵。嘴唇还是白的,却还是努力地保持微笑,生怕给他们添麻烦。
太懂事了,太令人羞愧了!
真是,好一株坚强不息的小白花呀。
若是谷淮安能听到成师的内心想法,他一定会给他一个爆栗。
但,此时,他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成师开始一边捶胸,一边鬼哭狼嚎地对他说:“太懂事了,好心疼......”
“他,这是怎么了?”
谷淮安内心充满疑惑。
“现在的人,情绪都这么丰富的吗?”
但,紧接着,他听到身后,出现了东西被搬动的声音。
他立刻向后看。
是褚清宵,他戴着橡胶手套,在摸着黑色的大虫子,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他在干嘛?”
思绪在脑海里转了个圈,但他还是借着成师的阻挡,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
褚清宵半蹲在他刚站的地方,旁边是碎裂的木板,边缘的碎屑上面还站着黑色的脓液,一个漆黑的东西瘫在一旁,大约是心口的位置插着一个银色的图钉。
原来是图钉呀。
大佬不亏是大佬,连图钉都可以当利器。
不亏是......
眼瞧着褚清宵的手伸向图钉,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突然蹿升一股无名火。
几乎是瞬间,他推开了成师。
“啊呀!”
两道惊呼声同时响起,成师不偏不倚地砸到了褚清宵的手上。
但可惜,那枚图钉还是被褚清宵握在手里。
心里的雀跃瞬间就消失了。
“你干嘛!”
“你鼻涕快甩我脸上了!”他吼道。
“哦哦哦,不好意思啊。”成师挠了挠头。
身后的褚清宵一边揉手,视线向着两人飘。
他立刻垂下眼眸,遮掩眼里多余的情绪,褚清宵果然没有注意。
不过,他在被扶起的瞬间,撞见褚清宵眼里一闪而过疑惑。
那个方向?
是在看图钉!
几乎是同时,脑海里快速飞过一个想法:褚清宵应该是不知道贺佑年的存在。
可是?
他们不是许上九和他师叔介绍的吗?
谷淮安脑海里闪过许多可能,但最后,他还是笑着,把所有疑惑吞了回去。
管他的。想那么多干嘛?
毕竟,是他救了我呀。
这不是我梦寐以求的吗?
为什么还要怀疑呢?
反正,他会保护我的。
谷淮安收回思绪,朝着贺佑年的位置,笑着甩了甩手臂,表示自己一切都好。
“你干嘛?”
“啊?”
“那地方有东西吗?”成师狐疑地仰头朝着角落看去。
“没,没呢。”谷淮安假装侧身,正好挡住他的视线。
“哦。”成师扫了一圈,确实没看到东西。“那你一副见着骨头似的。”
“谁!谁见着骨头!”谷淮安气得说话都有些结巴。
“还说不是呢,我们道观里的阿黄见着骨头,就是像你这样摇尾巴的。我还以为你着道了,被什么东西魇着了。”
“你......”
“没事就好。”成师拍了拍他的肩膀,故意用低沉的声音说:“色即是空啊,施主。”
谷淮安抽了抽嘴角,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哈哈哈哈!”目睹一切的祁炎笑个不停。
“好了!”褚清宵站了起来,一遍脱手上的手套,一边对众人说:“快过来,都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吗?真以为自己是来郊游的。嗯?”
成师立刻像个鹌鹑一样靠了过去。
祁炎笑声停了,却还是在路过谷淮安身边又重复一遍:“色即是空啊。哈哈哈哈。”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个没影。
“真是的......”这会换褚清宵死命掐自己的眉心了。
此时,他和谷淮安不约而同闪过一个想法“毁灭吧。这破任务,谁爱做谁做?”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被暴力制服的众人,终于安安静静地围坐在褚清宵面前。
终于,又开始回到之前的那个话题。
谷淮安终于把那个问题问了出来:“無的执念之物,会是什么?”
“你会知道的。”一旁盘坐的祁炎突然笑嘻嘻地凑在他面前。
“我?我为什么会?”谷淮安满脸疑惑。
“因为这是你的......唔.....”
“你的试炼,会和你记忆里的人有关。”褚清宵松开捂住祁炎的手。
他们一定在隐瞒什么。
这是谷淮安的第一念头,但他扫视到褚清宵掐得青筋外露的手,他立刻把话憋了回去,还是先前温顺的样子。
“我的记忆?”他看上去更疑惑了。“可是?我记忆里的人,为什么会变成無?”
“人都是会变的。”褚清宵意味深长地说。“而且......”
“不要相信你的记忆,一旦你进入结界,你看见的人,都不再是你记忆中的人了。无论他们表现得多么正常,又和以前多么相似。但,记住,他们可不是你的亲人。”
“他们,可是怪物啊。”
“不要妄想,怪物还会是是你的亲人。”
谷淮安立刻就明白了。
所以,也就是说,里面的怪物会伪造先前的生活轨迹。
那只要在没有触犯無,一切都是安全的。
那,记忆中已经见不到的亲人,还是有重逢的机会。
谷淮安心里暗暗盘算着。
但这一副呆愣的样子,成功让褚清宵误会他还在吸收这些话。
“真是个单纯的有些蠢的孩子。”
褚清宵俯视着他,罕见地有了几分不忍。
但这情绪飞逝得极快,让他怀疑自己:真的产生过这样无用的情绪吗?
谷淮安不知道他的内心活动,他正算没有任何法器的前提下,还全须全尾回来的概率。恍惚间,似乎又回到初中看到无穷级数的那个下午。
“真是艰难啊。许上九正靠谱吗?我真能封印邪神?”
“不会,是在骗我的吧?”
“当然不是。”
褚清宵的话,让他突然意识到他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你要学会习惯呢。”褚清宵半蹲在他面前,笑得像只狐狸。
“毕竟,你想要活着呀。为了活着就是要拼尽全力呀,不是吗?”
谷淮安立刻明白他会错了意。
但紧接着,褚清宵的话,让他原本的计划全都变成空谈。
褚清宵握住他的手继续说:“你到时候看到的,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即便你尝试去改变它,也只能改变那一瞬,下一个轮回,还是会经历一模一样的事。你确定还要做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吗?”
不知为什么,他几乎本能地说:“难道一直循环,我就要袖手旁观吗?难道改变不了,我就什么都不能做吗?那要我眼睁睁地看着吗?看着我熟悉的人......”
一根食指压在嘴唇上。
谷淮安仓皇抬起头,却和褚清宵上扬的狐狸眼对视,里面冰冷一片,没有丝毫笑意。
“嘘。”褚清宵声音突然变得很低:“你又忘了。”
“要记得的呀,他们,是怪物。”
“可是......”谷淮安皱了皱眉,“在变成無之前,他们是人。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首先,不是我们,是你。”褚清宵漫不经心地打断他。
“啊?”
“结界只能进入和無有关的人,也就是,只有你,可以进去。”
“啊?我......”
谷淮安表情瞬间卡在一半,像是老式的放映机,坑且坑且地冒着烟。
他内心又开始新一轮怒骂:“许上九,你到底靠不靠谱,什么都没给要我一个人闯进去?你咋不徒手造导弹呢?”
褚清宵嘴巴一开一合,但谷淮安满脑子都是对许上九的怒骂,以至于褚清宵后面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直到。
“好了,大致就是这些内容。按照规律,我们明天就能知道第一个结界的大致内容。”他说完,拎起睡得七仰八叉的祁炎,对着谷淮安说:“你一个人,晚上小心点。我们就先走了嗷。”
“啊?要走了吗?”听到声音的成师醒了过来,他揉着睡眼,看了看还站着的谷淮安说:“那我就先走了,你保重。”
“你们......”
不是?
就走了?
不保护我的安全吗?
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啊!
谷淮安刚伸出手,就感觉右肩被人揽着,他一个踉跄,刚刚好撞到一个人。
下一刻,天旋地转。
他感觉腰似乎被抓住了,向一团黑影靠近。
“唔......”他刚要反抗,却闻到熟悉的味道。
“大佬?”他迟疑地开口。
右肩却在下一刻被重重砸到,轻微的呼气感擦着他的脖子,腰再次被深深地卡进一个怀里,严丝合缝,就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嗯。”
两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
“不喜欢。”贺佑年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
贺佑年的低喃像是某种奇怪的咒怨。
腰勒地快要断了。
谷淮安无助地用手推贺佑年的胸膛。
可这举动似乎激发了贺佑年的某种凶性,他禁锢着,把谷淮安按向腹部,直到两人肌肤相贴,毫无缝隙。
好像有些不对?
谷淮安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不是,才一会儿吗?
他们直接真的有熟到这种地步吗?
怎么感觉他应激了?
为什么会……
这是不是哪里不对?
突然。
肩窝一沉。
是贺佑年,他把头埋了进来。
沉重的喘气声像是急促的浪花,一点点蚕食谷淮安的理智。
过了好久,谷淮安混沌的大脑终于明白:他在嗅自己的味道。
头皮一寸寸麻掉,脚趾无意识地蜷缩在一起。
他推,可对方没有丝毫要放松的意思。
谷淮安被迫仰头大口大口喘着气。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墙上斑驳的影子,张牙舞爪的,像是露出獠牙的野兽。
虽然,他确定他是喜欢他的。
可是,可是,这进度是不是太快了些?
“疼.....”
腰间的力道突然松了些,他被放了下来。
脚麻地有些痛,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蜷缩地太过于用力。
泪水让眼前变得雾茫茫,他侧过头,却正巧陷入贺佑年的眼睛里。
不知道为什么,在对视的那一刻。
他似乎看到一双收缩的竖瞳。
但等他眨了眨眼,却还是正常的瞳孔,只是眼神格外凶悍。
就像是被瞬间锁定,杂食动物的本能让他有些瑟缩。
他本能地想要跑。
可下一秒,紧握着的手在不断颤抖,贺佑年的眼睛全是歉疚,浓郁的情绪翻涌着,好像下一刻就要忍不住哭出来。
突然。
“理他们,却不理我。”贺佑年的声音听上去委屈极了。
“啊?”
“我看你很久了。可是你没看我。一次都没有。”
他控诉着,颤抖着的尾音显得特别可怜。
谷淮安清晰地听到脑海有根线一寸寸崩裂。
“我们才是队友,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你的视线一直在别人身上”
这语气......
嘶。
咱们真的是纯洁的队友情吗?
可对上贺佑年泫然欲泣的神情。
他突然就很心虚。
或许只是他有分离焦虑症呢?
他这样想着,主动上前拍着贺佑年的背,嘟囔着:“理你,理你,下次不会了,一定理你。”
可贺佑年的身体还在不断颤抖着,久到谷淮安忍不住有个荒谬的想法:“他似乎在害怕?”
可他,又在害怕什么呢?
成师这小伙子说话总是习惯带一些不好的词汇,为了和谐纯净的阅读环境,我就强制消音啦。后面出现的“哔——”同理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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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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