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鸢生的寝宫从来都很少宫人出没,她向来喜爱清净。寝宫内种植着一些桂花树,在四季如春的零城,她的寝宫永远会飘着阵阵的桂花清香。
季安之候在了殿外,因为季鸢生被陛下召走了。
他坐上了搭在两根树杈上的秋千,小时候有时季鸢生也会忙着帮陛下处理政务,他就会在这个秋千上静静地等母亲回来。
比起外面的腥风血雨,他有时候觉得就躺在这个庭院里面,在桂花香中沉沉地睡去也挺好。
“参见长公主……”外面传来了宫人的请安声。
季安之知道母亲回来了,他两步跳下秋千,向前迎去。
“母亲,安好。”他微微探身低头,双手作揖。
季鸢生双手抬起季安之,抬眼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一直跟在母亲身边的侍从白松意会了主子的意思,马上挥手让下人都离开宫殿,自己缓缓关上了宫门,背手守在殿外
季鸢生这才缓缓步入寝宫,季安之低头紧跟。
“这次任务执行的久,数日不见你了。”
季鸢生落座主位,淡淡地笑着看着季安之,摇手让他也落座。
季安之回:“之前花了很多时间搜查上杉盈的情报,但是关于他的信息真的少之又少……这次任务是碰了运气才能完成。”
季鸢生缓缓点点头,说:“任务完成就好,但是鹤族在昨夜已经对你发出了全球通缉令,你的名字怎么会透露出去了?”
季安之语塞,想了一会才开口:“是个意外……”
“陛下对这点很不满,毕竟我们和陛下是同性同源,他非常不喜季性被告之于众。”
季安之拱手道:“是我的失误……我接受一切惩罚。”
“罚自然是要领的,我已经和陛下禀报了,会惩处你二十鞭以示警醒。”季鸢生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对于你之后新的身份和样貌,我会让白松给你准备,在一切铺垫好之前,你都不要离开零城了。”
“好的。” 季安之回。
季鸢生抬手,让季安之走进些。
季安之缓缓地走进,单膝跪在母亲身前。
季鸢生单手结印,嘴里默念咒文,指尖凝聚着温和的能量,从季安之的额头注入。这就是焰族的能量,火本源。与鹤族冰凉的水本源完全不同,焰族的能量平和温暖,注入后身体会缓缓地跟随着全身的血液流动给每一个身体器官补充生命力。
焰族的能量和族人的性格很相似,大多都是柔和温暖的。这也是焰族在正面战斗上很难与鹤族抗衡的原因。多年以来,焰族只能专注于培养“一击必杀”的刺客,否则正面对抗的胜算非常小。
季安之能感受磅礴的生命力在自己身体中流转。他知道,过去也有好几次任务失败的时候。季鸢生都会他在领罚之前给他注入一些能量,可以让他受的伤小一些,好的也快一些。
季鸢生性格就是这样,大部分情况季安之都感觉不到她作为“母亲”给的关心。在大多数旁人看来,长公主都是位非常严厉的母亲。但是季安之知道,在很多危险的时候,季鸢生都会悄悄地保护他。
几年前,季安之第一次执行针对红羽的刺杀任务。那是在一所五星级酒店里面,目标是酒店的高级经理。
经过半个月的勘察,季安之已经设计好了用电路短路的方式,让一切伪装成意外。但就在目标准备进入恒温泳池之前,擅长御水之术的鹤族忽然就察觉到了异常。
母亲的教导就是凡事都要留有一处后手,季安之在泳池后方蹲守的时候已经随时准备好了沾有毒素的飞刀。就算目标不进去泳池,他也可以有自信一刀封喉,只是无法伪装成意外身亡的假象而已。
但是当时的他还是低估了红羽的实力,第一次面对红羽也没有实战经验,可以说,整个游泳池的水都是鹤族的武器。目标只花了1秒钟就利用空气中湿度异常找到了季安之的位置,然后瞬间发起了攻击。导电的水成为了恐怖的武器,朝着季安之汹涌而来。
季安之双手结印,脖颈处的印记缓缓显露。他快速退后两步,并同时启动了山神的契约之力,这个状态的他,眼底会泛起暗红色的光芒,五感高度集中,能够实现等于平常10倍的观察力和反应力。他跳到游泳馆的区域之外,身后的玻璃同时震碎,引起了酒店的警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白松忽然出现在他的身后,口中大声念着季安之从来没有听过的咒文。冲天的火光从狭小的空间喷涌而出,挡住了水的进攻,同时也作为很有效的掩体,白松趁机扛着虚脱的季安之离开了现场。
那之后季安之才知道,在执行危险系数高的任务的时候,季鸢生不但会在耳机内亲自给他下指令,还会安排白松在周围备战,随时接应他。就和季安之的习惯一样,季鸢生也会在很多地方暗暗地留着一手准备。在这点上,母子俩有着惊人相似。
但大多数情况下,季鸢生都会放手让季安之自己去完成任务,只要能在期限内成功,她就不会做多干涉。
季安之郑重地向季鸢生行礼,然后退出了寝宫。
明日就是除夕,皇城里也已经张灯结彩。季鸢生还给宫里面的下人安排了三日假期,明日的宴席之后,宫内的大半宫人都会回家过除夕,所以现在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季安之挪着步伐,终于走到了挂着一个按金色的“戒”字的殿前。他叹了口气,苦涩地笑了笑,推开了门。
他很少来这里,首先当然是因为他极少情况下才会犯错,其次就是季鸢生和陛下对他确实有偏爱,一般小错也不会让他来戒律殿受罚,口头说几句就放过他了。
“哟……哪阵风给我们大公子吹来这了?”一个穿着暗金色制服的男人冷冷地笑了笑,直勾勾地盯着季安之走进殿中,眼底都是戏谑的神色。
既然是陛下下令的惩罚,戒律殿自然早早地收到了皇令。季安之估摸着那个讨厌的人可能已经早就欢欣鼓舞地为他准备好了刑架和刑具了。
眼前这个男人叫霍柏昱,从小到大就一直把季安之当做最大的对手,哪怕季安之根本不想和他结怨,甚至是唯恐避之不及。
霍柏昱是皇族,是陛下母家那边的公子,算起来和陛下还是同辈,但是年龄只比季安之年长两岁。他入宫训练的晚些,所以和季安之成为了同届。从小就被人捧在手心的他,却在皇城学院里被季安之全面碾压,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后来,两人一同毕业,一起开始接受实战的训练。在季安之屡屡成功,收到陛下和长公主的嘉奖之时,霍柏昱却经常受到陛下的苛责。
霍柏昱总是高度自信,觉得自己一定能一击必杀。有一次他甚至犯了大忌,在鹤族面前差点展开了焰族的能力。在焰族面临暴露之际,是季安之伪造成了化工仓库爆炸,才掩盖住了异样的火焰。
那次陛下罚霍柏昱罚的很重,可能是看在母家的面子上才留了他一命。然后给了霍柏昱一个又遭人愤恨又没有前途的职位——戒律殿殿主。同时陛下还大大嘉奖了季安之,夸赞他临危不惧,转危为安。
自那之后,霍柏昱对季安之的怨恨愈发深重,但是两人就再也没有任何交集。
季安之向着霍柏昱作揖,按照辈分来说,季安之还要叫他一声“表舅”。
让他来用刑那真是要命了……季安之心里连连叹气。
“呵……”霍柏昱没有让季安之起身,反而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强迫让他跪下。“一点礼节都不懂,你见到本王要行跪拜礼!”
季安之垂下眼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一点霍柏昱倒没有说错,只是平日所有人都知道季安之最受长公主和陛下的宠爱,所以大部分皇族都会让季安之免除了这些礼仪,也倒是让季安之逾越了。
他只好重新站起身,面向着霍柏昱,双手交叉和额头齐平,然后缓缓单膝跪地,双手从胸前往前作揖。这是焰族比较郑重的礼仪,季安之做的一丝不苟,挑不出什么毛病。
“拜见殿主。”
“起来吧。”霍柏昱仿佛很满意地回到了主座上,挥手让下人带季安之下去。“赶紧带他去领罚吧,我要出宫看看明日宴席的礼品了。”
季安之松了一口气。
明日的宴席,霍柏昱一直都暗恋的那位公主肯定也会回来。看来他今天并没有什么心情折腾季安之。
季安之被脱去上衣,双手双脚都被绑在了刑架上。
没有陛下额外下令,就算是霍柏昱也是不可以暗暗使用封闭环来折磨他的。季安之想了想,就算霍柏昱再怎么动手脚,二十鞭最多也就躺一天的事。
算了,忍忍就过去了……季安之闭上眼睛,轻轻地抿住嘴唇。
开始行刑,从第三鞭开始,他的额头上缓缓冒出冷汗,背后火辣辣的刺痛,但是咬咬牙还能撑过去。
打到二十鞭的时候,血迹染红了木制的刑架。季安之被人拉下刑架,伤口撕裂的疼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他单手撑着膝盖,好不容易才站直了身子。
而目睹一切的霍柏饶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嘴上依旧保持着轻蔑的笑容。
无奈,季安之只能再次向霍柏昱行礼,然后才退出殿外,他仿佛还能看到身后霍柏昱那得意的神情,如芒刺背。
叹了口气,季安之披上外套遮住身上的鞭痕。
没事的……在床上躺一晚上就能好。
他边走边想着,一步一步走向城门,向着城外的公寓走去。
其实小时候季安之是非常怕疼的人,还特别喜欢容易哭。刚开始训练的时候,就算轻轻摔倒一下他都会立刻红了眼眶,然后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哪怕是现在,他也觉得眼睛酸酸的,很想流眼泪,只是刚刚在霍柏昱面前,他拼命地捏着自己的手掌心,才不让自己显露出脆弱的神情。
忽然,很久不用的社交软件传来了新信息的声音。
季安之一愣,却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艰难地掏出衣服最里面口袋的手机,看到了手机上面赫然出现了“萧雨新信息”的提示。
这……他是什么时候存的好友!
季安之点开信息,上面是萧雨发来的一个“?”
他没有回,当然,他也不知道回什么。
但是这个软件会显示已读,果然五秒钟之后,萧雨继续发来信息。
“你等着。”
季安之嘴角却微微地扯开了一丝笑意,弧度小的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但是就算鹤族有通天的本事,零城也是不可能被他们找到的。这是一个受“神”保护的地方,不是一个小小的族类能够轻易涉足的。这也是季安之还能如此淡定自若的原因。
他内心忽然起了一些玩弄之意,回复了一个字:“好”。
走出皇城,迎面而来的冷风忽然把季安之吹的清醒了一些。零城虽然常年四季如春,但是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冷。让好久没回来的他很是不习惯。
没过几秒,手机又传来信息,是萧雨回复的三个问号。
季安之没有再回复,因为他的脑袋开始昏昏沉沉,背上的伤再加上吹了几下冷风让他有些感冒了。
回到公寓,季安之倒在了床上。昏昏沉沉之间只看到了萧雨再次发来一句话。
“我一定会找到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