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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葬礼

山里的花开了,土房子的表皮发脆,村子里小路泥泞,院子里脏乱纷杂。

一个小男孩在简陋的灵堂前抱着一个小女孩,面无表情。

小男孩八岁,小女孩七岁。

小男孩叫赵明,小女孩叫郑安宁。

郑安宁她妈叫陈丽英,得的病不是绝症,死了,躺在塑料棚灵堂内的薄皮棺材里。

村里的人里里外外地忙活着,有摆桌椅板凳的,有做饭的,有帮着买纸钱纸人铜钱瓦盆的。

老爷们儿压根看不见可怜,老娘们儿倒是被可怜搅得多愁善感起来,在一旁边抹眼睛边叽叽喳喳地享福遭罪人间地下说个不停。只有赵明,找到了可怜的中心,抱住了可怜,让许多同情戛然而止。

大人们不知道如何安慰七岁的孩子,八岁的赵明知道。

赵明抱住郑安宁时她突然放声大哭,并死死地抱住赵明。

那哭声凄厉悲怆,赵明才八岁,就被这哭声吵得眼泪止不住地流。他没有哭,只是在流眼泪,因为郑安宁的哭声辣眼睛。

郑安宁还有个不满两岁的弟弟,他不完全懂什么是死亡,所以还不配拥有悲伤。

这样的场景让在场的大人们只觉得像戏一样滑稽——八岁的孩子懂什么呢?七岁的小姑娘能知道她妈去了哪里?大人都不知道。

陈红霞赶紧把赵明的母亲张梅叫来,“梅啊!你儿子离棺材太近了,小孩子阳气弱,别冲撞了什么或者打扰了亡魂,再惹上啥不干净的东西,那可犯不上。”

张梅听完也是一脸严肃,转头就想把儿子从凄厉的哭声中扯回来。可她一转身,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儿子赵明,而是死者陈丽英的女儿郑安宁哭花了的那张小脸儿,眼泪在黑黢黢的脸蛋上硬是淌出了两条深不见底的河。

张梅回头对陈红霞说:“霞姐,就让孩子在那儿吧!冲撞不了啥。丽英姐不能怨俺家那小子,安宁这小丫头太可怜了,这么点孩子没了爹妈,一个小姑娘,可咋整你说说。”

陈红霞听完也愣在原地红着鼻子看着互相抱着的两个小人儿,“这俩孩子,怪好的还。”

张梅说:“别小瞧这丫头,才七岁,她妈得病那会儿给她妈端药递水屋里屋外的伺候,这么说吧,一般大人都赶不上这小丫头精心。”

陈红霞说:“可不咋的!跟锅台一边高的时候就能给她妈做饭了,到我家菜地里拿蒜苗当韭菜割了......哎呀!那个时候还寻思丽英没啥事,能挺过去,这下好,走了享福了。”

张梅说:“是啊!走了就走了吧!活着也是遭罪,可怜这俩孩子了。”

陈红霞说:“梅啊!可别说了,这心里一点儿缝没有,别寻思了。”

张梅说:“嗯呢,不说了。”

三轮车突突突地响着,锅碗瓢盆打得不可开交,人的话和鸡鸭鹅狗叫搅合在一起。

郑安宁哭累了,躺在赵明的腿上睡着了。赵明也累了,左手垂在郑安宁的小脸上,右胳膊围着郑安宁的头,耷拉着脑袋坐在那,也没有被喧闹吵醒。

张梅走了过去,轻轻地触碰了下两个孩子,嘴上却骂着,“这孩子,瞎他妈孝敬,我死的时候不知道你能不能这样给我守灵呢,才八岁,跑人家棺材前面哭丧来了……”

还没等张梅絮叨完,小六子跑过来对张梅说:“嫂子,守灵的小棚搭好了,里面铺了个木架子床,让俩孩子到那里面睡吧!搁外面别感冒了,这早晚都挺凉的,一会下露水了。”

张梅回头看了看,“六啊!你过来帮嫂子把小明抱过去,我把小安宁抱过去。”

“哎!好嘞!”

俩孩子被摆在木头床上,谁也没醒。张梅把底下窝着铺在干稻草上的海绵垫整理好,给两个孩子都盖上了被子,看着俩孩子不禁感叹,“啥都是命啊!”

三天过后,成捆的纸钱变成了瓦盆里满满的纸灰。村里看事儿的老马头帮着郑安宁把装满纸灰的瓦盆举过头顶往地上一摔,瓦盆的碎裂声与纸灰砸向地面漫起的尘雾随着稚嫩又悲切的一声妈混合着一下子钻进了人们的脑子,周围闷闷的哭声像雷一样震耳欲聋,在方圆十米的不规则形状里,下了一场咸咸的小雨。

棺材被拉进东山的坑里埋了。

村里人渐渐地都散了。

花心的同情不会苦恋一种可怜。

张梅也领着赵明离开郑家,走了两步,脑袋像有根皮筋扯着越拉越紧,不自觉地回头看——郑安宁站在门口不舍地望着她们楚楚的那张小脸,旁边还站着不满两岁的郑安好,让张梅两只脚灌了铅一样的重,每迈一步都十分痛苦。

赵明也是两步一回头,问张梅:“妈,让郑安宁和郑安好到咱家来吧!她们爸妈都死了,过不了日子了。”

张梅耸了下赵明的胳膊:“别瞎操心!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怎么过不了,她舅不管着呢么。”

赵明抬起头:“安宁想让你当妈,她不想和她舅一起过日子。”

“别扒瞎!安宁说的?”张梅的语气依然强烈,但态度明显缓和了下来。

赵明一脸严肃,丝毫不像个八岁的孩子,“我没扒瞎,安宁说的,哭着和我说的。”

赵明接着说:“她舅要娶小屯的刘爱双,带着她俩他舅就娶不了了,要把她俩给人了。”

张梅说:“你听谁说的?”

赵明回答:“都是安宁和我说的。”

一个月以前,张梅拿着三十个鸡蛋去看躺在炕上病重的陈丽英,唠了几句寒暄嗑打算走的时候,陈丽英把郑安宁叫过来问郑安宁,“安宁,要是妈走了,你愿意让你梅姨给你当妈不?”

这下可把张梅吓够呛,赶忙站起来摆手,“英姐啊!你这是唠啥嗑呢!可不能说这话,你这还好好的呢!肯定没事儿!再说了,孩子这么大啥都懂了,怎么能随便叫妈呢!”

陈丽英眼圈里的眼泪藏不住,却硬挤出笑脸说:“她梅姨,别说宽敞话安慰我了,人呐!啥样自己最知道,估计用不了几天,我这一身骨头架子就入土了。我这一身烂肉让狗啃猫挠的无所谓,可怜我这俩孩子,没有托付啊梅呀!”说完,陈丽英眼圈里的眼泪顺着眼角边的皱纹被脑袋下填充着稻谷壳的枕头全都吸走了。

张梅“哎呀!哎呀!”地叹着,不知道该说啥。看着单薄虚弱的陈丽英和旁边这个俊俏的小丫头,心里堵得慌。

陈丽英说:“安宁和小明明一样,都是你看着长大的,姐嘴笨,说不出啥动人话来,你就当童养媳养了,家里有十分粮,你吃个八分饱,留两分分给我这俩孩子,当半个人照顾,就算对我陈丽英有救命之恩了,下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行不她梅姨?”

张梅说:“你说啥呢英姐!都啥年代了还童养媳,再者说谁能干这丧良心事!哎呀……”后面的话张梅哽咽着半天没说出来。

陈丽英说:“梅呀!我不是嘴一张就让你照看两条命,但凡我有口气儿,把我自己的骨头渣子上秤彟了我都不带张嘴求个人的。如今我不行了,骨头渣子也不压秤了。虽然咱这邻里邻居都挺好,可除了你张梅这俩孩子放谁那儿我都不放心,我今天就豁出去这张老脸求你,这俩孩子,你当畜牲养,给口吃的,让他们有口气喘,有个遮风挡雨的衣服穿。英姐在下面就能笑着过奈何桥了。”说罢,一向虚弱的陈丽英灵巧地从炕上直起身,跪在张梅面前奋力地磕头,等张梅反应过来,咚咚已经两声响了。

“英姐!快起来!你这是干吗啊!这不折我的寿吗!”张梅急忙把陈丽英扶起来。

“梅呀!英姐求你了!”陈丽英双手合十,像在拜一尊佛。

张梅抹了把脸,“丽英姐,真要有俩孩子没人管那天,我张梅不会看着,赵明吃啥安宁和安好就跟着吃啥,赵明穿啥俩孩子就跟着穿啥,有我张梅一口气喘,俩孩子就苦不着!”

陈丽英往日苍白的脸此刻憋得通红,仅愣了一瞬脑袋便像是饿了三天的鸡啄米似的把砖炕磕得当当响,要塌了一般。

“英姐!可别这样!快起来!”张梅感觉如何用力气都托不起陈丽英瘦弱的身子,把她两只手坠得要和身体撕裂开一样。

“妈!妈!”

张梅回过神来低头看赵明,“妈妈的叫啥,有话说!”

赵明抬头看向她,伸手指着背后的大门,“不是我叫的,郑安宁叫的。”

张梅猛地回过头,那小丫头抱着门柱子冲着自己“妈!妈!”地叫着,像一只要被血盆大口吞了的小羊。

张梅头皮发麻,那声音让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互相排斥,肚子里好像吞了炮仗。

张梅停下脚步,低下头认真地看着身旁牵着的赵明,字正腔圆地问道:“儿子!以后郑安宁就是你妹妹,郑安好就是你弟弟,你所有的东西都要分他俩一份,你愿不愿意?”

赵明抬头冲张梅笑着,“我愿意!”

张梅立马转过身往回跑,腿脚像长了翅膀,冲到门边紧紧地抱住了郑安宁和郑安好,这俩孩子在张梅的怀里一胀一胀地哭,张梅双手抱紧了,恐怕两只手覆盖不住两个小孩的身体让两个孩子被什么给伤了。

张梅把俩孩子脸上的泪水抹干净,左右一边抱一个朝屋里走,进屋就问正抽烟的孩子她舅,“立文,你姐生前让我照看俩孩子,本来你在这儿,轮不到嫂子管闲事儿。可刚才安宁这孩子管我叫了声妈,认了我这个亲,我进来当俩孩子的面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把这俩孩子托给我照顾,我当自己亲生孩子养。”

陈立文立马站起来,“嫂子,您这说的啥话!您啥人谁不知道,俩孩子给你照顾那是他们的福分!我啥情况您也知道,这安宁和安好本来应该是我照顾的,我这......”

“立文,嫂子知道,你该结婚结婚,这俩孩子以后你愿意来看看就来看看。另外,嫂子虽然没有啥文化,但也不是白丁一个,按国法,孩子现在没有爸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也都去世了,你算是......应该叫啥?对——首要的看护人,你得给我写个字据,证明这俩孩子不是我张梅骗回来或者抢回来的,免得以后麻烦。我倒是无所谓,孩子经不起折腾。”张梅本来想把俩孩子放下,可安宁和安好这俩孩子小手死死地抓着张梅的衣服,搂着张梅的脖子,不肯放开张梅。

陈立文见状说:“嫂子,我整,我来写,按手印,您不用动,以后,您就是这俩孩子的妈。”说完他找来笔和纸,划了一阵,写上自己的名字,找了块印泥,重重地按了个手印,拿着纸转过身来对张梅说:“我代我姐,我姐夫,我们全家,给您磕头了。”说完就要跪下。

“站起来!”张梅一声呵斥!

陈立文惊得双膝佝偻着立在那,没再往下弯。

“要磕头等我死了到我坟前磕去,现在用不着!”张梅说完,拿着那张纸抱着俩孩子就走出了门,一件孩子的旧物都没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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