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少主。”白念生把书放下，看向女孩。“怎么了？”楠安气喘吁吁地搬进一盆山茶。“？”白念生手一指，山茶便从女孩手里飞起来，落在了梁柱旁。“你这是？”他的凤眸狐疑地盯着女孩，楠安像是看到了一只翻弄心眼的狐狸。”今天不是和白笙一起去民间发放粮饷吗？我看街边有棵山茶，根都露出来了，但开得好，就挖回来了。”白念生扶额“我花粉过敏，拿走拿走。”楠安叹口气，慢慢朝山茶挪过去。像某种耳朵和尾巴都低垂下去的灵宠。
“等等。”白念生起身，走进楠安。“你……喜欢花？”他尾调上扬，像是个问句，也像在确认。“嗯，不过最喜欢山茶，雪白雪白的，每一朵都像一朵希望。”女孩看着山茶，染上笑意。“行吧。那便留下。”白念生状似无奈，“我怎么留下你这个得寸进尺的家伙？”“……因为我，有点好看？”女孩指着自己的脸，眉眼弯弯，像梨子糖似的。白念生拿扇子敲了敲她的头：“就知道贫。不过留下归留下，我也是有要求的。”“什么要求？”
“陪我去看花灯。”狐狸转了转眼珠，偏偏头，白发似狐尾一样晃晃，看得人心里痒痒的。
“啊？这不大好吧。”楠安刚在犹豫，却瞥见少主的脸色臭下来。“好好好，都听少主您的。”她赔笑。
妖市，灯火通明。街上什么妖都有，有长相怪异，姿势奇特的，也有妩媚多情，丰神俊朗的。有妖族情人在白玉桥上拥吻，粘连的眼神叫人脸红，楠安窥见一眼便低下头。
“害羞了？”白念生笑她，“妖界民风开放，这些放在人界要叫人说道的事，在这儿却可以尽情荒唐。”他拉住女孩的手，“走了，前面就是妖神树。今天是妖界最重要的日子，大家都会去那里祈福。”
妖群越来越密，人声鼎沸，楠安有些听不清，她提高音量：“什么日子？”
“醉春节。”白念生喊道。他漂亮的笑脸映在天幕绽开的烟花上，浅淡的眸子和白发镀上了绚烂的流光，不知道第几次惊艳了女孩。“世间千载，一醉黄粱！”少年喊。声音穿过层层花灯的光华，穿过无数的嘈杂和乐曲，带着恣意洒脱的笑，将女孩包围。
她突然想，其实有时抛开身份的悬殊，抛开种族的隔膜，抛开人们常说的世俗和戒律，就这样陪他疯狂一把，也挺好。就像她只是个普通的姑娘，他只是个普通的少年，他们可以相伴于妖街春日的花雨，冬日的落雪，可以拥抱，可以互诉衷肠，他们也许，会有更多种可能。可现在，他们一个是妖族的少主，一个是乞丐，是侍女，是无足轻重的凡人。
白念生拉着女孩，一直走到离树很近的小桥。桥上无人，浮动着许许多多花灯，从这头儿一直眼神到远方。然后融入妖神树周围千千万万的灯里。它们带着千奇百怪的形状，折射琉璃的彩，如旧梦里一场繁华，白念生施法，所有的灯都变作山茶的形状，山茶的白，“大家都去祈福了，这地方没人。”白念生捡来一盏花灯，伸手在上面写了些什么，然后又给女孩拉来一盏花灯，变出笔来。“你没法力，用笔写吧。”待女孩写完，他便双指一推，两盏花灯并着飞远。“怎么样，好看吗？”女孩点头。
“为什么不去妖神树啊？”楠安看着树上千千万万祈福的红绳，一条条都拴着铃，在风里扰动，是与青翠势均力敌的火。
“那些都是情人才去系的。”白念生略带惋惜，“可惜喽，本少主眼光太高，怕是这辈子也系不上红绳了。”他假惺惺地抹抹泪。
“不会的。”楠安却认真地看向他。你一定能遇见那个让你想把整棵树都系满的人。”女孩白净的脸在花灯下像罩了一层纱，她的眼纯粹，没有杂质，不像人，不像妖，像生命诞生时吹过**的微风，像春的**所催生的原始的心跳。
“你知道吗？你有一点很有趣。”白念生深深地看她，勾起唇角，“不该认真的时候认什么真嘛。就好像系上红绳，真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似的。”
“要试试，才知道。”
花灯飘远了，一盏写龙飞凤舞的字：“天下安定，生生不息。”
一盏用笔工整地写道：“愿我们，岁岁年年。”
夜里，一人一妖，好似渐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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