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她再次冷笑一声，“当一个显而易见的不合理制度摆在所有人面前，你们所想的不过是怎么迎合它，而不是如何推翻它。这种糟粕能存在这么长时间，你们这些人脱不了干系。”
“你们居然还有资格批判它，可笑。”
“司法部是摆设吗？司寒是死人吗？偌大一个机构竟然没有一点察觉。他们所标榜的绝对理性和绝对公正根本是毫无意义的废话。”
她的话虽然极其刻薄，但神情却极其冷静，只是语速微微加快，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怒火中烧的样子。
尹楠工作这么多年，还没有听过星际系统哪个人这么骂司法部和司寒，不置可否。
“你是，反星际系统的人？”
“我只是个出逃的叛徒而已。”她说，“逃走的时候路过这里，飞船被拽下来了。说来也可笑，追捕我的那些人大概都认为我已经舰毁人亡，可惜我还活着。”
“你不害怕吗？”她挑眉看尹楠，“今天拍卖的东西是你的勋章，明天就有可能是你身上的任何一件符合他们审美的东西。这个星球上的每一个人都对你的工作机构恨之入骨，你的每一块血肉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的拍品。”
“哦，那我的身价还翻了不少。”尹楠靠在墙边，“反正我工作这么多年对谁都问心无愧。”
“呵……”她冷笑一声，“忘了你们都经过严格的心理训练了，永生的人永远不懂得珍惜生命和时间。”
另一边，刚靠近赌场，洛渊就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喧哗声。
进入里面，最显眼的就是正中央的一张大赌桌，边上堆放了许多金银财宝，这里的很多东西似乎都是用很稀有的金属做的，金光闪闪地很晃眼。
“洛先生想玩玩？”见他四下打量，林涣打趣他。
“那倒没有。”洛渊收回目光，“从前没见过，有点儿好奇而已，随便看看。”
“是啊，咱们那边穷乡僻壤，哪里玩得起这种东西？咱们这次来这边，也算是开了眼界了。”林涣注意到有人在往两个人这边看，故意笑着说道。
两人这次出来都没有带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为了有钱可以花，戴了不少的珠宝首饰，洛渊有的不大习惯，转了转手上的戒指，只不过这个动作落在外人眼里，像是在炫耀自己的珠宝似的。
“听你刚才说的话，小姐是第一次来这边吧。”很快就有人过来和林涣搭讪，“我的技术还算不错，不如我带小姐玩两局？输了的我来付，赢了的就都归你。”
“先生真是见多识广。”林涣轻笑一下，“但是我不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呢，先生这么厉害，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您要是答上来了，我就陪您玩一局？”
“你说！”
“今天拍卖会上拍卖的压轴拍品不是一支药剂吗？这药剂是真的能治病，还是只是个唬人的噱头？”
那个人明显愣了一下：“这个……”
“您可不能犹豫啊。”林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拍卖会要开始了，失陪。”
“你！”
那个人要伸手去抓林涣，被洛渊一把抓住了手臂。
“喂！你再拦就没意思了啊！没看到人家已经有伴儿了吗？”另一个人喊了一句，引来一阵哄笑。
那人愤愤地松开手，甩了几下胳膊，不服气的离开。
“别的不说。”那人走远之后，林涣道，“你真是一个合格的保镖。”
洛渊也笑笑：“我的荣幸。”
赌场的灯光是昏暗的黄色，充满了纸醉金迷的味道，林涣没有穿制服，没有那种温和中夹杂着的高高在上的气场和冰冷，黑色的衬衫被光勾勒出若隐若现的轮廓，她好像无需明显的伪装，就能轻易和各种场景融为一体。
“请等一下。”进入会场之前，一个人递给他们二人两个面具，“为了避免产生不必要的纠纷和冲突，请把这个戴上，整场拍卖会都不要摘下来，否则会有人把您请出会场。”
洛渊把眼镜摘下来收好，接过面具戴上，虽然可能是心理作用，但他感觉自己的视野似乎是明显受限了。
买家被两人分成一组，每一组买家不坐在一起，每一组都有一个独立的隔间，只要拉上窗帘就看不到彼此。
洛渊走进去把窗帘拉上，打量了一下这个小隔间，这里面没有任何摄像设备，看起来倒是绝对的安全。中间的桌子上除了吃的之外还有一个电子显示屏，他们的编号是24，上面是有关于今天所有拍品的详细信息介绍。
洛渊上手操作了几下，发现关于那支药剂的相关信息竟然是空的。
隔壁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交谈声音，应该也是有人来了。
有人送来了吃喝的东西，是酒和一些甜点。
“卖相不错。”林涣凑近看了看，只是倒了杯酒喝，“可惜营养价值不高。”
“还好。适度提高一下多巴胺的分泌也不是坏事。”洛渊接了一句话，感觉胃里不是很缺东西，就靠在椅背上发呆。
“怎么了？”过了一会儿，洛渊就发现林涣在看他，觉得可能是自己的姿势太懒散了，默默调整了一下。
“没什么。单纯欣赏一下。”林涣挑了挑眉，“我的，男伴？”
她的尾音带着一点上扬而缱绻的弧度，在酒的香气里更加氤氲开。
“这个词如果冒犯了，我给您道歉？”
“不会。”洛渊垂眸，“乐意之至。”
林涣看到他微微泛红的耳朵，笑了笑没说话。
“不过，言归正传，你不紧张吗？”林涣一手托着下巴支在桌子上，“毕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会不会感觉有点儿手足无措？”
洛渊又四下环顾了一圈：“还好，毕竟是进过监狱的人了，我不觉得还会有什么更坏的结果。除非主家的目的是杀死来这儿的所有人。”
“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林涣抬手翻过那些拍品，突然在一张图片上停了下来：“嗯，这个徽章我还感觉挺特别，平时也没见过，挺有意思的。”
“下面不是写着吗？这是星际系统基因药物分析库实验室的徽章，那可不是我们平时能见到的。”洛渊配合道，“你喜欢，就买回去当个摆件好了。”
林涣：“说的好听，你有钱吗？”
洛渊：“瞧不起我？”
林涣：“那倒不是。不过我觉得光把徽章买回去也没什么用，我还挺想见见那个人的。要是我见过星际系统的高官，还是在拍卖会上，回去能吹一辈子了。”
洛渊：“你打算在这儿待几天？店里可不能太久没人，小心里面的东西都被抢走。”
“不急，看情况吧。”林涣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我再等等，看能不能亲眼见到那个星际系统什么什么库的人。”
“你还真要见？”
“不然呢？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不爱开玩笑。”
两个人把对方的潜台词摸了个差不多，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声音。
“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各位晚上好。感谢各位莅临这场特别的拍卖会。”那个声音就是刚才在外面发面具的那个人，“我知道各位都已经迫不及待要开始了，但在开始之前，请允许我来为各位介绍一下规则。”
“本场拍卖会供二十件拍品，详细的信息就在各位房间中央的电子显示屏上。在每拍卖一样物品时，您就在您的电子屏幕上输入价格，我这里会同步收到您的报价，价高者得。”
“每一组来宾所处的房间没有安装任何录音或监控设备，您可以与您的同伴肆意畅谈。但请各位注意，大家的电子信号已经全部被屏蔽，您的通讯器或其他电子设备无法使用，一旦检测到电子信号，我们就会收走您的相关设备。我们的设备非常灵敏哦，还请各位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今日的来宾共六十位三十组，拍品数量有限，祝愿各位满载而归。现在我们开始第一轮竞拍……”
两个人本来也没打算买这些东西，也不太关心，只是听着外面那个年轻人不停报着第一件拍品——一条蓝宝石项链的已经高的离谱的价格。
确定这里没有任何监控或监听设备之后，林涣将手上腕表的表盘偏转了一个角度，两人面前的桌子上就出现了一个全息的键盘和屏幕，不大，很精巧。
林涣把表摘下来放在桌上，开始动手在键盘上操作起来。她的动作很轻捷，比起来那天在会议上看到的那位信息部负责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到三分钟，屏幕上出现一个“正在解码”的标志，进度条满了之后，一份地图在屏幕上展开。
两个人现在所在的地方被标上了一个红点。
林涣轻哼一声，把地图保存，又开始操作别的东西：“不过如此。”
洛渊暗暗感叹，她真不愧是信息安全部门的负责人。
做好了一切需要的准备，林涣收起键盘，把表戴回手上：“等着吧。”
两人就这么干坐着等着第十九件拍品。
那枚徽章是第十二件拍品，大家似乎都知道了这是谁的东西，竟然没有人敢出价拍这个东西，洛渊输了一个不那么高的价格，竟然顺利拍了下来。
人们似乎很惊讶愿意有人淌这滩浑水，整个拍卖的会场里窃窃私语，大多说的都是“不怕那帮人找麻烦”、“真有胆子”之类的话。
更加出人意料的是，这个拍卖会也极其爽快，直接有人把那枚徽章拿到了两人所在的房间，问两人怎么支付。
洛渊拿了一个戒指出去，那个人说了一句“稍等一下。”把戒指拿下去鉴定之后，就把放着那枚徽章的托盘放在了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恭喜，请二位收好。”
看来这里是支持以物易物的。
洛渊把徽章拿在手里看了看，点了点头，示意是真的，又递给林涣。
林涣拿在手里摩挲一下就收了起来。
很快，第十九件拍品到了。
那个年轻人的声音也带上了隐约的兴奋：“现在各位可以打起十二分精神了，接下来就是本场拍卖会的**，万众瞩目的药剂，这支药剂最终花落谁家，让我们拭目……”
话还没有说完，整个拍卖场里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枪响，穿来一个话筒掉在地上的杂乱声音，那个年轻人应该已经被枪击了。
整个拍卖会场里瞬间嘈杂起来，传来人们惊恐的低叫和窃窃私语。
有人捡起了话筒：“请各位保持安静并且不要随便移动。我们这次来是一定会保证所有人的安全的，前提是大家要听从安排，不然我们手上的激光枪就会打穿各位的颈动脉。”
会场里渐渐安静下来，没人敢说话。洛渊和林涣对视一眼，也都没有说话。
“接下来我们会派人去到各位的房间里，请各位配合交出自己的随身物品。”
洛渊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暗想着至于为什么不让所有人拉开帘子，可能是怕这六十个人相互串通联合反抗，这些人的心思还是有些缜密的。
有两个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他们也不多话，直接就在两个人的身上搜索起来，首先是把两个人的珠宝首饰都摘下来放进准备好的袋子里。
两个人对视一眼，就在一个人检查林涣，另一个人恰巧背过身去的时候，洛渊反手一别，扭断了那个人的脖子，随着一声“咔擦”，那个人发出一阵闷哼，倒在地上。
另一个人听到声音快速转头，看到那个人倒在地上本能地拿出激光枪，但还没有拿稳，就感到小腿一软，一把激光刀直接刺进了他的小腿。
在他倒地的一瞬间，那把激光刀又刺进了他的脖子，几滴血滴在地上。
整个过程只有两个倒地的声音，再没发出任何声响。
林涣抬腿摸了一下鞋跟，那把激光刀收了回去，那只是一双普通的黑靴。
两个人开始把地上人的制服穿到自己身上。
就在两个人换衣服时，外面有人壮着胆子问：“请问你们是要做什么，如果是要药剂，你们大可以拿走，我们没有能力阻拦。”
外面那个拿着扩音器的人也没有装神弄鬼，而是回答道：“不瞒各位，因为这场拍卖会，这颗星球上聚集了来自各大星球的不少公民，坐在这里的和不坐在这里的都有，我们粗略估计，足有一亿人。”
“而现在，整个星球上都有我们的人，你们，就是我们要挟你们头上那些人的筹码。所以你们除了要乖乖听话之外，还要祈祷那些向来自私自利的人不会弃你们于不顾。”
林涣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枚带有花纹的银色子弹，又把手上的腕表解下来，将表盘旋转了另一个角度，手表的表盖升起、展开、一分为二，最后变成了一个夜视镜。
洛渊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一枚追踪弹，比了个“收到”的手势，脱下面具，戴上夜视镜，调整了一下角度，轻轻点了点头。
林涣示意他旋转一下原先腕表的表冠，洛渊照做，瞬间，整个会场的电力系统发出一阵火花摩擦的声音，周遭陷入一片黑暗。
就在一片慌乱之中，林涣掀开帘子，洛渊很快看到了那支被一个人拿在手中的药剂，就在那一闪而过之间，被消音过的枪声发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目标命中。
黑暗中，洛渊勾了勾唇，但那个弧度很快就绷紧扯平了，他心里有些复杂。
的确，有些时候，人，怎么能和战争机器一较高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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