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涣不慌不忙道：“您好，我是星际系统信息检索安全部的林涣。”
对面切进来一个全息屏幕：“请出示您的身份证明。”
林涣展示了自己的ID卡。
“林长官，您好。”对面继续道，“请问您是否有随行人员？如果有，请出示身份证明。”
其余的几人也出示了自己的ID卡，对面道：“请问各位出入这颗星球的原因。”
林涣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对方应了一声：“我知道了。请问是否需要帮助。”
“谢谢，我们暂时不需……”突然，飞船剧烈震动一下，有一阵警报声传来：“警报，已被导弹锁定。警报，已被导弹锁定。”
顾不上考虑是什么人的导弹锁定了飞船，飞船迅速加速冲了出去，导弹在飞船身后炸开，像给飞船拖了一条绚烂的火花长尾。
后面的五个人集体一个踉跄，差点被甩出去。
“那个星球上的武装和军队交火了。”林涣勉强站稳，“可能是发现药剂和人不见了，筹码变少了，觉得单凭一亿人不足以让系统就范。”
“您好，林长官。请您和您的随行人员尽快离开，如果开战，我们将无法保证您的安全。”刚才那位军官再一次把通讯切进来，传过来的话语里已经有了炮火交锋的声音做背景音。
“收到。”林涣回复。
飞船迅速转身离开。
“安全了吗？”尹楠额头上渗出一层薄博的冷汗，剧烈的晃动之中，她很难站稳。
“不知道。”林涣回答，“对方到底是使用了什么装备，我的雷达检测不到它们。”
“是一种隐形涂料。”一直没有说话的监狱长突然开口。
“监狱总部曾经收纳过一批重刑犯，是由于他们在民用航道上随意攻击商用飞船并捕捞抢劫，导致许多民用航道进行了时间不等的封闭，严重影响了交通和治安。被逮捕之后，我亲自审讯过他们，他们交代了这种隐形涂料。生产相关涂料的产业链里所包含的厂家已经全部被责令关停了。理论上是不会再出现这种东西的。”
“不过，这不也恰恰说明一直是反星际系统的人在扰乱治安吗？”
洛渊知道那起事件，司法部为此也下了很多辛苦。但那种隐形涂料对付商用飞船可以，但对上正规的军方武器，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
突然，飞船剧烈震动，侧翼爆出一阵火光，飞船船身一斜。
“备用能源被击落了一个。”林涣蹙眉，“怎么对我们穷追不舍？”
说话之间，又一颗导弹撞在舰尾上，飞船发出一声沉重的嗡鸣，操作系统一瞬间彻底失灵。
“他们该不会是把那种涂料……用在导弹上了吧……”监狱长打了个趔趄，差点和尹黎嵩撞在一起，“监察官用……的飞船除了武器装备和能源系统，别的可都和军方的配置一模一样。”
“我想，大概，是这样了……”尹黎嵩还扶着尹楠，更站不稳了。
“迫降吧。”洛渊勉强走到操作台前，“怎么样，有合适的对接港口吗？”
“有一个。”林涣道，“我现在和港口联系。”
通讯设备没有受到导弹余波的影响，还可以正常使用。那颗小行星上的对接港口收录了林涣飞船的编号，为他们准备了合适的停泊位置。
进入对方小行星的大气层之后，身后的飞船就没有继续追赶，在大气层外盘旋几圈就离开了。
和地面的负责人员交接之后，几人下了飞船。尹楠脸色惨白，扶着垃圾回收处的墙吐了个昏天黑地。
“我们已经为您安排了住所，您在这里稍等，港口会派车来接各位。”对接港口的负责人把几人送到乘车的地方。
“好，谢谢。”洛渊道了谢。在场的人几乎都去安排自己负责的部门的工作了，洛渊手里拎着装药剂的箱子，倒是成了最闲的一个。
让洛渊有些意外的是，林涣也接到了一个通讯，谈了很长时间之后才回来。
“发生什么了吗？”见他的表情有些凝重，洛渊询问，“是地球或者太阳的事情？”
林涣摇头，却没有直接挑明：“星际系统的每一个决定都匪夷所思，现在已经越来越不知收敛了。”
洛渊蹙眉。大庭广众之下，能让林涣这么评价星际系统，不敢想象上面到底是做了什么傻事。
说到这儿，林涣依旧没有直接说什么，而是道：“不知道言长官怎么想。”
言长官？言祈？洛渊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
是军方！
轨道监测处。
办公室里的人灵活地把握在手上的电子笔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把一个会议时间添加进了自己的日程安排里，近期星际系统频繁开会，已经接近战时的会议密度了。
这是他今天接到了第五个会议安排，接到这个的时候言祈就已经绷不住了，他的日程表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了……
言祈懒得站起来去冲一杯营养冲剂了，就一边看着屏幕上十几页密密麻麻的文件，一边拉开抽屉剥了一颗糖含在嘴里，却觉得嘴里又冰又苦，看了一眼包装袋发现是冰咖啡口味的。
言祈：“……”
轨道监测处的不少文件都在等着他看完写批复，言祈一边看一边在末尾签字或者写一些修改意见，有的时候会标出有疑问的地方要求细化。
突然，门被人推开。
不敲门就进来，言祈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一边听着对方的脚步声一边笑道：“怎么又来我这儿了？”
“我工作都做完了。”维可往办公室会客的沙发上一瘫，“我好无聊啊，言——老——大——”
“办公室放文件的那个柜子上面左手边第二个格子里有你上次说好吃的那种面包。”言祈无奈，“负责你们那个部门的负责人是怎么安排工作的？你一会儿把他叫过来。”
“哎呀，老大，你让我去叫他肯定就知道是我干的了。”维可一边把面包翻出来，掰下一块放进嘴里，说话也变得含含糊糊，“我清闲一点难道不好吗？你该不会是想我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吧。你怎么这样啊……”
“你不是之前V4爆发的时候在医学部做过一段时间的药剂管理工作吗？做的还适应吗？”言祈处理完一份文件，暂时把目光移开了屏幕，看向坐在沙发上吃东西的维可。
“嗯……还行吧，挺有意思的。”维可又把一块面包丢进嘴里。
“那你想去医学部工作吗？”言祈托着下巴问她，“你不用做医疗工作，就从一些基层的管理工作做起。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就去和尹黎嵩谈。”
“啊……我还没想好……”维可揉了揉头发，“要不我去财政部吧。”
“财政部要处理许多外务，而且还要和各大机构打交道，很多人都不好应付，不行。”
“那……监狱？”
“监狱？你知道总部的重刑监狱里关着的都是什么人吗？不行。”
“分析库？”
“不行。分析库里都是各大机构争权夺利，很不安稳。”
“你不放心我干这个又不放心我干那个，还不希望我一直留在监测处，那你要我去干什么嘛。”维可有点儿生气，转过去不想理他。
言祈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坐下。
“维可，你知道轨道监测处在很久之前是什么部门吗？”
“……不知道。”维可虽然不高兴，但还是转回来，不情不愿地回答他的问题。
“监测处之前管理的内容和现在差不多，你告诉我都有什么？”
维可小声嘟囔着回答：“监测天体运行轨道、保障天体运行安全、保障民用、军用航道安全。”
言祈却严肃道：“你还少了一个。也就是轨道监测处已经快要被人忘记的功能，所有军用飞船的雷达和导航系统，由轨道监测处统一管理。”
维可愣了一下。这意味着只要掌握了轨道监测处，一旦关闭导航和雷达系统，军队的星舰就没有办法正常运行，所有的导弹就成了废铁。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会交给一个机构，难道不应该把权限分开吗？”维可不理解。
“轨道监测处本来就是一个军事部门。星际系统看似军位于政之下，其实军政分得很开，军政部门和人员很少有交集。轨道监测处就是双方为了表示合作而建立的机构，相当于把自己的命脉交到了对方手里。”
“但是现在领导人因为反星际系统活动猖獗，要收回军权，军方不同意，双方正僵持不下。”
维可睁大了眼睛：“那你……”
言祈正色道：“我属于军方。”
“所以你明白我为什么一定要让你离开监测处了吗？”
维可倒吸了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但或许是刚才吃东西太猛，打了个嗝，把两个人之间的严肃气氛打了个稀碎。
言祈：“……”
维可：“我不是故意的……嘿嘿……”
言祈刚把接好的热水递给维可，就接到了一则通讯。
“您好，A1017，言祈。”
“您好，言长官。”对面的声音有些沉重，“接到上级通知，现在我们和星际系统各行政部门关系恶化，随时可能爆发战争，需要所有非战斗人员撤离行政部门的管辖区域，希望您做好准备。”
“……”言祈沉默了一下，才开口回答，“我明白了，我本人对上级的安排绝对服从。但我想知道上级对轨道监测处是否有具体安排。”
“目前还没有。有了这方面的安排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我知道了，多谢。”
“没关系。另外，上级通知，所有的撤离工作的前提，是要求我们必须保证您的人身安全。如果有需要，我们会派遣人员和星舰对您进行保护。”
“我暂时很安全。”
“好的，祝您工作顺利。”
“谢谢。”
挂断了通讯，言祈叹气道：“这个通讯来的真是时候。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吧。”
维可问：“那你怎么办？”
“我反正不会有事，你不用担心我。”言祈好像没有因为这个通讯而多想，继续工作。
“好吧……那我去找工作了……”
“行。”言祈笑笑，“那我就祝你一切都顺利吧。”
在小行星上。
“这么大？”洛渊看着眼前的房间，有些惊讶，这个房间比他太阳基地的卧室大了一倍不止，“这是……你选的吗？”
“还好吧。”林涣摇头道，“不是我选的，可能是港口的工作人员提前告诉了这里的人，所以对我们有一些特别的优待。”
这个房间还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投过玻璃就能看到这个星球最繁华的商业区。
“这支药剂，你打算怎么办？”林涣把目光投向洛渊手上的箱子，“我们两个没办法名正言顺地长期保留它。”
洛渊打开箱子，看着里面那管药剂，拿出药剂下面的那张说明，简单阅读了一下，然后拿出通讯器留了一张照片：“根据说明书上记录的成分和用量，我初步判断，这个药剂确实对病毒有效。如果我们不加任何阻拦，这个东西迟早会落到分析库手里，然后被现在的领导人当做选举竞争的工具。”
“只要药剂能救人，竞争选举就竞争吧。”林涣打开通讯器看了一下最新的新闻：“反星际系统的人暂时撤兵了，但仍然没有放弃用这颗星球威胁我们，现在两方仍然在对峙。”
“分权而治星际系统肯定不会答应，这种对峙根本没有结束的可能。”林涣蹙眉，“如果最后……”
“最后星际系统可能会下令直接摧毁这颗星球，放弃上面的一亿人。”洛渊接上她的话，“你在担心这个吗？”
“嗯。”林涣没有否认，“系统有时候做事不择手段，我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不过说到底，上面那一亿人是死是活跟我关系不大，还是我多管闲事了。”林涣把通讯器收起来，“担心那些人没必要，真到了关键的时候，我们的处境和他们的也差不多。”
察觉到林涣对这个话题已经有些抵触了，洛渊适时地道：“你之前接的那个通讯是军方的吧。这么说，你和言祈还算是同事了。”
林涣轻笑一声：“是啊，不过隶属于两个完全不同的部门，交集很少就是了。但如果分的细致一点，我负责的只是军方信息保密系统的设置和维护工作，言长官是正统的军官。”
洛渊：“难怪他当时会找到地球，你当时没想过拒绝？”
林涣：“没有。于情，我和他都在军队供职，做地球相关工作的时候也有合作。于理，领导人都不会驳他的面子，我就更不能了。”
林涣说的是给自己减刑的那件事情，洛渊很清楚，领导人当时免了他的死罪，除了是因为法律不支持，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给军方面子。
“现在领导人和军方不和，各大机构的好日子也就所剩无几了。”
两人接下来几句又聊了点儿闲事，经历了一场空中的追逐战，两个人已经没有心思继续谈正事了。
林涣去洗漱了，洛渊拿出通讯器把那张成分表发给了什么人，连同图片一起发过去的还有一段话：“一个月之内，收集这支药剂的成分，仿造一个样本。”
回复：“收到。”
“完成之后，所有人三个月后撤出分析库及其附属的研究部门，带上相关资料和样本到白鹭α空间站。”末尾附带了一个空间站坐标。
回复：“收到。洛长官，三个月会不会有点着急，会不会露出破绽？”
“执行命令。”
回复：“明白。”
白鹭α空间站位于银河系边缘，之前是研究所存放基因样本的地方，规模相当庞大。后来这些基因样本被分析库带走，这个空间站就闲置了。
安排好这些，洛渊再一次细细研究那份说明书，这些药物都并没有多么罕见，甚至大多数都是治疗基因疾病的药品。
洛渊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等那边的结果。这时，旁边的桌子上传来一阵响铃声。
洛渊接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就传来一个热络的声音：“您好，我是这里的负责人。请问这里的房间住着还好吗？有没有什么欠缺的地方？您手边桌子的上方就有操作机器人的按钮，如果需要食品酒水或者其他服务，只需要操作那里就好了，会有人工智能为您提供相关服务的。”
听他说了这么多话，洛渊再一次想开口糊弄一下挂断通讯，对方却没给他这个气口，而是就这么说了下去：“我记得您之前特意要求我们不要过于幽闭的房间，要大一点的，视野和采光都好一点的，您觉得现在的房间符合您的需求吗？如果您觉得不符合随时和我们通讯，我们都会立刻给您调换的。”
“很好，不需要，我知道了，谢谢。”对方终于不说话了，洛渊言简意赅。
“啊，好的。大约二十分钟之后会有人工智能给您送乳酪蛋糕作为宵夜，请问您需要吗？”
“嗯，谢谢。”
“好的，感谢您对我们不足之处的理解和包容，祝您工作顺利。”
“嗯。”
对面终于挂断了通讯。
“发生了什么事吗？”洛渊刚放下通讯器，林涣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是这边的负责人打过来的，问我们住在这里的体验感怎么样。”
“哦，没事就好。”林涣理了理蓬松的头发。
“那个……林小姐……”
“嗯？”林涣冲他笑笑，“怎么了吗？”
“谢谢。”
林涣反应了一下，随即垂眸笑笑：“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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