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一名姑娘从门口进来,气喘吁吁但仍旧强硬道:
“你们...你们不能带走他!”
刘君安看清来人,也有些焦急:
“花姐姐!我没事的,你快回去吧。”
来的姑娘名叫花绒雪,在这楼内已经待了十年之久了。
现下,她神色匆匆的跑向刘君安,关切的询问:
“小安,你有没有受伤?”
刘君安摇头:
“姐姐,你不用管我的,快回去呀。”
花绒雪揉了揉他的头,转向裴夙允一等人并行礼。
“公子,小安他...他只是一时糊涂才会犯下如此行径,望念在他年纪尚小可否从轻...”
“我...愿代他受过。”
贺常明想说话,却被裴夙允先一步拦住。
“裴夙允,这绝对不行。”
贺常明压低声音道。
裴夙允当然明白。
因为无论怎样,只要害人,便不无辜。
他直视着花绒雪,道:
“姑娘所言,恕裴某无法答应。”
意料之中的拒绝,花绒雪歉意的说:
“是我失言。”
“姑娘言重了。此事已经尘埃落定,想来会给所有人一个公道。”
裴夙允礼貌回应。
“公道?公道在哪啊?”
一声苍老的话语引得人群骚动。
大伙回头看去,发现门口乌泱泱的站了一堆人——
全是平日里街头巷尾谋生的百姓。
不曾多注意过。
大叔们手里握着铁锹,妇人提着菜篮停在那。
甚至还有老人杵着拐杖慢慢赶来。
林萱略有些惊讶,靠近裴夙允小声说话:
“三师兄,完了。闹大了。”
裴夙允非常气定神闲:
“闹大了才好抓漏网之鱼啊。放心吧,小四。”
“对了。常明你带着小四去把凌大人请回来。”
裴夙允对着贺常明说。
贺常明不解:
“找他来干什么?”
裴夙允:“当然是请他来主持公道啦。”
贺常明:?
裴夙允:“啧,你想啊。对平阳县来说,我们现在是外人。若换作你是当地百姓,受了不公,你能容忍一个外人指手画脚吗?”
贺常明不假思索:
“不能。”
说完,又补充了句:
“我会砍了他。”
裴夙允:......
“手下留情啊,三师弟。”
“好了,快去请人!”
林萱:“万一他不来呢?”
裴夙允用力一握拳:
“绑也要绑过来。”
林萱点头:
“懂了。”
裴夙允见二人离去,转过身看着前来的人群。心道:
看来,这些深埋的污秽终于能揭开一角了。
——真好。
......
“不可以,你们不能带走他啊。”
年迈的老人家一瘸一拐的走到刘君安身旁,眼含热泪。
“老人家,我们已查明安乐村之祸是因他而起。”
“法不容情,任谁也无法视若无睹。”
“所以——”
裴夙允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明摆着不会放人。
一位大叔“哼”的一声,将手中的铁锹重重一放。
“如果惩恶也犯法,那我们这些百姓去哪找最后的公道!”
“去地府吗?”
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断传进裴夙允耳朵里,他却很平静:
“天元律法本就是为民,又怎会失了公道?”
“是吗,那你可知我们曾过的什么日子?”
大叔说。
不用说,裴夙允也能想到。但他还是道:
“您请说。”
刘君安听后,立马扯住大叔的衣袖,摇头说:“不要。”
大叔没有回答他,只是用手背擦去刘君安脸上沾到的灰尘,并把他推到老人家怀里。
裴夙允将一切看在眼里,放在背后的手已经紧握成拳。
“好,我就说给你听。听听这群畜生做的事!”
“多年前,安乐村并不像如今这般富裕。由于村里灾多,我们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了下顿的,所以我们盼啊盼啊,盼着朝廷有朝一日能看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来救救我们。“
“上天是灵验了。给咱们县里封了个新县令,他人不错,可惜他倒贴的那些钱根本救不了我们,全打了水漂。”
“这日子也就只能这样一天一天的过。”
“直到三年前刘家回到这,教了我们些新法子赚钱,才能有如今的模样。就在我们满怀期待的活下去时,真正的灾难才来。”
大叔满脸怒意的指着裴夙允身后。
被指到的人睁大了眼睛,只觉得好笑。
“不是,你他妈指我们什么意思?”
“我们可什么都没做哦,别疯狗乱咬人。”
“就是啊,这村里的灾我们还能控制它不成?哈哈哈。”
裴夙允瞬间冷下脸,刚要说话就听见大叔说:
“哼,若是天灾我们便认了,但偏不是 !”
“他们,是在刘大人之后两日踏进的县里,打着世家公子的名号在县里胡作非为!”
“甚至说自己是什么三清道的教子,要求我们为他上供吃食与美人。”
“那怎么了?”
有人打断了他。
“不就是上供吗?三清道内可保你衣食无忧,这算哪门子苦?”
大叔嘲笑道:
“上供?上的哪门子供?死人的?”
对方气急败坏:“你咒谁死呢?”
裴夙允朝对方瞥了一眼,转向大叔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大叔深吸一口气:
“若真的只做了这些就好了。”
“他们将我唯一的女儿玷污了...”
“我的傻丫头失了清白,说什么也不愿回来,我和她娘连给她做主的机会也没有啊!啊啊——”
“她只能草草出嫁,被锁在家里连我们也见不得。”
大叔声泪俱下,在场的乡亲都默默抹泪。
作恶的那群人却不以为意:
“你懂什么,我给他喝了三清道的符水,以后都不会疾病缠身,她现在过得可好了。”
“是啊,就一个女儿而已,没了清白什么都不是。况且我们给你的钱够买你几个女儿了。”
大叔怒极:“你——”
“吵吵吵,大晚上的再吵一点!”
凌谀的声音从外传来。
裴夙允只好默不作声的收起了手里的银针,要是再晚一点他就打算把这两个不当人的东西做掉了。
贺常明和林萱来到裴夙允身边问:
“你这怎么样了?”
裴夙允:
“喏,准备修理这两货。”
贺常明和林萱同时抱胸,道:
“你不是说不插手此事吗?”
裴夙允冷笑:
“我改变主意了。”
“若是凌谀处理不好,那就别怪我了。”
贺常明皱眉:
“你要杀他们?”
林萱一脸兴奋的点头:
“好啊好啊!”
贺常明面无表情的把林萱探出的头按下去。
裴夙允挑眉,脸上挂着阴冷的笑:
“呵,死可比痛苦容易多了。”
“当然得让恶人自食恶果了。”
贺常明微微颔首:“嗯。”
林萱挣脱了贺常明的魔手,冲他做鬼脸。
当然,这些小算计都一字不差的被地上的人听了去。
凉风吹过,刮的楼边出墙的枝杈猎猎作响。
引得各方人心绪不宁,尤其是——
凌谀。
“你们这是在吵什么啊?这么热闹,还专门找一大堆人来,这是准备干什么呀?”
凌谀指着一位提着菜篮的大妈问道:
“来来来,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被指到的大妈没有吭声,空气一片寂静。
“说呀!”
凌谀不耐烦的催道:
“这时候哑巴了?刚刚吵的时候可没见着啊。”
还是无人应答。
“小四,借根针。”
裴夙允轻声向林萱道。
林萱点头,从袖口滑落一根极细的银针,甩了出去。
裴夙允配合的拈住了针,随即迅速勾手一弹,空气裹着银针不见了身影。
“嘭——”
有人突然跪倒在地上,向前滑出去几米,正好对上凌谀质问的眼神。
凌谀眯了眯眼睛,认出了这个人。
他别过头,不动声色的说道:
“行,那换你来说。”
跪倒的那个人因为巨大的冲击力伤到了膝盖,疼的呲牙咧嘴。见凌谀问他,张口就骂:
“说个屁,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凌——。”
凌谀脸色一黑,冷冷的打断他:
“哼,不得了了。看来有人是打定主意要造反。”
此话一出,人群里窜出几人,赶忙上前捂住了跪着之人的嘴。
“凌大人,肖冲他近日梦魇缠身,所以才会胡言乱语冒犯了你啊。”
“还望大人不计肖冲之过,饶了他吧。”
跪着的肖冲被人捂着嘴,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闯了祸,后背立刻沁出薄薄的一层汗。
肖家在京城不是大户,熬了几代才在朝中站稳脚跟,偏生出了这么一个混世祖。一向野惯了的他才想起:
一个月前他偷溜出家,一路东躲西藏才甩掉家里的人,现在出了事自然也没有爹娘为他善后。
艹,要是我爹官大,该跪下的就是他了!
肖冲在心底暗骂了几句,对上凌谀的视线多了点怨毒。
“怎么,你们也要造反?”
凌谀现在可听不进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他命令道:
“放开他,让他来说。”
“我说,我说。凌大人!”
肖冲一被放开,就急急忙忙解释道:
“我没造反!是他!是那个小崽子要害我!这群人,就是他找来的帮凶!”
“大人,你可要信我啊!我最近梦魇都是他们害的——”
肖冲指着刘君安和街上的乡亲们,不停的控诉着。
令凌谀出乎意料的是,那些被指控的人没有为自己辩解过一句,至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
他心中生疑,没有马上接肖冲的话。
与凌谀一同疑惑的还有林萱。
林萱偷偷扯了扯裴夙允和贺常明的袖子:“师兄师兄,他们怎么不解释啊!”
贺常明瞥了眼裴夙允,也在等他解释。
“凌大人啊,疑心重。只有他所见才是真的。”
裴夙允微微向右斜,招手示意林萱凑近些。
林萱轻轻点头:
“然后呢?”
裴夙允压低声音,神秘说道:
“当然是装委屈,让那些人百口莫辩呀。”
“聪明啊,二师兄。”
一个坏主意突然从林萱脑子里闪过,就被贺常明察觉到了。
“不许学。”
贺常明凉薄的吐出三个字。
妥妥的警告!林萱撅着嘴往裴夙允身边挪了一小步。
贺常明侧目,淡淡的看了一眼裴夙允,意味明显。
“小四,你可害惨我了啊!”
裴夙允心里叫苦,只能往前一点划清界限。
这边几人正“友好”的互动,另一边凌谀可就没这么高兴了。
肖冲见凌谀没有马上说话,不免有些心慌。他往前爬几步,一下抓住凌谀的裤腿,焦急道:
“凌大人!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啊!那个小崽子他会引来毒物,他会害死我们的!”
正在思考的凌谀被肖冲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差点站不稳。
“你你你你,你给我撒手!”
“呼,什么毒物我怎么没见着?怕是你得了失心疯得赶紧去治!”
肖冲拼命摇头,指着地上道:
“就在这里!这里!我亲眼所见的。对!刚刚有火,肯定有死的。尸体,尸体......”
空气一时寂静的可怕。
肖冲趴在地上,双手拍打着地面,直到脸上的恐惧逐渐加深。
他往地上一抓,快速摊开手,竟是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什么都没有?”
裴夙允蹲下身去,在肖冲附近一块伸手一摸。
指尖只有薄薄的一层灰。
“肖公子,这地上只有灰,莫不是你看走眼了?”
裴夙允疑惑的看向肖冲。
“不可能,是你!对!是你和另一个人放的火!”
肖冲朝裴夙允猛的扑过去,却在快靠近时一下停住。
巨大的冲击力令肖冲不得已手撑地面稳住自己。
“三师弟啊,你也稍微注意下师兄的安危啊。”
裴夙允无奈开口。
原来在肖冲扑过来之际,贺常明直接拔剑擦过裴夙允的脖子,剑锋直指肖冲。
加上贺常明冰冷的眼神,简直能把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凌谀正眯着眼打量着他们,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绝不能让这几人坏事。”
“嗒嗒嗒——”
是许多人的脚步声。
听这声音训练有素,像是——
衙门的人!
“凌大人,我已查清安乐村为祸的真凶,现要将他缉拿归案。”
陈珂简单的说明了来意。
凌谀眉心微皱,问:
“何人呐?”
“刘家义子——刘君安。”
这个名字犹如平地惊雷将众人彻底炸开。
意料之中的答案,裴夙允勾了勾唇。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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