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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非凡

时至深秋,山中湿冷浸骨。

林玉安房中着程非凡安排,已多添两只火盆。程非凡刚给他把过脉,眼前人躺了月余,没说过一句话,每日机械的吃两口饭喝两口水,剩下的时间都在喝药。

程非凡照旧留下兄弟阿志在房里看着,转身带着成广离开。

”兄长,这林玉安一个多月不说话。莫不是你封穴道下手太狠,给人点哑了?“

程非凡头也没回:“目睹父母惨死,他日林氏之明珠,沧州之泽玉,现下内力尽失剑都提不起来。他该说什么?”

成广摸摸后脑勺:“不是,那起码得问问自己身处何地吧。啥也不问,给饭就吃给水就喝,那要再有谁想杀他,岂不轻而易举。”

程非凡眼里有点失神:“他现在不甘自戕,巴不得有人杀他。。。”

不过暂时没人动得了他。

那夜程非凡带着成广阿志两个兄弟赶路回朝鸣山庄偶遇这骇人一幕,顺手把林玉安捞回来,本不想管这些个江湖恩怨,但林玉安算得上旧识,林松乔和自己的父亲也小有交情,于情于理都不能不管。只是宫诺雨那个疯子,若自己贸然现身,他只会更疯,身边只有两人,冲出去救人不成,倒还多几具尸体。

“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回到正堂,成广端来刚泡好的茶,程非凡一边抬起茶盏一边发问。

“叶尘影死了。”成广靠近他的耳朵低声说。

“死了?”程非凡一惊:“病死的?”

“可不是嘛,他那个身子。。。”话说一半觉着不妥,停下来瞟了眼程非凡,见他只低头看茶盏,脸上表情并无变化,才接着说:“死于前年冬天,宫诺雨以前是暗着疯,叶尘影一死,他就是明着疯到处疯,求医问道,四处寻找仙丹仙药想让叶尘影起死回生。江湖上那些自称有仙骨神力之人,被他抓去做法的做法,献丹的献丹,都不成,最后被他劈了个七七八八。”

程非凡叹口气,放下茶盏,手指在桌面轻点几下:“所以他找林家麻烦就是为那绛雪珠?”

“林氏秘宝绛雪珠,传说有起死回生之奇效。在江湖上流传上百年。可林氏从未承认,从未有人见过,众人全当说书人话本儿听听。不知怎的这疯子偏偏信了,非要林松乔交出绛雪珠。求宝不成,改明抢。就这么个事儿。”

程非凡听完,觉着事情荒谬,也像是宫诺雨干得出来的。眼下比绛雪珠更要紧的事情,是林玉安将来何去何从。宫家想找个人确实不难,林玉安只要在外面一露头,宫诺雨就能知道。人既然救下了,也断没有再放出去送死的可能。朝鸣山庄暂且可以栖身,但林玉安怎么想还得让他自己开口。

***

朝鸣山庄在大绥是个特别的存在。朝山与鸣山乃大绥境内两座险要大山,两山相连,所处位置正好将大绥南北两个州隔开。因山深林密,多山洞山崖,早年不少逃兵或穷凶极恶之徒就往这里跑,各自占山为王,最终形成“两山十二庄”山匪聚集之地。

而大绥南有晋州,北有淮州,为两大富庶之地,朝山与鸣山,本是联通二州的捷径,以前总有商贾为了节省时间冒险走山道,被劫得多,就不走了。山匪看着山脚下的繁华眼馋,能打劫的少了,就下山抢,频繁和两州官府发生摩擦,百姓不堪其扰。永贞六年,官家决心剿匪,打到半山腰,生生耗了三月有余,实在攻不下,又遇肃州边境重镇延川城突遭奇袭,需调兵前往,剿匪一事便搁置了。

这时,十二庄其中一庄主裴卓贤提议,与其等着被剿,不如自己修通一条商道收取过路费,十二庄均分。这商道需避开险要之地,必得曲折,在山中要走上7、8日,行商的要吃要喝要投宿,都是可观的收入。

官家剿匪,一则为两州百姓安居,二则为世间行商乐业。而这一想法,既解决了官家的问题,也解决了行商的问题,还让十二庄的山匪通通做上正经生意,真个是一箭三雕。这些土匪们,别的不懂,但一个基本道理自是明白:当年躲山里就是怕死,未来再次剿匪也是个死。而建商道等于不用死,还能赚钱。

随即推选裴庄主为两山之首,朝鸣山庄就此成立。

商道建好以后,两州官府上报官家。上头一想这地方既然也打不下来,山匪有心干点正经活,既可安民,又利行商,加之一条商道每年各项商税那可是一大进项。便回道,只要两山土匪从此安分守己,便可自行经营。

有了官家点头,裴庄主一下从两州官府眼中钉,摇身变为座上宾。原先谈剿匪,两州都说这是对方的地界,要剿匪,该对方为主,自己为辅;现下谈商税,两州则争着抢着说历来朝山鸣山都归己方所有!靠着朝鸣山庄的存在,以及裴庄主的中间斡旋,使得这群山匪与官府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利益当前,谁都不愿意打破。

时下朝鸣山庄运行顺畅,每年商税数目可观,即便是王爷将军也要给上几分薄面。程非凡很清楚林玉安在朝鸣山庄自是不怕宫诺雨乱来,但这绛雪珠一事,还是得问清楚。宫诺雨这人是疯不是傻,如此笃信绛雪珠存在必有其缘由。林玉安有没有绛雪珠,背后之风险是不同的。

***

程非凡去了林玉安房里,挪了凳子在他床边坐下。

“林玉安,如今你遭此大劫,心中郁闷可想而知。我是个粗人不懂如何宽慰,现下只与你说利弊。宫诺雨要的林氏秘宝绛雪珠,有或是没有对你将来如何自处至关重要。”

林玉安听到绛雪珠三个字登时睁大眼睛,直直的看着程非凡,下一瞬,他眼里噙满泪水,红血丝渐渐爬上眼球。

“林玉安,我猜你定是担心我与那宫诺雨一伙,一红一白套取你家宝贝。”

林玉安还是不说话,眼泪顺着脸颊滑下。

程非凡顿了顿,又道:“于此,家父与令尊有交情,我遇上你家遭此劫难便没有放任不管的道理,但势比人强,救你是能力之所及;不救林伯父与林伯母,是能力之不所及,并非有意为之。那绛雪珠有与没有,我也为你略微做了些打算。你且听听,有了决定再回我可好?”

见林玉安仍是默默流泪,程非凡接着说:“若确实不存在绛雪珠,今后你留在朝鸣山庄,只要我程非凡还活着,无人动得你。若是有,在你身上我便想法办将你送至关外,为你置办沿途所需,大漠草原随你去,我绝不问你去向;不在你身上我可助你取来再将你送出关去。我不要你家宝贝,但我既救你,便要护你。”

听到这里,林玉安怔了,先是抬眼看他,又再垂眸片刻,最终缓缓坐起。

好一句“我既救你,便要护你。”曾经的林玉安何其骄傲,月余之前对他说这话,自是一种羞辱。下一刻必是利剑出鞘,让刀剑决定谁护着谁。

现如今这话,确是事实。

只见他伸出一直藏在被子里的手,手里握着一把短刀,握得指节发白,从袖口露出的手腕呈现出病态的纤细。

“我刚刚一直在想,捅你何处才能让你一掌拍死我。”林玉安声音嘶哑,平静的流泪。

程非凡一笑,又道:“我对你家宝贝没有丝毫兴趣,我帮你,原是父辈交情,林伯父也曾对我的剑术指点一二,我不能放着你不管。你这么长时间不肯说话,必是多有困惑难以纾解。你既开口了,我便同你再聊两句。”

听到父亲,林玉安彻底崩溃,掩面放声大哭。

程非凡缓缓伸手拿走短刀,目光停留在他的手腕上。

白若脂玉的皮肤,只薄薄一层包裹着腕骨,手背的血管,也因他情绪激动而越发清晰。他哭得凄惨,一声痛过一声,哭得削瘦的肩膀剧烈抖动,看得人心疼。

程非凡不知自己该做点什么,斟酌片刻还是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的好。

一炷香的时间,林玉安渐渐平静下来,微微后仰靠在床头,只见他双眼和嘴唇红肿,面颊微微凹陷,一双杏眼**的,泛红的眼角仍有泪珠滚落。程非凡想给他一块帕子擦擦,又想起自己全然没有随身带帕子的习惯,于是作罢。

“若想死,简单得很。可我见此事甚为蹊跷,换做是我,定要弄清事情真相再决定是只身赴死,还是报了仇再死。”程非凡这话,说到林玉安的心口上。

林玉安道:“如今我内力全失,如何再找那禽兽不如的东西算账?方才痛哭,既是哭父母,也是哭自己。我不明白究竟何以至此?”

程非凡心里松了口气,他愿意说出这番话,便有了康复的希望。

“内力全失,招式还在。调理好身体可以再练,不过是以前三招制敌,今后多三招罢了。”这当然只是安慰之词,林玉安所中奇毒,毁经脉,灭内力,今后他只剩个空架子了。程非凡想想,还是说点别的。

“宫诺雨非要你家宝贝,是想用它复生一人。”

林玉安怔了一下,又自嘲般笑言:“绛雪珠?复生?江湖人常道我林氏有仙缘才得秘宝,众人好生羡慕,没想到竟是因这无稽之谈招致灭门大祸。”

正如程非凡所说,绛雪珠有与没有,事情的蹊跷都不在于此。

“我已安排手下四处打听,但目前尚不清楚为何宫诺雨如此坚定的认为绛雪珠就在你家。上百年时间,众人皆当林氏秘宝绛雪珠乃话本故事,宫诺雨何等聪明,若不是有明确的证据,他何必大动干戈。”

听完这话,林玉安道:“方才你所言正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我自幼便听过林氏秘宝的传闻,我总向父亲求证,可从始至终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这世间从来没有林氏秘宝,从来没有绛雪珠。而外人却道是欲盖弥彰。今日之祸究竟是有人故意要害我林氏,还是他宫诺雨真的蠢到为流言灭一门?我想留下来,我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这样。。。这样将来我才有脸面去见父母。”

程非凡彻底松下一口气,双手一拍膝盖蹭的一下站起来。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将林玉安吓得一抖,怯生生的看着他。程非凡干咳两声,双手反背道:“裴庄主出远门,大半年时间才能回来,你的事我隐去绛雪珠,只说是惹了仇家,托庄上的兄弟飞书告知于他,你只管住下。你的伤已无大碍,平日里成广或者阿志其中一人会跟着你,若是觉得想要活动一下,他俩都可以陪着你练练。但只此一条需谨记,切不可下山,有人陪着也不行。但凡有消息,我都会告知与你。”

林玉安点头,见程非凡打算走,才想起:“说来惭愧,玉安得兄台救命之恩,本应行大礼,但。。。现下。。。躺太久了确实起不了身。。。”

话没说完程非凡就把手摆得飞快:“不用不用。。。”

林玉安又道:“那个。。。请问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朝鸣山庄程非凡,在裴庄主手下做事。”

“原来是程兄,万分感谢。。。敢问令尊是?”

程非凡心道不好,这一茬忘编了。

成广却在此时抬着汤药推门而入:“林公子,你先把这碗药喝了。诶兄长,刘胡子跟齐大胖又要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在正堂闹着呢!”

程非凡抓着这个机会飞速跑掉。

***

淮州天泉 韵和轩茶楼

冬月间正是淮州行商闹热时。

外州前来备年货的、本地往外送年货的,车啊,人啊,马啊,都热热闹闹的聚集在淮州天泉。此刻门外飘着中雪,来来往往的车马将路面踏辗得泥泞不堪。与户外寒风阵阵不同,韵和轩中坐满了来自各地的商人,一杯热茶,一折话本,足以解舟车劳顿之乏。

“要说大绥历史上传奇一帝,莫过于先帝光仁圣君。贵人曾是最不受宠之皇子,束发之年自请肃州戍边,不及弱冠便仅带一营人马死守延川,虽身受重伤,却换一城百姓安然无恙;怎知伤未痊愈敌军趁虚来袭,贵人执剑再战,先保肃州全,再调兵以奇阵追击,打得那大漠伊图林部溃不成军,落荒而逃!贵人一马当先,带万千军马以雷霆之势乘胜追击,一举将西川关外扩二十里,授封定西候!元武三年,定西候弱冠之年,临都突遭变故,太子薨殁,滕王逼宫造反。定西候只身带一队轻骑,疾行三日夜,如神兵天降,杀入反贼大营,生擒滕王,救陛下于危难之中!至此,落难皇子入主东宫,待他登基,便开启大绥长达二十四载之长治久安!一代传奇圣君,非光仁帝莫数!”

茶客们听得聚精会神,街边身着冬衣,一个个圆滚滚的小儿挤作一团,伸着脖子踮着脚,哈着热气将小脑袋努力凑上窗框,凑不上的,就将耳朵贴在墙上听。

一声脆响,醒木落桌,茶楼里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小儿们跟着又是拍手又是蹦跳。

在大绥,光仁帝话本的受欢迎程度,远超各个神仙帝君。神仙摸不着看不见,而光仁帝在位期间国泰民安,边境和平,大绥各州繁荣昌盛,子民皆深有所感。光仁帝驾崩之后,有些人家为之塑金身供香火,以求家宅平安,事事顺遂。

“宋兄,您从临都过来,路途遥远,先喝喝茶歇歇脚,这光仁圣君的话本,在临都可没少听吧?在下且为您讲点儿没听过的?”说话之人自称“淮州百晓生”,因口中镶着金牙,你且唤他大金牙,他也乐意回应。

被唤作宋兄的商人顿时来了兴趣:“哦?竟还有我临都听不到的故事?速速说与我来。”

大金牙道:“元武二年,伊图林部偷袭延川城一事,我淮州首富宫氏,就曾与光仁圣君并肩作战。”

“哦?”宋兄果然眼睛一亮。

“那宫氏,老太爷曾在宫里给老祖宗把过脉,医术了得,老太夫人乃我淮州人士,致仕后二人在这天泉置了宅子,就此落脚。与光仁圣君并肩作战的乃宫氏第三代家主宫晟老爷,此人自幼学医习武,医术小有成就,生性潇洒受不得拘束,不曾入仕。少时四处游历,在江湖上结交广泛。据说元武二年,他正与三五好友同游肃州,偶遇年龄相仿的光仁圣君,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没成想几日后便遇上了敌袭。宫晟老爷就与那三五好友助光仁圣君死守延川城。战后更是通宵达旦三日夜,为圣君疗伤。”

“竟有这般故事!”宋兄手执茶盏,兴致盎然:“这宫晟老爷若是在世,真应该去拜访结交。”

大金牙接着说:“宫晟老爷故去已四年有余。如今他的女儿正是当朝皇后,此事知晓的人不多,世人只知当朝皇后乃平民出身,却不知这是光仁帝在肃州便和宫晟老爷定下的娃娃亲。”

宋兄这回眼睛都瞪大了:“竟是这般美谈,我宋知念在临都多年,又四处行商,却是头回听说。照这样说来,宫家在淮州可是名门大户啊!”

大金牙叹了口气:“宋兄莫急,且听我细细道来。宫晟老爷娶晋州曲姓富商长女,老爷坐诊医馆,又教了不少学生,夫人则操持药铺。在夫人的仔细经营下,宫氏医馆在大绥除灵蛊群山外,其余各州皆有数家分铺,治病救人,造福百姓。宫家子女中,长女贵为当朝皇后,其后还有两位少爷。大少爷与长女为双生子,名唤宫诺雨终日潜心研究毒理;二少爷宫洛雪倒更像年轻时的宫老爷,学医习武皆有所成,还学会了宫夫人经商的门道。两个少爷大为不同,大少爷少言寡语,二少爷潇洒豁达,可二人打小就不对付。早年间,天泉的狗都不敢路过宫家后宅门。”

“这是何故?”

“大少爷时常蹲守后宅门,抓路过的牲畜试毒;二少爷呢,见他下毒,便抢去扎针解毒。一个怒:尚未毒发,何故解毒?一个骂:牲畜何辜?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骂挺狠啊”

“多年前,宫老爷将家业交给二少爷宫洛雪,二少爷将宫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昭庆元年宫老爷故去,不到半年,宫家二少爷北上巡视家业,竟遭人暗算,客死他乡。如今宫家虽有颓败之相,好在有皇后撑腰,着人打理家业,不然早就。。。哎。。。那宫家大少爷,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这两年,他竟疯疯癫癫,四处求医问药,寻求死而复生之法。哎。。。”

宋兄摇头叹息,唏嘘不已。

二人身后坐着一灰袍小道,饮下杯中茶,将拂尘换了个手,拿起桌上剑,戴好帷帽起身出门,身影嵌入茫茫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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