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排除易容的可能,但我们实在是无计可施了。”
陈珂无奈的说着,声音疲惫低沉。他也曾面临过,多次夹杂着腥风血雨的案件,却从未像今天这般束手无策。
发生在这的一切就如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的所作所为捆上了锁链,看不见,也逃不开。
“辛苦了,陈兄。不过,所谓的蛛丝马迹我想就在这了。”
“哎?”陈珂抬头望过去,正瞧见裴夙允蹲下身去,捡起了那半块糕点。
“小四,你来看看这块糕点。”
林萱听见师兄喊他,忙放下手中的针过去。
她接过裴夙允递来的糕点左看右看,又皱眉凑近闻了闻,发现了些许不对。
“二师兄,这个糕点好香。”
林萱这话一出,房里除了裴夙允其他人都一致惊讶的“啊?”了一下。
“啊?啊啥呀?”
林萱不解的看着他们,在他一旁的小伍不确定的指了指她手上。
林萱哦了一声,道:
“不是在说这个糕点好吃啦。我的意思是它太香了,像是刻意加了剂量。”
裴夙允微微点头:
“刚踏入这间房子就有了一股很浓的香味,应该是为了掩盖什么而存在的。”
“小四,你能理出这里面加了什么吗?”
林萱摇头:
“没办法。香味过重,盖住了其他的味道。”
这时
“陈兄——”
“裴兄——”
二人一同开口,裴夙允笑着说:
“陈兄,莫不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陈珂摸摸后脑勺,道:
“是啊,还得多亏裴兄一提。”
话闭,陈珂朝门外的褐遂交代了几句,几人就直奔后厨。
坐在楼下的凌谀手里捧着茶,悠闲地喝了一口。
余光正好瞥见几人出来,他放下手中杯子,勾手朝来人耳边吩咐了几句。
待人离开,凌谀脸上终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在这十街上,糕点各色众多。如烟楼作为生意红火的大户,自然有着较大的后厨。
一会后,陈珂带着几人穿过几条廊道,到了这里。
后厨内,楼里的老鸨已经在一旁等着了。见到人来,用熟稔的语气道:
“哎呀,陈大官差。您吩咐的我们都理出来了。”
老鸨指着桌上一堆说:
“喏,都在这了。不过,这案子可得快点了了,我这还得做生意呢。”
陈珂一点头,老鸨便摇着扇子扭着腰肢离开了。
“林姑娘,你快来看看。”
老鸨一走,陈珂忙喊林萱。
林萱应了一下,走到桌前拿起一碟小料闻闻。
没过多久,林萱得出了答案:
“这些都是很普通的材料,只是香草味偏重了些,无毒。”
陈珂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失望,怕是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要断掉了。
裴夙允靠在门边,手指向外门边道:
“小四,来外边瞧瞧,有你喜欢的东西。”
林萱不明所以,顺着裴夙允指的地方走了过去。
那是一堆草丛,林萱扒拉了两下,眼睛一亮激动的说:
“阿芙蓉!”
她拿出袋子,小心翼翼的将褐色的蒴果铲了进去。
旁边的陈珂一脸茫然的看着二人,不知道什么情况。
“虽然有点干瘪了,但也还能用。不过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个?”
林萱奇怪的问裴夙允。
“小四还记得结亲那日,我们在席上发生的事吗?”
这么一说,林萱恍然大悟:
“那天席上也有很重的香味,后面我们就入了幻觉。所以,这是用来催眠的。”
“阿芙蓉?那不是一味药么?”
陈珂有些好奇。
林萱抖了抖手里的袋子,道:
“阿芙蓉可入药,镇痛 。也可催眠,上瘾。不过制毒,才是它最可怖的一点。”
“一旦沾染,便会侵入神元,深入骨髓,无法自拔。等到它的花香融进每一滴血液里,此人就会胆懦骨软、如醉如痴。”
“就连四肢、眼睛、生命都在消退,直至死亡。”
陈珂一听,皱眉。表情很是严肃。
裴夙允眸光微动,缓缓开口:
“想来王公子中毒已深了。”
“看来这背后之人精通此道,此前遭遇不测的新郎官应该都是他的手笔。”
陈珂点头,想起了之前的事,犹豫几番还是说了出来:
“我对这些事还有些印象。那伙人和王行桎三年前来的平阳县,那时王行桎与刘家大姑娘的婚约闹的很大,后面就是刘家破败的事,直到招婿一事传出,接二连三的出人命。”
“而原本的县令大人王知先是闭门不出,却在一月后死于外林。接着就是凌谀上任,草草结案。我曾私下去见过王大人的尸首,脉上刀痕一击毙命,干净利落。我在衙门办差多年,深知这并非平阳之祸。”
“而是京都之祸。”
裴夙允神色平静,淡淡的接着话茬说下去:
“祸水东引。然后凌谀一步一步架空了你,你不能再触碰任何有关刘家的案子。换而言之,是你挡了他的发财路。”
“哎呀,真是没想到。我们这凌大人真是心思细腻的——”
呼——
有轻微的呼吸声匿在风里。
“什么人?”
陈珂敏锐的朝右上的楼台看去。
话音刚落,一道银针从旁擦过,一下消失在视野中。
接着是一阵闷响,有什么东西倒地了。
“——老贼啊。”
裴夙允收回手,陈珂立刻反应过来,找人清理掉。
“陈兄,看来又要像之前一样找个理由让你远离这个案子了。”
陈珂点头,眼神里满是坚定:
“这次无论说什么我也不会退步。若是放任凶手逍遥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不知凌谀为何要这么做?”
裴夙允抬头望着顶上的红灯黑夜,说:
“此时不简单。想必牵扯甚广,还是先专注与眼前吧。”
陈珂点头同意:
“想来也是。”
这时,许久未说话的林萱伸了个懒腰:
“师兄!我把他体内的蛊引出来了,不过这蛊认主,没一会就死了。”
“你们这边怎么样了?”
裴夙允摸摸林萱的头,柔声道:
“小四真棒,我们现在正准备引蛇出洞呢。”
“对方既需要戏台,那我们就帮他搭一个。”
林萱一听眼睛都亮了,疯狂点头。
裴夙允无奈笑笑,扭头对陈珂说:
“还要麻烦陈兄配合。”
陈珂“嗯”了一声,离开了。
裴夙允看着陈珂离开,从袖口下拿出两块桂花糕。
一块塞给了林萱,一块塞进了自己嘴里。
作为上戏前菜。
如烟楼下,乌泱泱的站了一众人。
“哎,你说这么久了。咋没个动静啊?”
人群里有人忍不住问。
“不晓得。估计是查不出来吧。”
“哈?搞么子玩笑。那难不成让我们都在这等他查吗?”
已经有人开始不耐烦了,发出了抗议。
很快,人们陆续也露出了不耐之色。
“就是说啊,我们这里又不是第一次死人了,今日干嘛把我们拦这么久。”
“我挺你,萧公子。”
“对呀,老子好不容易来找个乐子,现在全没了兴致。还不准我回家找我娘们吗?”
大家听到最前面的壮汉所言,不免哄堂大笑。
“哟,你家娘们回去非得打死你不可。”
“你自个先小心吧,哈哈哈哈。”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闹了半天,而坐在边上的凌谀却是不动。
他手中的茶水正冒着热气,模糊了他此时面露得意的表情。
“大家稍安勿躁。对于这件案子,我们还有些话要说。”
浑厚的男音传出,大家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从斜梯走下来的陈珂,还有他身后的两人。
底下的人本就不高兴,一听还得废话一阵,当即就不乐意了: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我们这赔了这么久的时间,你还有话要说?”
“我的官差大老爷啊,您少说两句让我们早走,你不轻松吗?”
“对对对,说得好。”
还没等陈珂开口,大家就自顾自的要离开。
“哎——”陈珂刚想开口,裴夙允一手按住他的肩膀。
“各位,我知你们急着离开。但是这件案子与大家性命相牵扯,若是不慎对待,恐有灾祸啊。”
闻言,人群中有一瞬间的安静,接着就是细细碎碎的交谈声。
“少唬人了,我走了能要我命吗?”
“笑死了,什么把戏也来骗你大爷我。”
有几人不信,嗤笑出声。
陈珂皱眉欲与之争辩,被后面的林萱拉走了。
“林姑娘,你这?”
陈珂脑子有点懵,林萱见状松开拉着的衣袖。
她一声轻叹:
“因为陈大哥你在那,影响我二师兄发挥了。”
陈珂感觉脑子有点糊:
“啊???”
斜梯上
裴夙允听了刚刚几人的话,没有做过多的辩驳。
他微笑着伸手指向大门,道:
“那二位自便。”
二人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刚开门,二人就觉得手上有些瘙痒。几秒后,便觉得吃痛。
他们抖着手拉开了衣袖。
“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几只小虫子不知什么时候躲进了他两的衣袖中。所到之处,已有溃烂之象。
二人同时跌倒在地上,不停摆动双臂想把它们甩下去,却越来越乏力,最后倒地。
这下,整个楼里的人都不淡定了。
有的被吓晕,有的抱头缩在一块,还有的强装冷静,嘴里喃喃自语:
没事的,这不是真的。回,回去就好了。
“各位放心,他们二人只是晕了过去,并无大碍。”
这话一出,大家明显松了口气,但裴夙允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的心一提再提。
“但这个案子一日不结,我们都将为此担惊受怕。且今日楼里的命案甚是奇异,死者王公子王行桎全身溃烂,被害于楼中,凶手至今下落不明。”
“各位或多或少都曾与他接触。难保这般狠辣的人不会要了你们的命啊。”
底下一片声音,有人质疑,有人确信。却没人再提离开一事。
静坐的凌谀瞧着大伙都没了个动静,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
实则是暗戳戳的握紧了杯子,恨不得将其捏碎。
心里想着:
“这裴夙允到底要做什么?”
不仅是他,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此刻都不约而同的落在裴夙允身上。
“砰——”
一声重响,整个大堂都暗了下来。
灯笼与蜡烛悉数尽灭,只能在黑里看见骇人的暗红色挂在屋檐下晃动不止。
“鬼啊啊啊啊啊啊!”
“妈的,谁踩到老子脚了!”
“艹艹艹,哪个王八羔子把我衣带子扯开了??!”
“不是,能不能别乱叫。我耳朵要废掉了!”
“别别,别往我耳朵边上吹气呀啊啊啊啊!!!”
人群大乱,一时半会安静不下来。
裴夙允表情平静,没有多说什么。
在一片吵闹中,他踩着斜梯上的围栏借力,轻轻一跃。
稳稳的落在了一人身后。
“啧,搞什么?怎么黑了?那混小子又要算计些什么?”
凌谀骂骂咧咧的把杯子放下,循着记忆正打算摸黑离开。
一只手毫无防备的搭在了他的肩上。
凌谀没有转身,只道:
“我没做什么亏心事,别来找我啊。”
话是这么说,但凌谀还是边说边抖,假装的冷静快要撑不下去了。
“是吗,可是我看你抖的很厉害呀。”
身后的声音幽幽响起,凌谀打了个寒战。
“敢问你是何方神圣啊?额,下官一生吃斋信佛,实在不知哪里得罪。”
凌谀紧闭眼睛,不敢回头看。
“那你为何不敢回头看我?”
“因为——
是你杀了我吗?”
凉凉的吐息打在凌谀颈后,他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你是因为违逆大人才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呜——”
是刀子划破空气的声音。
凌谀转过身来,恶狠狠的盯着那个戏弄他的东西。
但空中人影散乱,一下看不清是谁。
很快,那个人影又重新拼凑起来,面容逐渐清晰。
凌谀的表情有一瞬的怔愣——
是本应该埋在土下的那张脸。
“王知?你居然还活着?”
“还活成了这副鬼样子?”
凌谀嘲讽的说。
“你—害—的—我—”
面前的鬼魂一字一顿的将这句话重复了几遍,眼神还直勾勾的盯着凌谀。
凌谀被看的头皮发麻,扑过去想撕碎他。
但试了几次,每次都能重新汇聚起来。
“阴魂不散的老东西,活着要挡我,死了你还要碍我!”
凌谀发了狠的朝那抹鬼魂刺去。
“刺啦”一声
鬼魂被划的四分五裂,后散成烟尘消失不见。
站在不远处的裴夙允抱胸而立,看着失神的凌谀渐渐恢复了知觉,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不久,凌谀终于从那场噩梦中惊醒。
脸上还带着未退去的怒意,死死的盯着面前同样看着他的人。
整个楼底仅有的光源只有那一抹皎洁的月光,勉强刻出裴夙允的半张脸。
耳边还有众人恐慌的尖叫声和重重的喘息与心跳。
凌谀认出了他,脑子里闪出这些天的巧合。
他几乎可以确定:眼前的人是冲着他来的。
“裴公子,你若有什么想知道的,大可以与我坐下来饮茶畅谈。何必用这种小人行径?”
因为刚刚的事,凌谀着实被吓到了。所以他的语气算不得太好。
他不曾后悔自己做过的选择,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回忆仍旧缠的他惴惴不安。
裴夙允俨然意识到了这点,他客气的说道:
“以这种方式让凌大人回忆前尘往事,的确过于冒昧了。”
凌谀闻言,心头的怒气稍稍降了一点。
“但此事,并非我所为。想必是他人对您有所图谋。”
裴夙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凌谀蹙眉,眼里带着几分质疑:
“什么意思?”
“有人要害我?”
裴夙允笑答:
“凌大人上任县令一职时,正处风口浪尖,对此各方颇有微词。我想,您应该知道——
谁有这个心思吧。”
凌谀不说话了,他打量着裴夙允。似乎想确认裴夙允话里的真假。
“哈哈哈,裴公子说的好。”
“过去的事难保有人没歇了心思。不过,有一处你说错了。”
裴夙允勾唇道:
“凌大人,请说。”
“这里的混乱与我无关,我也不知是何人。”
裴夙允挑眉:
自然是不知道的,因为这可是我为了背后之人,能够精彩唱戏而搭的——
戏台啊。
“吱——”
是虫类之间的叫声。
原本吵闹的人群霎时间安静,就连呼吸也放轻了。
但大部分人仍在暗中瑟瑟发抖,手紧紧的捂住嘴巴,快要呼吸不上来。
突然,从四面窗户的缝隙里吹进了风,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随即房梁上燃起了一小团火焰。
幽幽的蓝绿色在黑暗的空间里显得那么明亮又诡异。
已经有人快撑不住要放声尖叫了,却突然一下咬紧自己的手,愣是不敢发出声音。
紧接着,火焰开始变多了。
一团、两团、三团......
它们分别照着楼内的六角,燃烧的光亮只能让底下的人模糊的看见身旁的人。
在一片漆黑中,蛊虫爬动的速度变快了。
而屏住气息的人们能敏锐的感觉到周围的变化,像是死亡在不断逼近。
“啊—啊—啊,那上面有鬼!女鬼!”
有人大叫一声,引得其他人也向上看。
一身白衣的女鬼吊在梁上,阴风四起吹着白边连连摆动。
而这座楼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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