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勃刚见宫洛雪忽的消失亦是一愣,尚未反应发生何事,只见眼前寒光一闪,面上泼来滚烫的液体,额间又遭狠狠一击,顿感头晕目眩,双脚离地飞出近两丈远。倒地间手腕剧痛,低头看去哪里还有手掌,那右臂尽头光秃秃的,正汩汩冒血。
再抬头,见一黑衣男子,抬腿踢开掉落地面的手掌,此人身影一晃,接着葛勃刚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看着身首分离的葛勃刚,江玄一把甩尽雁翎刀残血,回首对岑子道:“拿下一个。”
宫洛雪在半空调整姿势平安落地,一番扫视发现已掉至洞穴下层。
此洞顶部呈弧形穹顶,抬头看去,距方才葛勃刚砸破的洞口恐有近五丈之高,四周亦无借力之处。
正想着办法,宋知念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宫兄...”五丈高对他来说实在可怕,但江玄岑子都忙着,只好眯着眼向下喊话:“上得来吗宫兄?”
宫洛雪急道:“不行!无借力之处!你别待在那,以防洞口再碎裂!”
他这一说宋知念手脚俱软,再回头看江玄岑子正与铎哈缠斗,只得忍着恐惧,闭着眼继续喊话:“那...那你...先找林玉安别耽搁!无论谁先找到出路...都去寻阿志!”
宫洛雪听着他说话又点了火折子快速看上一圈,确实没办法上去。只得答话:“上面情况如何?”
“江哥哥已拿下一个...还剩一个...”
宫洛雪心道,岑子江玄联手胜算很大,便继续道:“若你们找到出路,岑子身上有朝鸣山庄信号焰可用!”
宋知念:“好!”只这一声便迅速离开了洞口。
***
“护法?”林玉安冷哼一声道:“护哪门子法?胡摩圣灵这般拙劣的骗局,你自己倒信了。”
莫乎谒也不恼,淡淡一笑道:“你只需知晓我不在乎那几人。死了刚好,若是没死,无非施舍点紫浆露出去罢了,他们还得靠我呢。”
“有件事我不明白。”林玉安驻足发问:“你既已寻着那毒蛊,为何不抓个兰诃婆族人?偏生兴师动众地抓我?”
莫乎谒听完转身看他道:“当然是因为兰诃婆族人会解蛊咯。抓一个来还得用上各种手段,麻烦又残忍。”说罢歪着头一笑开来。
眼前这人不过二十出头,说话做事都透着阴森森的邪性,林玉安只觉这笑令人毛骨悚然。
又听他道:“你急需恢复内力,我恰有好办法,如此简单怎会不明白?”
“那便是说,兰诃婆族确实存在,就在这灵蛊群山么?”此言一出,林玉安从片刻死寂中感到一股强大压迫感袭来。
莫乎谒面上仍笑着,步步逼近前来伸手捏住他面颊,寒声道:“怎么?试探我?”
林玉安被捏得双颌生疼,胸间喘息困难。
“莫被本人良好的教养骗了。”说着话手上力道加大,林玉安颌间疼痛霎时窜上太阳穴,如针扎般刺痛,耳边听他继续道:“大绥武林人皆蠢货,你怕也被姓宫的洗了脑子?竟将千秋骨视为毒物,根本不知此物妙用。怎么,想着杀了我继续进山寻兰诃婆?”
林玉安嘲讽道:“你急什么?难不成我真杀得了你?”
莫护谒亦是挖苦道:“且尚有些自知之明,只是面上这般傲气作甚?我劝你趁早打消这念头,你以为我如何得到千秋骨?杀不尽兰诃婆,我又如何走得出灵蛊群山?”说着话,见林玉安涨红了脸,随即放了手。
前行几步又转身盯着林玉安的眼睛,转而玩味地摸着他下巴道:“你的眼神好像...不太一样了...”
没等他话说完,林玉安已是一拳招呼上去,莫乎谒反应极快,反手便握住他的拳头。
林玉安抽回手道:“别动手动脚的。总得弄明白你是不是骗我。”他此刻面色恢复,低头整理衣摆又道:“仔细想来,上次你说的话,似乎有些道理。”
“哦?”莫乎谒转身继续与他并行:“说来听听。”
“如今我身子恢复得不错,倒也没必要再与宫洛雪纠缠下去。”林玉安冷漠道:“称霸武林我没兴趣,但宫诺雨被关在朝鸣山庄,若是你将人绑来,待我亲手杀了他,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说话间跟着莫乎谒七转八拐来到一处宽阔空间,见他手臂一挥,一点火星撞进墙里,石壁上星星点点窜起火苗,一时洞内灯火明亮。
莫乎谒走到林玉安面前递给他一粒药丸。
“服下真正的紫浆露,这便带你去杀穿朝鸣山庄。”
莫乎谒语气轻松愉悦,拉起林玉安的手握住药丸,轻轻拍了拍。
***
宫洛雪掉下来时,除了沧月什么也没拿。眼下总是能听见些许脚步声,只好靠着火折子在洞中谨慎前行。
他眼前两条岔路皆有声响传来,犹豫间听闻低声嘶吼,伴随急促步伐在洞中回响。
宫洛雪握紧沧月,额间冷汗倏地下来,尚来不及吹灭光源,那吼叫已然近在耳边,随即抬肘挥去,一团黑影将他扑倒在地。
火折子脱手掉落,滋地一声洞内尽是漆黑一片。
宫洛雪后腰一阵刺痛,咬着牙狠狠肘击腰间之物,却听得一阵哀嚎中夹杂着含糊的救命声。
正是全大哥的声音。
此人早已不可信任,宫洛雪双腿发力猛地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一手锁其咽喉一手持沧月剑柄向着他额上砸去。只听全大哥鬼哭狼嚎道:“谁!谁在打我!有...有怪物!怪物抓人了!”
宫洛雪手上发力死死卡住他咽喉,嘶声喊道:“他在哪!林玉安在哪!”可全大哥并未挣扎几下便四肢泄力停了动作,他这才发现手中卡住的脖颈凉得浸骨。
火折子没了,宫洛雪正眯着眼努力看清眼前情势,忽听得身后异常声响。不等他反应,后背又是一阵刺痛。
暗器!
他迅速起身靠洞壁蹲着,伸手摸去才发现后背与腰间各扎入三根钢针,随即提气内力一震,总数六根约莫小拇指粗的钢针叮叮当当掉落地面。
不对!
宫洛雪耳听地面悉索声响,果决出手一把抓住‘全大哥’,右手飞速举起沧月狠狠斩下,那‘全大哥’唰的一下干瘪了去,沧月只斩断了皮囊。
这回他听见清晰的脚步声,抓起地上钢针循声出手,只听那脚步乱了一拍,宫洛雪抢近三步,矮身将沧月横劈了去,“哎哟”一声惊叫响起,循着声响一伸手正正抓住个脚踝。
宫洛雪一把将人猛地拽回来,一使力后腰后背针眼又喷出血来,‘艹了,太他么疼了!’顾不得这许多,将那人拽回后,凭感觉向着腿上腰上几处穴位点去,这人浑身霎时瘫软,宫洛雪顺着摸上去,照着面部就是几拳,将人打得嗷嗷叫。
不知这人从哪摸出火源,向石壁抛去,其上六尺高处竟呼地一声窜起一条火龙。原是石壁中藏有可做照明的灯油暗槽。
宫洛雪不敢挪开眼,这才看清他抓住的是一个浅棕卷发,幽兰瞳孔的西域人。方才几拳下去,此人面上已是一片血污,却还笑着。
抬手又是几拳,喝到:“你他妈笑什么!”忽的后背再入钢针三支,宫洛雪身子晃了晃又迅速稳住,内力一震钢针落地,沧月架在西域人颈间带出一道血痕。
只听这人举着双手惊叫道:“诶!诶诶诶!你不能杀一个无力还手之人!”
宫洛雪又是一拳砸上去:“林玉安在哪!”话音落地身后又飞来钢针,这回他口角渗出鲜血,再如之前那般,又以内力将其震出。
这人噗嗤一笑道:“宫诺雨说你毒不倒,还真是。”
宫洛雪亦是一笑:“你还有多少毒针不如一并放出来。”
“最毒的已经扎进去了...”说话间又是三针扎进宫洛雪后背,西域人抱歉道:“哦,数糊涂了,这回真没了...诶...”
他感觉到沧月刀锋渐深,宫洛雪的脸背着火光,一双眼隐没在黑暗中却是怒火腾腾,西域人又道:“好吧,林玉安对我们相当重要,他的血,很重要。”
宫洛雪后背疼得钻心,现下已是满脸汗渍,蹙眉问道:“林玉安的血?”
“没错,莫乎谒要用他养千秋骨。”
“什么?怎么养?”宫洛雪已感觉到此事相当不妙。
西域人伸了手指扒拉沧月,宫洛雪手腕压了压,他又高举双手道:“这还用问?林玉安体内早有蛊毒,如今只需好吃好喝的供着,每日喂毒放血就是,还能怎么养...”
“他在哪?”宫洛雪早已顾不上什么疼痛,再晚一步林玉安被带离此地,怕是这辈子都别想再找到了。他怒吼着:“快说他在哪!”
西域人道:“我怎么知道嘛,莫乎谒这人脑子有些问题,说什么定要林玉安心甘情愿,以免影响...诶!!”说着话颈间有鲜血淌下,他顿了顿,见宫洛雪眉头深蹙,戏谑一笑道:“你...有没有觉得心口疼痛啊?”
为以防万一,进洞前宫洛雪叫大家都服下解毒药丸,可是...此刻他心口似有一锅热油被铁锤狠狠砸翻,浇得五脏六腑火辣辣的疼。
这人看着宫洛雪面上隐隐渗出苦痛,耳中听着他渐渐沉重的呼吸,正得意于阴谋得逞:“放开我,我带你去找他,还给你解...”
眉飞色舞间感到一阵凉意挤进咽喉,高高扬起的眉毛霎时低垂,一口鲜血呛出口鼻,他甚至没来得及报上自家姓名便被切断了喉咙。
“最烦话多之人...劳资自己找...”
宫洛雪抬起手臂擦去溅在脸上的鲜血,封住几大脉关以防丹田经脉受损,随后捂着心口翻身靠石壁坐下,胸口起伏大口喘气。
“该死...”
宫洛雪咬着牙,在西域人尸体上摸索一阵,果然什么也没找到。
他面上血汗混杂,下唇渗着血,抬手擦拭后拾起沧月,慢慢起身扶着石壁踉跄前行。
***
江玄和岑子与铎哈已缠斗多时,没想到铎哈比葛勃刚难对付多了。
他虽没有青桥村那位的罡气护体,可却有极为灵敏的反应,加之内力心法源自西域秘功,拳法路数强悍,若是不小心中上一拳,骨头碎裂算作侥幸,隔着身体令人五脏俱烈也是大有可能。
江玄看着跟了他多年的雁翎刀,在方才一番交手中,竟被铎哈两掌一挫,生生将刀刃折弯了去,心道:属实是个硬茬。
索性弃之一旁,提拳再战。
铎哈拳掌并用,接连抗下江玄十成力三掌。他以一敌二自非全然无事,对方一刀一剑,他又无罡气护体,浑身已布满外伤。
加之二人内力不落下风,极为难缠,连踢带打也叫他受了内伤。此刻亦是烦躁不已,出手又比方才更加凶狠。
江玄手上劲力十足,脚下摆腿猛踢步步生风,正捉住一个空挡大喊:“岑子!”
铎哈眉头一颤,只见岑子自江玄身后飞起,剑仙已然起势,直奔面门而来。可自己双手正被江玄死死抓住,只得晃身闪避。岑子此番异常专注,早已牢牢锁定他眉心位置。
铎哈见岑子手腕反转心下一沉,想来已无生机,只好紧闭双眼...
谁料,岑子手中宝剑在内力灌注一瞬,竟忽地碎裂...原是这宝剑虽做工精良,选料上等,可剑仙一式爆发力太强,今日已频繁出招,早已超过剑身承受极限。
铎哈耳听变故来了力气,反抓住江玄双臂往地面一带,提膝猛击他肋间将人擂起,此番硬是将正在江玄上方的岑子生生撞飞了去。
江玄一时胸间剧痛,口鼻喷血,铎哈仍没放过他,顺势将人提起足足旋身两圈才扔将出去。
宋知念眼睁睁看着江玄被砸到洞中石壁一角,砰地一声,竟将那石壁砸穿了去。垮塌的碎石瞬间把人埋住。
宋知念惊叫着冲过去,而铎哈亦是抢步要上前了结江玄。刚一抬腿又差点摔倒,低头一看,岑子灰头土脸口角渗血,双手牢牢抱住他的腿,嘴里发狠道:“想杀他们,尽管从我尸身上踏过去!”
铎哈狠狠向他后背踹去几脚,见他毫无放手的迹象,抓着后领将人提起来说道:“那便如你所愿!”
下一瞬,岑子就这么被他掐着脖子提在半空。
宋知念回头一看,失声叫起来:“江玄!江玄!”手上使劲扒着碎石,颤声大喊:“江玄!快起来啊!”
岑子被掐得面红耳赤,仍是奋起一脚猛地踹在铎哈面上。此举再度激怒了他,抬起一拳对着岑子胸口狠狠砸去。
宋知念再回头,见岑子面色已然绛红,像个破布娃娃般被提在半空晃悠。
他突然想起怀中短刀,连忙摸出来什么也顾不得冲将上去。
铎哈双眼猩红,看着将要断气的岑子兴奋不已,根本没料到宋知念会自身后一刀扎进他腰间。
岑子颈间一松,算是接上了气,跪地喘息间瞧着铎哈脚下一动,又再飞扑上去死死抱住。
宋知念连滚带爬地冲回去继续扒石头,刚一伸手却被抓住,顺势一带,江玄从碎石中坐起身来咳嗽不止。
铎哈看见江玄起身,呼啦一下反手将岑子按在地上,集十成内力于拳,欲对岑子砸下。
生死存亡瞬息间,岑子想起师父仍是行踪不明,师兄也不知情况如何。眼前这一拳下来多半是个死,随后便轮到两个疼爱他的哥哥...
对铎哈,他多次使剑仙,可叹这人身法太灵活,总是被避过,若是能击中一次,哪怕就一次...
岑子想起师父曾说剑仙以剑身为引,将内力集于一处...
以剑身为引...剑身...若是...
拳风逼近,岑子孤注一掷,驱内力集指尖,抬起右手剑指对着铎哈颈间戳去,哑着嗓子低语:“破...”
噗呲一声,铎哈的喉咙被杀了个对穿。
在他难以置信的惊讶中,一刀尖亦从他左胸刺穿来。
江玄摇摇晃晃将铎哈踹翻,宋知念扑上前,声音嘶哑:“岑子!岑子!”
岑子扯着嘴角笑了笑,艰难地摆摆手,缓缓坐起身来,宋知念长出一口气就地坐下。
三人就这么坐了一阵,盯着方才被砸穿的石壁后方,那破洞之后已能见着晌午山间景色,宋知念说道:“咱们就从那出去看看有没有路...”
他说话间,岑子缓缓站起身来。
宋知念拉拉他的衣角道:“岑子,先歇会儿,歇会儿再走...”一抬头却见他直直地盯着外面,嘴里说着什么,宋知念一脸疑惑地看向江玄,江玄也拉了拉岑子衣角,可他还是没反应。
二人莫名其妙间,忽听岑子喊道:“师父!”
宋知念急忙看去,那洞外分明什么也没有。
正想说什么,岑子却迈步跑了起来。
事发突然,江玄一时没拉住人,连忙起身足下趔趄追去。
跑至洞口咬牙奋力一跃刚好抱住他,可脚下已然无路。
宋知念在后方跌跌撞撞,眼看着二人刚出了洞,忽地向下一沉,就这么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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